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白家的小辈此时没资格在正厅中,正厅里的一切消息便都由丫环们传过来。其中有个丫环很机灵,学白绍言是学得惟妙惟肖的,听得白咏秋在心里暗想,她那四个哥哥会贼精贼精的,果然是得了帅老爹的真传。帅老爹不去演电影,那真是世界人民的损失。 再把话题转回正厅之中。 话说白绍言借了白绍义之口,把让位这事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之后就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说白咏迁这位下代当家的此刻正在牢中。这话犹如在水里投下的巨石般,砸得静下来的正厅里又开始哗然、沸腾。 分家里有不少人知道白咏迁入狱的事,也知道白咏迁是因为什么入的狱,在一群中年爷们儿们的讨论里,对于这种风流之事多少还是有几分宽容的。宽容归宽容,白咏迁在牢里一事却没个放出来的结果,毕竟知道蓝令宇开出条件却只有少数的那么几个。所以有不少有在问白绍言,迁儿这事要如何办才好。 话说到这里,倒要多一句废话了。分家的诸位管事的,真正察觉到蓝令宇施压给白家的,其实在坐的并没有几人。大多的压力都由本家,也就是白绍言这一家子全权承担了。 白绍言静静的环顾一圈,也没招呼大伙安静,更没去搭理那根本就听不太清楚的疑问声。他只是转身再对六公、九公,轻言细语地说道:“六叔,九叔,这事言是早已决定好了的,只是还未来得及通知各位。算起来这是言的失礼。但迁儿从几年前便开始接手了言手里的大部分事来做,每件事都做得似模像样的,倒不必担心迁儿能力不足。然而——迁儿现入狱一事确实麻烦,不过他这事实有冤枉,现在言已打通了各项环节。只差一个关键了。” 他这话说完时,室内早就安静了下来。 六公、九公虽七老八十了,但脑子还算清楚。他俩是少有明白白绍言召集众人来本家最终目的的人。但听白绍言迟迟不把结果说出,并且还扯东扯西的说着别的,眼下终于接触主题。不由得都出了几口重气。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再由六公为代表地说道:“绍言说的关键,是何关键?” 没想到六公会这么配合,白绍言在心里暗喜了下,在回答之前再环顾了室内一圈,发现包括白绍义在内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好奇。他有点满意的浅笑了笑,再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觉得祖上说的‘钱乃身外物’的话对与不对?” 这话是白家初代当家人。也就是白绍言的亲爷爷说的。当时正值战乱,初代当家人宁愿舍了钱财,保全了白家这一大家子的周全。才会有了现在白家的发展。传到第三代,也就是白绍言这里。这句话就成了祖训。 在场的都是生意人,提到钱自然会比较精明,白绍言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过这话绝对是祖训,也就没谁敢站出来说个“不对”的。 没有交头结耳,也没有暗传眼色,就连六公与九公都暗自的轻点着头,分明是在说,他们爹爹留下的话,绝对是对的。 当然是对的,而且白绍言还笃定不会有人出来反对。 他再满意的浅笑了下,这才将重点缓缓道出:“皇上下了旨,说只要咱们交出白家一半的产业,就可以让迁儿回家。”才静下来没多久的室内,便又沸沸扬扬的闹腾起来。这一次的议论,更多的是在问皇上究竟安了个什么心。 他先说白咏迁是被冤枉的,再说皇上下了道这样不合情理的旨,怎么听怎么像在暗示蓝令宇想对白家有不良的大动作。在坐的各位都是家里管事的,自然没有谁是傻子,这么听来,众人便心知肚明了。 白绍言的节奏把握得很好,刚刚那次闹腾他是丝毫没出言招呼,而这一次明显没针对他的讨论声一出,他便及时的摆了摆手,将沸腾的话语声压了下去。 “咱们当百姓的,不可如此议论皇上。”他义正言辞的招呼了一句,再说道:“今日请大伙来,其实就是想让大伙拿个主意,究竟是舍了迁儿保住白家产业,还是救出迁儿,暂时舍掉白家一半的产业。” 他的话说得有些技巧,诱导性极强,让人不得不偏向救白咏迁这个选项。 “既然钱财乃身外之物,自然是救迁儿要紧。”白绍义很直接地表了态,有人跟着点头附和,却也有人抿着唇拧着眉的沉默。 就算懂那个理,也会有人舍不得钱。白绍言自然是明白的。他先朝着白绍义投去个感激的眼色,再从容的扫过众人一圈,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次的事,全是本家闹出来的,自然不能让分家的各位受过大的损失。这一半的产业肯定是要给的,只是这一半之中的七成,由本家全部承担,余下的三成,还望诸位施以援手,先把迁儿救出来。”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人却不能没了再随便找。要知道,白绍言早就把传位的话放在那里了,要是临时换一个人也行,但临时换上的人选万一无法胜任,到头来白家的产业还是得有所损失。两者一权衡,加上分家损失并不大,也再无人站出来说二话。 白绍言这迂回的战术行得极好,六公与九公大有白来一趟的感觉。他们明明是反对拿家业去换白咏迁的,而且在路间也刻意的透露给了白咏文,怎么到头来还是被迫着点了头呢?关键是,白绍言一句强硬的话都没有,就逼着众人答应了。 看来他们还是老了。 两位老人感叹颇多,连饭都没吃就离开了,而其余的人等还是留下把午饭吃了再分批的离开了北宵城。 众人走的时候,白咏秋他们自然是要出来送的,当白绍禄看到白咏秋时,先是一愣,再很热情地走了过来对她说道:“这不是小秋儿么,都长这么大了!”他是来得晚,走得也晚,他基本上是最后一个到前院的人。 白咏秋隐约记得他,便规矩地喊了声,“禄叔。” 白绍禄笑着应了声,再说道:“小秋儿还记得你解表哥么?” 很突然的问题,问得白咏秋一愣,心里暗道了句哪个解表哥,脑子里突然闪过“解辰彬”这个名字。解辰彬是白绍怜的儿子,也就是白绍禄的外甥,她对解辰彬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在十来年前见过那么一次,貌似解辰彬有点臭屁的和她争了个什么,结果他被白咏禾狠狠的削了一顿,从此她便再没见到过解辰彬的身影。 白咏秋想了想,答道:“秋儿还记得解表哥,他好么?” “哈哈,他当然好,这次我来北宵城,那小子还挺意外的惦记小秋儿呢!”白绍禄笑着说完,再道:“小秋儿要不要同我一起回去看看你解表哥?” 卧槽,这家伙笑得怎么有点像怪叔叔呢?白咏秋暗暗吐槽,脸上却摆了个羞涩的笑容。还没接话,一旁的白咏禾则抢先地说道:“禄叔,小妹现在在朝为官,明早还要上朝呢,随您一同走了,明日早朝怎么办?” 白咏秋为官一事,白绍禄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以为她不过是去挂挂名,却没想她会正经八百的去上朝。白绍禄讶了讶,再嘿嘿地干笑了几声,说着什么小秋儿有作为之类的话,也不再纠缠着白咏秋去他那里作客的事便离开。 送走完了众叔伯,白绍言喊了他们兄妹四人去了偏厅。 坐下来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秋儿,明日早朝之后就去告诉皇上,白家愿意让出一半的家业。” 从丫环传回来的消息里,白咏秋等人是早就知道了他们帅老爹用迂回的方式,说服了众叔伯及六公、九公,于是当白绍言这么说的时候,白咏秋是一点没觉得意外。或许要说,此刻容不得她有意外感,她更在意的是蓝令宇接下来会将白家如何处置。 白咏秋表情凝重地“嗯”了一声,白绍言看在眼里却什么话都没说没问,说着各自去休息之类的话,起身先一步的离开了偏厅。 白绍言一走,白咏禾看大家都有想走的打算,就抢在众人离开前,说道:“把家业拱手让给了姓蓝的,接下来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怎么也得想些对策才行!” 这样的话是出自白咏禾之口,白咏秋很诧异。她偷瞄了白老三和白老四,他俩显然也有几分诧异。 白咏禾没给他们接话的时间,便又说道:“我琢磨着,咱家这生意是迟早会被姓蓝的给全要去,这么大家子人要养活,怎么的也得另谋活路才行。对不,小妹?” 对什么对,怎么又扯她身上了?白咏秋似笑似哭似随意的扯了下嘴角,没接招的把白老二的问题还了回去。 “二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白咏禾双手一摊,答得干脆,“没有。我只是说这样下去不行,应对办法什么的,就由你们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