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墅吗?连个院子都曲径回廊别有洞天的,怎么竟然、只有……一间卧室?雪淞傻眼了,那时大方地答应跟申墨同住一栋别墅是因为:她以为这么大的一栋别墅怎么说也该有两、三间卧房的,可是眼前的囧境是:这别墅有超大的客厅、超宽敞的两个卫生间、超漂亮的阳台、甚至有超豪华的衣帽间……可,有床的房间却只有一间卧室,虽然房间也是超大的,虽然有两张床,但孤男寡女怎么睡?尤其是在海边刚听了他的表白之后!尤其刚意识到状况的现在已经是夜里11点了!尤其是她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巴不得马上躺下永睡不醒…… 是的,下午在海边申墨一句“这是我的心意”让雪淞有点乱了阵脚。不是没被表白过,这几年来,简一凡半真半假的rou麻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雪淞已经自动免疫了;学校里也不乏勇敢自信的男孩子对自己示好,她从来只觉得厌烦;徐竟煌对自己默默的好、剧院有些客人明目张胆的诱惑,她都从没放在心上过。为什么申墨几次看似认真的亲近都让自己有些迷茫? 是他笑容的温暖,从一开始就让自己难以拒绝?是他对她了然的看透,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无所遁形? 因为没有主意,她没做任何表示和回应,就一路沉默地回到酒店,随着申墨来到二楼的西餐厅吃饭。可是奇怪,刚到门口领班小姐过来客气地拦住她,“对不起,小姐,我们餐厅不能穿短裤和拖鞋进入,请换正装”,说着右手抬起指向门前的“温馨提示”,雪淞本来就心绪烦乱,现在更是不耐烦,心里在翻着白眼,申墨不也穿得随意吗?怎么就大摇大摆进去了!这时申墨转回身来跟领班解释了两句,对方马上笑颜如花地做了“请”的手势,雪淞看餐厅里果然每位客人都衣冠楚楚、至少齐齐整整,她想想还是转身走了,申墨跟了出来,“没关系的,不用换了”。 “可你们一个餐厅偏要这么假模假式的,大家都穿得正式,我可不想脱颖而出”。 申墨想想带她来到三楼的海鲜食坊,雪淞警惕地往里面看看,申墨一把拉她进去,“放心吧,只有西餐厅假模假式的”。 还拉上瘾了!雪淞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心里忿忿的,却犹豫了一下没抽回来。申墨点了一堆海鲜,雪淞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申墨突然想到,“海鲜你能吃吗?” 雪淞皱皱眉,“不怎么吃”。 “看你没挑挑拣拣,我以为你喜欢吃的”。 自己干嘛心神不宁的,雪淞心里嘀咕着,我又没做什么事心虚什么的,如此想着她强打精神笑笑,“你听过吗?开开心心吃乌鸦rou的秘诀就是假装它很好吃”。 申墨很喜欢她的慧黠,也笑起来,“怎么样?乌鸦rou还好吃吗?来海南这‘乌鸦rou’可是不能不吃的”。 “还可以吧,鱼我是吃的,其他的我以前很少吃,医生让我少吃生冷海鲜”。 “那多蘸点姜汁……” 事实证明,雪淞是个不能放纵自己心不在焉的人,因为一不小心她还真吃下了不少海鲜,刚出了餐厅她就觉得不对劲,一回到房间便开始上吐下泻,申墨吓坏了,马上带她到酒店的医务中心。 “碧城”的所有海鲜都是当天精心选购、极为新鲜的,并不是细菌感染,只是正常的功能性腹泻,也是脾胃不耐的一种。在申墨的紧张叮嘱之下,医生给了一堆药,雪淞回到房间挑挑拣拣只吃了常规的腹泻药和中成药人参健脾丸。 因为从小不挑食、爱运动、喜欢日光浴,健康人申墨对医院光临甚少,也不知如何照顾病人,有点不知所措,“医生拿了这么多药,肯定各有对症吧,这些你不吃吗?” 雪淞无奈地看看他,“药片又不是糖丸,哪能随便吃啊,功能性腹泻哪用吃抗生素啊,还有这些西药我都很少吃的”。说着又跑了趟洗手间。 如此折腾下来,雪淞已经快脱水了,申墨担忧地问:“要不要到三亚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常这样的”。 申墨问了医生后,吩咐酒店中餐厅送了浓米汤和杏仁霜过来,监督雪淞吃了下去。 折腾到11点多,雪淞总算是不吐不xiele,然后精疲力尽的她发现了更大的问题:睡觉! 申墨看着雪淞一脸为难,表情尽量调整到坦然以让她安心,“这里只有我们俩人,关上门我只需要你的信任。虽然下午我说的话可能让你有负担,但我保证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我们一人一张床,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睡在客厅沙发上,不过你这样子我还真有点不放心”,看到雪淞的表情有所松动,“我知道,以我们相交的程度来看,我的诚信还没有任何筹码可以担保,我只赌你的相信”。 雪淞看看他,“就这样吧,我要睡觉”,说着进了浴室强打精神梳洗一番,倒到床上就一动不愿动了。 申墨从浴室出来后,想到医生说的,只要不发烧就没什么大碍了,他走到雪淞床前,看着她双眉紧锁的小脸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一阵心疼,轻轻地,他探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下,还好,没发烧。 感受到额头上一瞬的温热,雪淞迷迷糊糊中心头重重一跳,直到他的脚步声走开,她才又松了口气。 这样被关怀的感觉,多久没有了?她最怕生病,因为生病的时候就越发觉得自己孤单没有依靠,她既不想自怜自艾,更不愿意麻烦别人。所以从吃饭到穿衣,她从来都是格外小心翼翼,因为没有人对她说“饭要吃饱”“降温多穿点”。每当听到室友恬恬接完家里电话后抱怨“吃饱穿暖,每次都要唠叨好几遍,我妈被复读机附身了”就很羡慕。 今天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也许是因为申墨下午的话走神了,也许是因为他在身边心里上放松了。他的大手那样温柔地抚过额头,让她觉得心头一暖,原来自己这么渴望被照顾,这样一点点温暖就让她心里发酸。 这样有洁癖的自己,居然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共居一室,而且就这样放心地一觉睡到了天亮。雪淞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房间里只有自己。简单梳洗后她换了件大T恤和运动短裤,来到客厅听见门响,申墨刚进来,手上拿着保温饭盒,“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吃粥了”。 雪淞发现自己还真饿了,“你吃了吗?” 申墨笑道:“你问哪一顿?早饭吃了,中饭还没”。 雪淞这才发现,已经快11点了,自己这早饭吃的还真晚。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好得差不多了”,粥还热着,雪淞慢慢吃起来,糯米粥熬得真是软糯清香,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脆弱容易感动,感动之余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倾诉欲,“小时候特别傻,总盼着生病。淳城有家老字号糕点店叫‘吴鑫斋’,那时候特别喜欢吃里面的江米条和牛舌饼,我mama怕吃坏牙齿,控制我吃甜食。只有生病的时候可以到吴鑫斋随便点……” 申墨看她一脸甜蜜的回味,不忍心打断,不过她自己倒转而反应过来,忙转移话题,“我最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了,尤其是还要耽误工作。” “没关系,工作也是为了生活,何况现在本来也是法定的假日呢”,申墨温柔地笑着,“很多人吃海鲜拉肚子的”。 雪淞摇摇头,“我属于尤其不正常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这么说”。 “怎么讲呢,比如经常给一些剧组订餐,不管是演员还是搭台工人,80%以上的人喜欢糖醋排骨,90%以上的人喜欢鱼香rou丝,几乎所有人都喜欢红烧rou,各别几个人有忌口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每次我订的盒饭都是最合大家意的,因为我知道正常人大多吃什么。可是,这些东西我都不吃。我能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但没法改变”。 申墨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雪淞,花开不是为了花落,而是为了灿烂。只要你活得健康、欢快,没必要改变自己。不吃红烧rou也没什么,不是还有粉蒸rou、狮子头、南瓜rou饼……凡事选择让自己高兴的角度”。 雪淞愣愣地看着他,“可是这些我都不吃,医生说我贫血,要多吃红rou,尤其猪rou是最好消化的一种红rou,但猪rou任何一种做法我都不吃”。 “为什么?” “我不喜欢猪rou的味道”。 “猪rou有什么味道吗?” 雪淞想了半天,“……庸俗的味道”。 申墨无语地笑笑,“不吃猪rou不会伤害到别人,这没什么,也不奇怪。其实五谷杂粮,每个人都有不喜欢和不能吃的东西。我认识有的人吃了香菜就头晕,吃了香菇就过敏,吃了海鱼就长疹子……没关系,你不要活得这么严阵以待”。 雪淞了然地点头,笑道:“谢谢,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你看童话吗?” 申墨愣了愣,“小时候看过吧,早忘了”。 “大多数女孩都喜欢白雪公主、拇指姑娘之类美好的故事,可我记得住的只有杀人恶魔蓝胡子,丹丹说我有被害心理”。 “没有的事,我根本不怎么看童话的人,但也知道蓝胡子杀了六、七个妻子的故事,因为作为童话来说那故事太惊悚,印象深也很正常”。 “谢谢你啊,你安慰人还挺有说服力的。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童心是因为早熟的缘故,通常这样的女孩都不可爱”。 申墨心里暗道这姑娘自我认知真是严重有误啊,“最近看《士兵突击》,里面有一句台词恰好适合你:早熟的人通常晚熟。雪淞,你认为成熟到可以为自己制定好了一切准则,其实你还很幼稚,幼稚有时候也是一种可爱”。 雪淞还没听过谁用“幼稚”来形容自己,不过她似乎并不生气,因为幼稚意味着可以犯错、可以放肆、可以为所欲为。而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这些资格了。 正胡思乱想着,门铃声响起,来人竟是卢瑞杰。正在“碧城”开年会的K集团今晚在一号宴会厅办客户专场招待晚宴,申墨和卢瑞杰都收到了邀请,他来问申墨是否参加,其实他言辞闪烁一开口申墨便知道他其实是想探听一下自己是否带雪淞一起参加,他才决定是否带秦思思出席。毕竟这种不算太正式、但也非普通聚会的场合,对于站在自己的女人也是一种态度。 在自己的地盘,又恰好赶上了,昨天接到邀请的申墨本来是想今天去露个面的,但雪淞这一病他倒把这事忘了。卢瑞杰问起来,申墨漫不经心道:“雪淞吃海鲜腹泻,这边没人照顾,我就不去了,K集团还要再住上半个月呢,回头总有机会去向杜总补杯酒”。 雪淞忙事不关己地摆手,“我已经没事了,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 这时门铃又响起来,雪淞开门一看,却是秦思思,穿了件桃红色一字领无袖长礼服,明**人,她热情地看向雪淞,“晚上的宴会,看我穿这条裙子怎么样?” 雪淞很认真地前看看后看看,“真漂亮,就差条项链了”,秦思思看向卢瑞杰笑道:“你看,雪淞跟我说的一样吧”,卢瑞杰竟有点语结。 申墨看出来了,卢瑞杰其实是不想带秦思思出席的,无奈秦思思张罗的太热情,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所以他可能是想来找同盟,然后以申墨也不带女伴的理由搪塞一下的。 雪淞也看出来了,秦思思先下手为强,就是想把名份敲定,借这个众人见证的机会逼卢瑞杰给自己一份认可,所以她怎么都要来拉上自己,“雪淞,你穿什么衣服,我帮你看看……我问过了,宴会厅那边有个造型师还不错,我们下午一起先去做头发……” 表面风光无限,背后也要苦苦为自己经营,娱乐圈们的食物链终是如此。雪淞这样的戏码当然看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可不想掺和进去,“你们去好好玩。我水土不服,到这儿就病了,实在不想动……” 秦思思哪里肯依,“申总,雪淞不去我也不去了,咱们说好结伴的……对了,宴会上还请了乐队来助兴,就是那支‘以雕像的名义’,去看看吧,对你们的音乐节也许有点借鉴意义”。 看来她打定主意做戏到底,申墨记起来昨天雪淞说到摇滚乐队倒是提到了那个什么雕像的。虽然他并不看重这场宴会,但如果雪淞愿意在这样的场合给自己一个“名分”……这想法让他突然兴致勃*来,“雪淞,刚好是昨天你提到的那支乐队,我们就去看看现场演出效果如何,你说呢?” “以雕像的名义”一直是雪淞最想看现场的一支乐队,他们在圈子里也相当小众,能看一次的确不容易,她有点动心了。秦思思见状马上一锤定音,“就这么说了,雪淞,我要看看你的衣服”。 “我随便去转换,不用这么隆重,呵呵”。 这场宴会并不在计划中,申墨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水疗区那边有两家专卖店,一会去看看有没有能穿的。或者时间还早,可以去三亚买……” 雪淞最不耐烦这种事情,连忙示意秦思思,“我带了一件,你快来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