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植瞧龚文彰的表情不对,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纪春琳不在院子里,他怀疑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又闹别扭,不好多问,便道:“我要是想学琴,是不是得去专门买张琴,而不能用这一把?” “那是当然。”龚文彰回答着,奇怪地看着他,马上就要进京了,这个时候学什么琴? “你陪我去买?”林金植马上说,能练习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抓紧。 安王知道纪春琳没死这事,龚文彰正想询问林金植,听他这么说,交代小红一声,和他一起出去。 到了琴行,龚文彰帮着选好了琴,林金植付了帐,吩咐伙计将琴送到林府。他正准备和龚文彰告辞,龚文彰突然问道:“是你告诉你姐夫,春琳没死?” 林金植瞧龚文彰的脸色不善,哪敢承认,连忙道:“和我不相干,是我姐夫昨儿在鼎香楼看到她。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多精明,立马想到李mama对外宣称春燕因脸上长斑自尽这件事。我原本不想承认,细一想,纪春琳现在这个模样,安王殿下肯定不会再对她有心思,若能托他找机会向殿下挑明,这事不就过去了么,这才说的。” 林金植毕竟是出于好心,虽然龚文彰心里不痛快,也不好责备他,将纪春琳从李mama那里诈骗小葵三人身契的事说了一遍。 林金植听了‘哈哈’大笑,问道:“这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好大的胆子!居然顶着殿下的名义行骗,不想活了么?” 龚文彰寒着脸不作声,自从纪春琳被自己赎出来,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难以理解。所以她做出今天这事,龚文彰认为是她自己的主意,而不是受了别人的挑唆。 林金植笑完,看着龚文彰面如铁板的脸色,忽然明白龚文彰和自己说这话的意思,其实他也很想趁这个机会,劝龚文彰放下芥蒂,归依安王,可他很清楚安王当初给了龚文彰多少难堪,劝龚文彰忘记从前,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收了笑容,正色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和我姐夫提的,有他帮着担待,应该问题不大。” 龚文彰点头,两人做别。 林金植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纪春琳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以安王之名诈骗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不知道以后还会闯什么祸。虽然自己早有担心,提前和秦晏打过招呼,万一自己离开之后,她闹出什么事,没有人从中调停,该怎么办?还是得在走之前,避开龚文彰,交代她几句。 回到家,林金植开始练琴,林夫人派丫环过来说,行李准备齐了,要他过去看看。林金植推说自己很忙,不愿意去。没想到过了一会,丫环还是用同样的话来请,林金植想了想,觉得母亲应该是有别的话要和自己说,起身过去。 到了房中,林夫人把准备好的东西一项项仔细地交代,林金植耐着性子一样样答应。等全都交代完,林夫人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儿子,道:“你觉得还差什么?” 林金植看着手里的清单苦笑,“娘,你看看你开的这张单子,所有的东西一式两份,恨不能把家都搬空了,还会缺什么?” 林夫人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娘是担心你路上辛苦,所以多给你准备一些,你这样笑话娘,真正是不识好歹。” 林金植见母亲生恼,赶紧陪笑脸,好一会才将母亲哄开心。林夫人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全给你一个人的,文彰也有一份。” 林金植点头,“我知道。” “你爹的意思是,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便赶紧上路,早点到京城还可以多休息几天,拜访一下该拜访的人。”林夫人说。 林金植点头。 “我想,”林夫人迟疑地说:“要不,你去和文彰说一声,要他走之前,给你爹道个别?” 林金植皱眉,“只怕爹不肯见他。” “你爹肯不肯,是你爹的事,他个小辈,从礼数上说,难道不该过来拜别一下?”林夫人提高了声音,深恐儿子担心碰龚文彰的钉子,不愿意去。 “这是爹的主意?”林金植想了想,问。 “不是,”林夫人瞧儿子一脸不相信,只好叹了口气,道:“你爹虽然没有明说,我瞧他心里就是这个意思。他对文彰和对你是一样地心思。你好好地和文彰说,你爹当初为他偷卖房契的事打他,也是为他好,要他千万别记恨,走之前,一定要过来给你爹磕个头,知道不?” 林金植想了想,点头道:“其实文彰从来没有怪过爹,是爹不肯见他。既然这是爹的意思,那我便去和他说。” 林夫人见儿子答应,眉开眼笑地催促道:“既然这么着,那你现在便去说,你爹看了历书,明后两天都是吉日,早点把这事了了,你们好上路。” 林金植无奈何,拿了本琴谱,出门。 纪春琳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耳边都是龚文彰寂寞的琴音。“这和我无关!”她终于忍受不了,捂着耳朵坐起来,“春燕!这是不是你搞的鬼?让我觉得内疚,好和他配成夫妻?告诉你,我做不到!那是你的男人,你想怎么样,那是你的事!大不了,我把这身子还给你,别扯上我!” 小葵有话想对纪春琳说,因她在房里睡觉,不敢打扰,一直在门外站着,此时隐隐约约听到纪春琳说话的声音,还以为她做恶梦了,连忙推门问道:“姑娘,怎么了?梦魇了?” 纪春琳看见是她,觉得十分没意思,淡淡说道:“没什么,你出去吧,我再睡会。” 小葵既然进来,便不肯放过机会,道:“姑娘,我有句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见她说得郑重,纪春琳只好道:“你坐吧。” 客气了几句,小葵谢了坐,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到纪春琳的床边,问道:“姑娘,你认识小姜?” 纪春琳摇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姑娘是因为看见小姜受罚,觉得她可怜,才想将她带回来的吗?”小葵问。 纪春琳点头,不明白小葵为何如此郑重地提起此事。 小葵重重地呼了口气道:“姑娘这么做,原是出于一番好心,可姑娘不了解情况,你这样做很可能会害了···”小葵硬将‘公子’两个字咽回去,改口道:“姑娘你自己。” 小葵的话说得太危言耸听了,纪春琳完全不相信。 小葵道:“小姜是在街上被拐子拐来的。刚来的时候,虽然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可她的皮肤细嫩白皙,气度非凡,一看便知是大家小姐。” 纪春琳暗觉蹊跷,如果小姜是大家小姐,论理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出门也会有丫环婆子之类的人跟着,怎么会让拐子有机可趁? “mama将她买下,开始是想打听出她是哪家的小姐,送回去邀功请赏,可是小姜死活不肯出说自己的身份。mama又偷偷将拐子叫来,询问他,小姜是不是哪家不能见光的私生女,或者是被主母偷偷卖出的庶女,可拐子一口咬定,小姜确实是他从街上拐来的,和旁人无关。mama怕出事,开头几天,好吃好喝地把她供着。背地里,暗暗嘱咐阁里的姑娘,留心打听客人的对话,看看谁家走失了小姐,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一天,mama说是带她出去转转,将她带到拐子拐她的地方,故意走散。指望她瞅着没人跟着,自己跑回去,她竟然主动回到暖香阁。mama恼了,寻个由头把她赶到厨房,故意将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做,指望她受不了折磨,主动坦白身份。她的性子着实刚烈,不管mama如何刁难,始终咬牙忍着,直到姑娘今天去,mama还是没弄明白她的身份。” 纪春琳点点头,问道:“所以你当时顾忌小姜的身份,不愿意随我回来?” 小葵承认,道:“姑娘心善,比不得mama有手段。mama决定将小姜再养段时间,若实在弄不清底细,便将她卖给外地客商;姑娘必然不会那么做,万一被她家人发现,她在姑娘这做丫环,闹起来,姑娘如何受得了?” 纪春琳暗暗叹了口气,自己一片好心,怎么就救个麻烦回来了?不过小姜的行为真的很奇怪,明明一身傲骨,受不了青楼的龌龊,为什么有机会逃跑,却不跑,反而要自投罗网?难道是她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纪春琳为自己的猜测激动起来,很有可能,自己遇到了一个同类,小姜也是穿越来的? 小葵看着纪春琳眼里突然亮起的光芒,疑惑地问道:“姑娘想到了什么?你知道她的来历?” 好精明的丫头!纪春琳被小葵的反应吓了一跳,暗自感叹,自己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心里藏不住事。她道:“是的,我想到了一件事,不过目前还没有把握,等将来证实了再告诉。” 明明是敷衍,说得和真的一样。小葵心里不屑,面子上还是恭敬地表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