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令宇是丝毫不担心白家反悔,白咏秋前脚才到家门,宫里跟着就来了人通知她,说是她随时都可以去刑部接人。 既然蓝令宇说是随时可以去接白咏迁,白咏秋自然是等不到过夜。草草吃过晚饭,她便拖着拾喜出门,打算往刑部去。 秋天的黑夜来得比夏天早,就算白咏秋吃饭的动作再快,早此时天色也暗了下来。拾喜被白咏秋一路拖着走,一路不放心地问着,“小姐,要不要带上那四个保镖?” 最开始白咏秋没回答,等拾喜多问了几遍她才似真似假地答了句,“带什么保镖的?我们又不是去劫牢。”她向来不喜欢让保镖跟着,或许是因为那个四保镖是晋天享派来的缘故,总让她觉得自己被监视了般的不舒服。 相对于白咏秋过于纤细的想法,拾喜却是很实在。她知道她家小姐虽在开玩笑,但分明是不想带保镖,于是仍然劝说道:“小姐,咱们虽不是去劫牢,但带个保镖在身边,出门总还是安全些的。” 现在的北宵城大不如从前安全,拾喜的担心倒也在理,然而安是安全了,但被四双眼睛盯着,很不爽的好吧!两者一权衡,白咏秋宁愿稍微危险些也不愿意被人监视着。再说了,从这里到刑部,定是乘马车去的,多数的时间都在车厢里,而且回府的时候还有白老大在,想必不会有什么凶险。 对于这种说不清的话题,白咏秋再选择了沉默。她应付的呵呵笑了几声,但没有明确的说要不要带上保镖。拾喜明白她家小姐是在敷衍,心里着急却只能无奈,她满脸担忧的跟在白咏秋身后。嘴里自言自语的叨念着,说着什么夜里不安全,两个女子出门总还是不方便之类的话。 白咏秋在前面暗笑了下,心说拾喜倒是越来越婆妈了,也不知方华瑞是怎么受得了她的。她正打算揶揄拾喜两句,却见前方晃晃悠悠地过来一人。 在白府里走得这么嚣张。除了白咏铭之外。就只有白咏禾了。白咏秋暗想着同时定睛瞧去,果然摇晃着走来的是白咏禾。 嗨哟,这步子,迈得这么嚣张。也不怕摔跤什么的。白咏秋还腹诽着,鼻中已经闻到一股nongnong的酒味。 哟,喝了酒的?白老二还真是个夜生活丰富的人。喝得这么走不稳的出现。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真稀奇。 白咏秋轻蹙了下眉,唇瓣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便听白咏禾先一步问道:“这都入夜了,小妹去哪儿?”他虽有酒意,说话倒不像喝多了那般大舌头。他边问边快步过来,过份亲昵的搂住白咏秋的腰间,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酒味会不会熏着她。 白咏秋下意识的避了避,却没能避开半分,她只能放弃地轻叹一声。答道:“蓝令宇说随时都可以接大哥出来,秋儿想越早越好。现在去刑部接大哥。” “现在?”白咏禾愕了下再无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二哥陪小妹去。”说完扫了眼跟在后面的拾喜,再道:“拾喜就别去了。” 拾喜觉得她去不去是次要的,主要的却是要劝她家小姐带上保镖。既然那四个保镖是二少点头请的,她便单纯的认为此时提出来,二少定会帮着她劝她家小姐。拾喜很直线条的思索一拍后,说道:“二少,那拾喜去通知保镖……”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看白咏禾明显的愣了下,反问道:“干嘛要通知保镖?”那意思分明是说有他在,哪里还有人敢动他俩的。 听懂他的意思,才觉得有希望的拾喜顿时苦了脸,而白咏秋却是一脸的怀疑斜睨着白咏禾。 她虽说也不赞成带保镖,却不是因为托大的缘故。拔过……和这醉鬼一起,她觉得带上一个两个保镖或许比较安全。 白咏秋将这酒意正浓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瞳仁间大有不放心的神色。后者虽有醉意,却未完全的醉晕,收到她那狐疑的眼神,不太高兴地轻捏了捏搂着的纤腰,再有几分调戏意味的伸手刮了白咏秋的鼻头,同时嘴里说道:“小妹在看什么?” 腰间被捏得发痒,白咏秋轻笑着扭了一下,说道:“秋儿只是担心二哥是不是在说醉话。” “怎么是醉话呢?二哥又没醉。”白咏禾嘿嘿的笑着,也不再原地站了,揽着白咏秋就朝前院去。 通常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白咏秋暗翻了个白眼。 路间白咏禾毫无预兆地突然说道:“我本想让孙青带你走的,结果他一声不响的离开北宵城了……是沈承砚那厮做的手脚吧?哼,真不明白孙青如此听他的话干嘛。” 白咏秋讶了下,心说干嘛要带她走,嘴上却无意识的帮沈承砚开脱道:“也不算做什么手脚,青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才会答应沈承砚的。” “哼。”听她话里明显有偏袒沈承砚的意思,白咏禾很不了然地哼了几哼。他明白自家的小妹究竟对谁更上心,就算不悦也只是哼哼但没再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她真的说不清楚,白咏秋瞄了白咏禾沉下来的侧脸一眼,暗叹了声再柔柔地说道:“二哥别恼了,秋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话是白咏禾向来挂嘴上的话,现在她主动提起,却让他错愕。白咏禾侧目瞧向拧紧眉头的小妹,他那修剪得漂亮的胡须下两片薄唇略掀了掀,平日调笑的话却没出口。 话题好像说到了尽头般,没谁觉得尴尬,也没谁觉得不自在,兄妹二人就这么默契的沉默着,沉默着。 一路无话,马车直接驶到了南门。平日早就关了的南门,今天却有人职守在此。白咏秋不得不暗叹蓝令宇算得准,知道她不会把这事拖过夜,同时她更是对白家今后的命运担心。 好惹不惹,惹到了这么个腹黑的主,命运堪忧哇。 如南门一样,刑部也接了通知,刑部侍郎亲自等在刑部,看到白咏秋二人来了,他也没废话,直接办了个简单的手续,按了个手印就放了人。 准确算起来,白咏迁入狱的日子并不长,可牢狱之中吃睡都不好,整个人瘦了不说,精神看起来更是憔悴。 看着脸上胡渣凌乱,身形狼狈的大哥,完全找不到往日的儒雅,白咏秋倒是真心实意的有几分心疼。 “大哥!”白咏秋小心的扶住白咏迁,后者斜了她一眼,第一句话却是问,“雪儿可好?” 沈承雪不知道白咏迁的情况,入了狱的白咏迁同样也不知道沈承雪的现状,然而此记不论白咏秋也好,还是向来做事比较粗线条的白咏禾也罢,都不谋而合的认为关于沈承雪的事,他们不能实话实话。 白咏秋和白咏禾的视线做了个简单的交流,后者抢着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说。”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家刑部侍郎可是专程等了他们来接人。眼下该办的都办好了,刑部侍郎便想早些回家,但如果他们不打算走,他自然也只能继续等着。 白咏迁倒没考虑这些,只是站着有几分累,于是点了头,不再耽搁的与白咏秋和白咏禾离开了刑部。 坐上马车,白咏迁先抱怨了句:“禾,你怎么又喝得一身酒味。” 只要不问沈承雪的事,白咏禾认为他摆摆当大哥的架子倒不伤大雅。他听罢,少有不反驳的笑了笑,哪知他的反常反而让白咏迁疑惑地问道:“你今儿怎么了?居然如此听话,难不成有事瞒我?” 白咏禾扯了扯嘴角,视线很自然的落到了坐在白咏迁身边的小妹身上,神色间大有求助之意。 哇呀呀,不愧是白老大,观察力就是敏锐。白咏秋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嘴上不得不接下话题地说道:“大哥这些日子受苦了,二哥也是心疼大哥,才不和大哥顶嘴的。” 白咏迁听罢叹了声,好像嘀咕了句他也知道心疼他之类的话。他嘀咕之后仍然惦记着沈承雪的事,转过头来再直截了当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雪儿可好了吧!” 他问的人是白咏秋,后者无意间瞄到对面那个向来说着最爱的就是她的二哥,此刻正露了个幸灾乐祸的浅笑。 吖吖的不厚道,居然不打算救她…… 白咏秋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抽了两下,在四分之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决定,她要说个善意的谎言给白咏迁。 “雪儿被关在家里思过,不过听沈承砚说,她不知道大哥入狱的事,一切挺好的。” 白咏迁的眼底滑过一丝失落,同时还夹杂着一丝庆幸。他沉吟了片刻,再说道:“秋儿,可以安排大哥与雪儿见面么?” 随着这听来简单,实则很难的要求出口,白咏秋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抽出个很难看的笑容,在白咏迁的视线开始转为怀疑之前,她硬着头皮应道:“好,回头秋儿找沈承砚说说,看能不能让雪儿出来。” 白咏迁“嗯”了一声,在白咏秋吁气之前再问道:“秋儿,蓝令宇怎么同意放了我的?” 嘎——?白咏秋的表情僵了下,心说,这让她怎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