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是真心喜欢女儿,起初听到生了个女儿的时候稍稍有点失落,因为他也怕老爹和自己啰嗦不清。不过一看到这粉粉嫩嫩的小模样儿,一颗心一下子就融化了,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苏老爷那边却炸了锅,本来苏老爷一心盼着孙子出世,要不是碍着公公进儿媳妇的房不好听,早就跑到产房门口候着了。他在书房心急如焚地等着,心里还盘算着孙子出世之后怎么大办酒宴,没想到过一会来人禀报得了个千金。这下子苏老爷心里那个失落啊,直气得头晕眼花,下人请老爷过去看看孙小姐,苏老爷哼了一声:“一个丫头片子还值得如此当紧,真是大惊小怪,不见!” 苏老爷院里也有几个紫苏的心腹,过了几日这话便传到了她耳朵里。春喜怕紫苏在月子里动了气,忐忑不安地观察她的反应。没想到紫苏听了却没任何反应,只顾低头逗弄孩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婆子退下了以后,春喜问她:“少奶奶,老爷说这种话,您为什么不生气呢?” 紫苏道:“我如今是有女万事足,每天忙着带孩子还顾不过来呢,哪里管得了那许多。老爷一心想要个男孙,现在希望落空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只要孩子她爹不嫌弃,其他人喜不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快快活活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你去跟针线房的瑞嫂子说一声,再给大姐儿做五套衣服、两个襁褓。那衣服不要用锦缎、也不要用丝绢。就要些上好的清水白棉,还有那襁褓,做一个粉色绣仙鹤的,一个鹅黄绣迎春花的。” 春喜答应一声退下,紫苏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她:“这几天两个姨娘那边可还安静?” 春喜道:“哎呀,这两天净忙着大姐儿的事情了,姨娘那边好久不曾打听过。” 瑞香插嘴:“你这小蹄子,偷懒还要把责任都推在大姐儿身上,那大姐儿成天就吃吃睡睡,你又不是奶娘,有什么要忙的。” 春喜撅着嘴道:“瑞香姐你就爱揭我的短,大小姐这么可爱,我每天看都看不够呢,哪里还顾得上干别的事情。” 瑞香撇嘴:“切,说的可好听了呢,你也就一张嘴最讨人喜欢。少奶奶,您每次都夸春喜比我会办事,这次可得罚她,那两个姨娘的动静我可是天天关注着呢!” 紫苏眼睛一亮,道:“果然还是你办事沉稳,且说来听听。” 瑞香便把紫苏生产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周姨娘前两天非说张姨娘的丫头偷了自己房里的丝线,冲到张姨娘屋里大闹了一场。听说砸碎了不少东西。而张姨娘的反应略有不同,以往周姨娘来生事,张姨娘总是委屈地跑到紫苏这里抹眼泪。这回张姨娘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悄没声响的。 紫苏闻言扬眉微挑,淡淡道:“哦,原来她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呢,暂且看她如何行动。” 瑞香略有些得意道:“是呢,奴婢一早就知道少奶奶你要这么吩咐,早早的就都嘱咐了他们,盯张姨娘一定要勤快些儿。” 紫苏颔首:“恩,瑞香果然细心。你搬了我的首饰匣子过来。” 待瑞香搬出首饰匣子,紫苏指使着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找出一只赤金莲花的镯子,那镯子上雕着九朵盛开的莲花,莲花花心还镶嵌了小颗的红宝石。 紫苏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亲自套在瑞香的腕子上,说:“赏给你了。”瑞香慌得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重的物件,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们用的起的。少奶奶您赶紧收回去吧!” 紫苏笑道:“什么下人上人的。你们两个跟了我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单说这份赤胆忠心,就是给十个镯子都够了。拿着吧,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 瑞香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跺着脚直嚷嚷少奶奶拿自己取笑。原来瑞香这一二年情窦渐开,和苏子澈的书童清墨好上了,他二人又都是没有父母兄弟的,也无人替他们做主,只等着年龄一到放出去婚配。 紫苏又看了看在一旁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春喜,觉得她怎么这么像一只等鱼吃的小猫。恰好翻到了一串虎睛石的项链,便把链子赏了她。春喜激动地连声称赞这链子好看,声音有些大,把睡在紫苏身边的大姐儿给吵醒了,跟一只小猫一样喵喵地哭了起来。 紫苏连忙抱起孩子拍着哄着,没想到这小人儿脾气挺大,又是打挺又是哭号,气得满脸通红。本来还以为她是饿了,可是喂她她又不吃,只是一个劲儿哭。 正哭闹间,苏子澈从外头挑帘而入。听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在哭,赶紧上前接过大姐儿哄着,一边哄一边埋怨紫苏:“娘子你也太不心疼女儿了吧,看你把她给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紫苏辩解:“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怎么哄都哄不乖。” 刚说到这儿,大姐儿就停了哭声,乖乖躺在苏子澈的臂弯里,睁开两只水灵灵地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爹。 苏子澈顿时美得都快上天了,激动地冲着紫苏喊:“娘子,娘子!你看,大姐儿冲着我笑呢!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会笑了,我女儿简直就是个神童!” 紫苏看不惯他那轻狂样儿,撇撇嘴道:“我生的女儿,哪有不聪明的。幸亏跟我了,要是像你,这辈子可就惨了。” 苏子澈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仍然乐呵呵地说:“赶明儿大姐儿满月了,我非得摆一百桌酒席,好好地cao办一番才行。” 紫苏说:“得了吧,爹本来就不喜欢大姐儿,平日里又小气。你摆一百桌酒席不是要爹的命呢!还是赶紧给大姐儿起个名字是正经,满月的时候随便请几桌熟人就行了。” 苏子澈一本正经道:“那怎么行,这可是苏家的长孙,有道是先开花后结果,咱们大姐儿可是个有福的孩子,必定是为了替她的那些个弟弟们引路才先到的。” 两口子信口胡说了一通,开始认真商量给孩子起名的大事。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苏家院墙外栽种着一片樱桃林,到处都是一片淡淡的粉色,恍若夕阳之下的云霞。苏子澈最爱这片樱桃林,遂给女儿起名“苏樱”,乳名“樱娘”,大家都唤她“樱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