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月临盆之际,紫苏估摸着还有十几天就是预产期,便吩咐下人把产房提前打扫出来,各种催产之物一应准备齐全,又备了厚礼请来两个手法高明的稳婆,提前在苏府客房住下。然后又派专人牢牢盯住两个姨娘,生怕她们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她只管安安心心地等待生产。 虽然紫苏对自己生产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她从小儿做体力活、身子骨强健。再加上自己年岁也大,不像那些十五六岁就生产的女子一样还未发育完全。找了稳婆几次三番地摸胎位,也说是正位,顺产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孕中的女子敏锐多思,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只怕这古时候医疗条件太差,保不定到时候来个一尸两命。她把这顾虑跟苏子澈说了,结果被狠狠骂了一通,说她一天闲的发慌。其实苏子澈比她自己还要害怕,越临近产期就越紧张,有好几次都半夜惊醒,摸着紫苏硕大的肚子,心里惴惴不安。 不管怕与不怕,该来的总是会来。到了临近产期的前三天,紫苏突然半夜惊醒,只觉得身下凉凉的她觉得身下凉凉的,伸手一摸全都湿了,赶紧推醒一旁的苏子澈。这几天苏子澈心里惦记着紫苏的事情,晚上睡觉总不踏实,被紫苏轻轻一推马上跳起来喊人掌灯。 瑞香进屋点燃蜡烛,就着烛光仔细一看,紫苏身下湿了一大片,看来是羊水破了。 紫苏前世也曾听闻过产妇羊水一破就得马上进行生产,要不然羊水流太多孩子不好出来,容易窒息。当下便让瑞香喊了有力的婆子,使藤椅抬了自己进产房。苏子澈有点蒙,站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团团转,几个婆子抬着藤椅进来他也不知道让一让,反而碍手碍脚地。紫苏见状安慰他:“慌什么,你娘子我都没慌呢。赶紧派人去请稳婆和郎中来。” 苏子澈这才恍然大悟,一阵风似的去了。 紫苏被抬到了产房之后,阵痛就开始了。每一次痛苦来袭,就如同身受巨浪拍打一般,四肢百骸都痛的快裂开了。她强忍着疼痛,吩咐春喜和瑞香赶紧吩咐厨房准备大量热水、干净的白布、剪子、药酒之物。 不一会儿看,稳婆也来了,看了看紫苏的情况,只说还早的很,宫口才开了三指。嘱咐紫苏还是好生歇息,不必着急。 紫苏疼得浑身直冒冷汗,紧咬着嘴唇一声都不吭。有个产婆见状劝她:“少奶奶,疼了你就喊出来罢。你一个人撑着,男人还以为咱们女人生个孩子跟下蛋似的容易呢!你多喊喊,少爷一准儿更心疼你。” 紫苏闻言“扑哧”一乐,反而没有那么疼了。这时苏子澈因为屋里半天没有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非要进屋看看。门口的几个婆子吓得连连阻拦,说产房乃是血光之地,男人千万不能进去。紫苏听见外面闹哄哄地,就喊:“官人,你不要进来,我这边还好--哎哟!” 苏子澈紧张喊道:“娘子你怎么了?有没有事情?” 紫苏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没事。有点疼而已。”说着喝了一口婆子端上来的参汤,继续躺着等。 就这样一阵清醒一阵迷糊,等捱到天亮,紫苏的阵痛已经十分密集了,几乎就是不停地袭来。这时候产婆洗净手又检查了一番,发现已经能看到孩子的胎发了,于是叫起其他人给紫苏揉肚子。这帮产婆下手可是真狠,把她揉的连声惨叫,感觉肚皮都快炸了。 她喊叫着让产婆轻点儿,别把孩子给压坏了,产婆笑道:“少奶奶,孩子头已经快出来了,压不着他的。你只管按照我说的使劲儿,保管一眨眼就出来了。” 紫苏依言咬了块毛巾在嘴里,按照产婆的指点用劲儿。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孩子就呱呱坠地了。稳婆抱起孩子一看,神情略有尴尬,不过还是笑吟吟上前禀报:“恭喜少奶奶,是个白胖白胖的千金呢!” 紫苏听说是个女孩儿,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女儿,可是确实如同苏子澈说的那样,如果头胎生个儿子,他们两口子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起码苏老爷就不用再想办法给官人纳妾了。 转念又一想,紫苏自嘲地笑了:她这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会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就感觉低人一等吗?这对女儿也太不公平了!既然孩子已经出世,那自己就一定要好好教养她,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紫苏虽然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但是还强支撑着指挥婆子们把孩子用热水洗干净、包好襁褓,伸手要过孩子来喂奶。 稳婆们面面相觑,富贵人家的女眷生完孩子可都是不喂奶的,只有穷人家的亲自喂奶。这位京城巨富的少奶奶怎么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有位稳婆好心提醒她:“少奶奶,还是给小姐找位奶娘比较稳妥。” 紫苏置若罔闻,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她要是把孩子交给奶娘带,那岂不是都不跟自己亲近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她是坚决不能同意的。 她低头端详着孩子,红红的、小小的,眼泡肿肿的眯在一起,跟只小猫一样在自己怀里用嘴乱拱着找吃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这时稳婆们早已经出去向苏子澈道喜了,苏子澈一听自己得了个闺女,居然喜得跟捡了金条似的,也忘了派人去禀报苏老爷这个喜讯,大踏步就进了产房。 他一进门就见紫苏正在自己喂奶,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赶紧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两个丫头在伺候着才松口气。坐到娘子身边道:“娘子,咱们这等人家其实不用自己亲自喂养孩子的。” 紫苏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怀里的孩子,说:“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为什么父不慈、子不孝的,还不都是因为和孩子接触的少,都没什么感情,我的女儿一定要我自己来带才好。” 苏子澈继续涎着脸道:“娘子,其实呢,孩子让奶娘带还不是天天在你跟前,咱们还是抓紧再多生几个。” 紫苏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嫌我没给你生个儿子么?你要想要儿子我也不拦着,想找哪个女人生都可以。想让我生可没门,你以为生孩子是下蛋呢!” 苏子澈见娘子有些生气,赶紧哄她:“都说这生了孩子的女人难缠得很,果不其然。我只不过怕你辛苦,你倒好,有的没的说一大堆,好像我娶你只为生儿子一样。要是想生儿子,那我还不如娶头母猪呢,一次生十几个,保准能有个儿子。” 紫苏闻言扑哧一笑,苏子澈顿时轻松了,凑在紫苏身边看着孩子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说孩子嘴巴像爹,眉毛像娘。又在那里胡乱凑趣儿给孩子起名字,什么翠红啊月娥啊的,紫苏直骂他太俗气。 隔了几天,紫苏感觉一个人带孩子有些吃不消。虽然有好几个丫头跟着伺候,可是那丫头们都是未嫁人的大闺女,哪里有养孩子的经验,看来还是得给女儿找个奶娘。苏子澈早就挑好了两个身体健康、奶水足的年轻奶娘,带来给紫苏过目。可紫苏却仍然坚持己见不肯让旁人喂奶,只留下一个奶娘照顾孩子,又特别允许那奶娘把孩子带进府里,空闲时间回去给自家孩子喂奶。女儿晚上还是跟自己睡,白天的时候由奶娘和两个小丫头照顾,倒也清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