等武茗暄醒来,已是日落西山。
殿内伺候的除了云烟,还有宁昱晗在武茗暄睡着后传旨召来的青浅。二人一起入内服侍武茗暄起身。
青浅一边替她挽起床幔,一边低声道:“娘娘饿了吧?皇上刚吩咐御膳房送了一盅松茸鸡丝粥来,等梳洗好了,不冷不烫正好用。”
武茗暄从榻上下来,趿了鞋,抬头望一眼殿外,“皇上还在议事?用膳了么?”
云烟掩口笑道:“皇上说了,娘娘醒来必然要找他,嘱咐奴婢转告娘娘直接去前殿便是。不过,得先把粥喝完。”虽然伺候武茗暄的时日很短,但毕竟一起经历过生死,感情不一般,什么话都敢说。
“你倒打趣起本宫来了?”武茗暄笑着嗔了一句,梳洗后,让云烟端了粥来。
低头看着眼前的碗、勺,武茗暄忽然想起少年时候。
那会儿,她还在洛王府,与王妃亲同母女。每日早膳,王妃总要让人送一盅慢火久熬的粥给她。可不管那粥用了多少食材,她总觉得寡淡无味,不乐意吃。昱晗表哥也是这样,拿她想做的事或者想玩儿的东西吊着她胃口,逼她吃。父王看了,也只是笑。唯有睿扬哥哥……他总会对昱晗表哥怒目相向,端了碗来,好言好语地哄劝。
其实,这些曾经也不是多久远的事,可现在想起,恍若一梦。除了感概物是人非,除了缅怀睿扬哥哥,她不知还能做什么?
武茗暄一勺一勺往嘴里喂粥,可这粥究竟什么味儿,她竟不知。
青浅看得直皱眉,但也不知怎么劝慰才好。
云烟静静相伴的同时,也想起清高自傲的文婕妤,下意识地想找事让武茗暄开怀。
“噢,对了!”云烟叫唤一声,“娘娘,之前,奴婢听人说皇上已经下旨替洛王平反,召他回京颐养天年!”
短暂的惊喜过后,武茗暄凝目看向云烟,“你……知道?”虽说皇上已经大肆清理过前朝、后宫,但事关她的身份,若不处理好,也难保引起大麻烦。因此,她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青浅倒是神色不惊,因为她早已怀疑武茗暄的身份,只是没敢去证实。
云烟身形一矮,跪地道:“婕妤带奴婢到长乐宫解救娘娘之前,就将娘娘的真实身份告知了奴婢。”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其实,不管婕妤是否出事,从那时候起,奴婢就算是娘娘的人了。”
武茗暄弯腰扶起云烟,喃喃一句,“婕妤,不,若筝,她竟然早就知道……”头一低,晶莹泪珠滚进粥里。
眼见这粥是没法再吃了,云烟、青浅便伺候武茗暄更衣,由云烟陪着她去前殿。
从养心殿寝殿出门,穿过一个小花园便是前殿。
因着文婕妤的事,武茗暄和云烟心情都有些低落,一路默然前行。她们转过龙凤影壁,刚进花园,却不想在西侧门处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亦丹!”
自从慕太后和废后失踪,亦丹也随之不见了,如今竟然在此看见,怎么不叫武茗暄诧异。
云烟脸色大变,一个大跨步,侧身将武茗暄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皇上已下旨捉拿你,若要活命,速速离去!”
亦丹却不理她,径直上前两步,对武茗暄欠身道:“奴婢奉命请慧妃娘娘移步御花园一叙。”
“太后还是皇后?”武茗暄冷着脸问,无意多生事端,所以并没有称呼慕兆盈为“废后”。
亦丹答:“自然是皇后娘娘。”
武茗暄看了看周围。云烟必然得陪她前往,但这里冷冷清清,万一出什么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看武茗暄犹豫不决,亦丹心下有些着急,但又怕惊了她,面上不敢显露半分,还努力扬起微笑,劝说道:“慧妃娘娘不必担忧,皇后娘娘是有要紧事与您商谈,绝对没有对您不利的意思!”
武茗暄稍作思忖,扬手,“带路。”
云烟扯了武茗暄衣袖便要劝阻,奈何她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小心地护着她跟上亦丹。
亦丹带着她们左兜右绕,避开一切内廷禁卫和宫婢、内侍,待到御花园千秋亭后的假山附近停下脚步,伸手在假山壁上敲击了几下。
“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一句低语,废后慕兆盈从假山石洞中钻出。
武茗暄定睛一看,慕兆盈面容苍白,还有红肿,似乎是被人刮掌所致,身上凤袍污浊不堪,已瞧不出本来颜色,真正狼狈之极。
“你有何急事找我?”
武茗暄没有对慕兆盈用敬称,也没自称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