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咏秋并没等到第二天下早朝后再去面圣,而是在白家做下割rou决定的当天下午就进了宫。她进宫面圣的时间选得很刁钻,如果蓝令宇有心多耽搁她的话,定会误了他自己吃晚饭的时间。 不知是蓝令宇看这时间很紧,还是因为一直在等她带来好消息,反正她求见了不到两分钟,公公就小跑着回来说皇上宣白大人到御书房议事。 这么积极的态度让白咏秋有几分厌恶感。她其实很矛盾,选在这不早不晚的时间来,其实就是为了不让蓝令宇过多的耽搁她,然而当他真的照着她计划而行时,她却又觉得他猴急得讨厌。 无事不登三宝殿,变态宇定然猜得到她来的缘由。随在公公之后,不急不缓的穿过九曲回廊,白咏秋的心情却是在来回的起伏跌宕,快到御书房前才逐渐的平静淡定下来。 做什么都得先把白老大给弄出来再说,她还不能随心所欲,不对,她并没资格随心所欲。白咏秋在门外做了个深呼吸,稍稍的拎起裙摆跨入门中。 斗智斗勇又要开始了…… 正如白咏秋所想,蓝令宇是期待着她的出现的,就如俗话所说般,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她来面圣,那定然就是做下了决定。只是,他不知白家做下的是何种决定,又或是会给他何样的惊喜。蓝令宇放下手里所有的奏折,有几分悠然的靠坐在椅间,慵散的撑着头等她进来,大有以观察白咏秋的表情为乐趣的打算。 看盈盈跨入门槛的女子,规矩的行了跪礼,精致的脸庞上表情平静淡然。垂着的眼睑挡着漂亮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他不由在心里又暗叹了一声,可惜了此女,可惜她姓白。 蓝令宇在暗叹够了才懒懒的张了嘴,说道:“平身吧。”话音落下,白咏秋边站起边谢了恩,站定后她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皇上。今日卑职是为了卑职大哥的事来的。” “嗯?”蓝令宇仍然懒懒的。扫了白咏秋一眼后问道:“白家有何决定?” 白咏秋暗咬了咬牙,却是恭敬地答道:“白家愿意拿一半的产业来换白咏迁的自由。” 蓝令宇的瞳仁微缩了下,唇角滑过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只可惜垂着眼的白咏秋并未瞧到。在那瞬间的蓝令宇,露出了一个好像看到了猎物般的眼神。 “这样啊——”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才再说道:“朕知道了,还有事要奏么?” 耶?这话是啥意思?白咏秋听得愣了下。说听话听音。蓝令宇这话是很简单,但其中却有着让她想说什么就说的话外之音。 吖吖的,这是得了便宜顺便卖个乖给她么?那她怎么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白咏秋犹豫了一秒。硬了头皮,问道:“皇上,卑职有一事不明,今日话也说到这里了,还望皇上解惑。” 蓝令宇又扯了个似有似无的笑容,随后简单地说道:“讲。”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白咏秋抬起眼来直视着蓝令宇。一字一句地问道:“皇上是要白家从北国消失么?白家究竟做了何事,会让皇上如此决绝?” 随着最后一个字收音。蓝令宇收起了慵散的神情,有几分暴虐的冷笑了声,狭长的眼睑危险的眯了几下,随后他沉着声说道:“朕知道你迟早会问出口。”说罢他沉默了片刻,就在白咏秋以为他仍不愿意解释时,他再缓缓地说道:“朕只透露一点,回去问白绍言,白家是否在当年帮助骆家人处理了一具无名女尸。以你的聪明,定会明白朕为何会如此的对待白家。行了,跪安吧。” 白咏秋知道多说无益,蓝令宇能透露一点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跪安离开,脑子里反复的咀嚼着蓝令宇的话,越想心里越凉。 合着这事真与骆家有关,白家还帮骆家做了毁尸灭迹的事?那无名女尸是何人?莫非是蓝令宇喜欢的女子?天呐,难怪变态宇迟迟不让沈承砚认主归宗,原来不是真的喜欢他。搞不好沈承砚只是蓝令宇当年一时情迷弄出来的,现在是为了布局而利用了起来,等利用完了可能也会说丢就丢…… 娘的,丢不丢的与她无关,她还是仔细想想自家的事才对。 白咏秋头靠着车壁,暗想,骆家……为何他们家会帮骆家毁尸?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骆家是何等势力,终究还是在北宵城里消失了,若不是白家占着家业庞大,估计是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呦她滴娘喂,让出一半的家业……只怕正中了蓝令宇的下怀。可不如此,难不成真的眼睁睁的瞧着白老大被发配么? 白咏秋坐在车厢里,思前想后的,焦躁得差点没把头皮给抓烂。 “爹爹!”白咏秋回到家连水都没喝一口,就直接去找了白绍言。听说白绍言还在书房,她少有急躁的直接推开门,喊完便问道:“当年白家是否帮骆家处理过一具无名女尸?” 正一手抓着账本,一手在揉额角,一瞧就知是焦头烂额的白绍言听了这话,愣了愣才抬起头来。他本来是想发发郁积的脾气的,抬眼却看女儿面色凝重的站在面前,到嘴边的责备便被诧异给压了下去。他迷惑地问道:“秋儿是听谁说的?” 白咏秋急起来,并不比沈承雪温和,她拧紧了眉头,有些强势地说道:“爹爹先别管谁说的了,只说有没有那么一件事。” 这样的女儿是少见的。白绍言愕然的放下手里的账本,拧着眉头想了许久才说道:“好像有这么件事,我想想……这件事已有些年头了,那是我爹,也就是你爷爷替骆家人办的。” 有些年头?白咏秋追问道:“有多久?” 白绍言深看了白咏秋一眼,想问她干嘛问这么清楚,但在她急迫的视线之下还是没问出口。 “那是大约三十年快四十年前的事了。”白绍言仔细的回忆了下,说道:“应该没四十年也有三十**年。总之很久很久前的事了。”他强调了一句再说道:“那时我还小,只是听说是骆妃,哦,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她托咱们家运些东西出宫,却是神神秘秘的没说太明白。白家那时已有了自己的车队,我便随了爹爹入宫去取东西。我记得当时好像是绍义偷偷的跟来,在路间时弄掉了要运的东西,那时才知道骆妃要运的是具女尸。事后你爷爷有去问骆妃,那女尸是谁,骆妃只说是无人管的宫女,她瞧着可怜,这才托了咱们白家处理。” 白咏秋心里一咯噔。 白绍言没注意到白咏秋的变脸,说到这里开始感叹起来:“别说宫里死个宫女什么的没人过问,就算咱们这样的家里死个丫环什么的,估计也不会有谁来管。所以当时除了绍义有些受惊吓之外,爹和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对,你爷爷应该是介意的,自此之后,你爷爷便与骆家少于往来了。秋儿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本来在路上就想了许多的白咏秋,越听脸色越白,全身也越来越凉。她在心里暗暗的想道,那死掉的才不是什么宫女,也不会是她之前所想的什么蓝令宇喜欢的女人。三十来年前蓝令宇都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会让他这么在意的无名女尸……八成是他年幼便病逝的母后…… 苍勒个天的,若真是那样,蓝令宇下令满门抄斩了白家都不为过。 “爹爹还记得那具女尸埋在哪里的么?”白咏秋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配合着她发白的面色,让白绍言突然灵光一闪,也瞬间变了脸,问道:“难道……那女尸并非宫女?” 哇呀呀,快四十年前的事了,帅老爹反过来问她,这让她怎么回答?白咏秋苦笑了笑,说道:“多半不是什么宫女,弄不好爷爷也清楚这事,才不再与骆家人来往的。” 白绍言的呼吸滞了片刻,额角不知何时浮出了冷汗。 “那——那具女尸是——” “爹爹,秋儿也不知道猜测得是否正确,但那个时间正好是蓝令宇的母后病逝的时间……” 白绍言的脸色也转为灰白。 有时挖出了真相,就如同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般,疼得只能冲天喊疼却不能尤人。 白绍言颤抖着端起顺手的茶杯,茶水却因他颤动过大的手而洒在了桌面,他有几分迁怒地暗骂了一句什么,随后重重地把茶杯一放,叹了声,道:“为父去找绍义问问,看他是否还记得你爷爷将女尸葬在何处的。” “爹爹,”白咏秋喊住打算离开的白绍言,说道:“秋儿觉得这事得告诉哥哥们。” 白绍言愣了下,点头说道:“在迁儿回来之前,家里的事就由秋儿做主了。”说着头也没回的离开书房。 家里的事向来都不会有女儿做主的时候,突然接了这么大的权利,接得白咏秋哭笑不得。她做什么主,就算她能做下主,未必会有人肯听她的。 在这一点上,其实白咏秋多虑了。从她私自离开北宵城去找白咏禾那件事开始,她那四个腹黑的哥哥就已经渐渐的信任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