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mama如此精明还被自己骗了,纪春琳越想越得意,忍不住问:“她如此仔细,怎么那么容易便让我将你们带走?” 想起自己离开时李mama的交代,小葵暗暗叹了口气:“其实mama远比姑娘想得更仔细,只是姑娘去的时候好,若不是前一晚殿下把mama吓着了,她绝不会这样轻易就答应姑娘的要求。”如果小葵没有把握,当时也不会出那个主意了。 纪春琳点头,又问道:“你说,她吃了这个亏,会不会想办法报复,将这事捅到安王殿下那里去?” 小葵做出惊讶的模样,她这个主意吃定了李mama当时一定会答应纪春琳的要求,事后寻机报复。原本想等事情发作后再告诉纪春琳对策,逼她就范,没想到她这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我当初只想着姑娘手头紧,要办的事情多,能省一笔是一笔,没想那么多。”小葵说。 纪春琳听了皱起眉,原来龚文彰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真有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小葵露出自责的表情,迟疑地说:“是我错了,把事情考虑得太简单了。” 纪春琳原本并未在意,听了小葵这句话,不由疑惑起来。虽然说,精明人也有办错事的时候,可是小葵是个极要强的人,特别是在自己面前,更应该想办法挽救,证明自己没有错。她已经说过一次‘没想那么多’,现在又强调一遍,反让纪春琳有一种她深思熟虑引自己上当的感觉。 现在这个时候,小葵不可能陷害自己,她将自己推上风头,应该有特别的用意。纪春琳不想直接问小葵有什么解决问题的主意,想了一会,笑着宽慰小葵道:“你也别太自责了。就算我假冒殿下的名义行骗,骗的是李mama,和殿下又没什么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了纪春琳的话,小葵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王朱厚燮(xie)是什么性子的人,纪春琳不可能不了解,没想到便算了,现在既然说到这儿了,她还安之若素,小葵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真糊涂了。 要继续往下说吗?小葵犹豫。虽然坚信龚文彰会考中,小葵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觉得不如直接投靠安王更有保障。然而因为春燕,龚文彰受过安王许多羞辱,小葵不忍心让龚文彰向安王低头,只想让纪春琳出头。可是纪春琳也不会听自己的,送上门让人去骂,只有等事情发作出来,逼得她走投无路,才肯去受那个羞辱。 小葵这么想着,假笑着点头,表示接受纪春琳的宽慰。 自己这招以退为进居然没有效,纪春琳非常郁闷,转念一想,小葵既然不愿意说,肯定是还不到说的时候,自己小心注意,别被这丫头比下去才好。 两个人又继续闲话。因小红的介绍,小葵对纪春琳离开暖香阁之后的生活十分好奇,纪春琳挑能说的和她说了,小葵听了更加惊诧。 两个人正说着,小红忽然在门外道:“jiejie,林公子求见。”说完,推门进来。 纪春琳疑惑,问道:“大哥呢?” 小红道:“公子和林公子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 林金植会有什么事要把龚文彰叫出去,单独和自己说?纪春琳疑惑,忙让她们帮自己梳头换衣。 整理好,纪春琳下楼与林金植见礼。林金植问道:“能否去房里说话?” 纪春琳更加疑惑,这世界讲男女有别,因龚文彰家境败落,纪春琳又成了这个模样,所以平常没讲那么多规矩,然而林金植此时要求单独与她房内说话,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 纪春琳犹豫了一会,还是应了。 两人走进房,林金植沉吟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纪春琳有心想将今天自己诈骗李mama的事说给林金植听,又不好意思开口,闷闷地陪坐。 想了半天,林金植理清了思路,问道:“纪姑娘,你还记得去年秋天,文彰有段时间没有去暖香阁找你,小红去龚府找他,却被下人赶出来的事么?” 一个月以前的事,纪春琳一概不知,淡淡地答道:“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这么说,分明还是有恨。如不是为了劝她和龚文彰好好过日子,自己真没必要向她陪这个小心,林金植暗叹了声,道:“文彰没有告诉你,他那段时间做什么去了么?” 纪春琳摇头。 “他因为偷契书,被我爹打了。”林金植低低的声音说道。 纪春琳诧异地看着林金植,不明白龚文彰怎么会偷东西。 “文彰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两家的渊源?”林金植问。 纪春琳早就对林金植和龚文彰之间的兄弟情谊感到好奇,听他这么问,连忙摇头。 林金植道:“我们两家原本就是世交,二十年前,我父亲因为得罪上司入狱,龚伯父四处奔波,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帮我父亲脱罪,此后又一直资助我全家的生活。我父亲感激不尽,正好我母亲和龚伯母同时有孕,我父亲便要与龚伯父做个儿女亲家。没想到我和文彰都是男孩,只好结为兄弟。” 纪春琳听了点点头,他们之间有这样的渊源,难怪感情会这么好。 林金植继续说道:“六年前,龚家除了文彰,全部在战火中丧生,家产也全部充公。后来,我jiejie嫁给我姐夫,托他的关系,我父亲不但重新做了官,而且将龚家的房契地契全部要了过来,契书上写得是文彰的姓名,不过东西一直放在我家的书房里,由我父亲代为保管。” 听他这么说,纪春琳隐隐猜到龚文彰偷东西被打的原因了,果然,林金植继续说道:“我父亲绝没有觊觎龚家财产的意思,原本是想等文彰成亲之后,将东西给他,没想到他在暖香阁遇到了你。为了替你赎身,他提了几次变卖房屋土地的事,都被我父亲拒绝了。谁料到他会偷潜入书房,将房契地契全部偷了出来。” 明知道龚文彰那次没有成功,纪春琳还是听得紧张起来,脱口问道:“后来怎样?” 林金植叹了口气道:“李mama把你当成宝贝,龚文彰拿去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在她的眼里,故做好心地教训了文彰一通,将他请了出去。” 林金植说得轻描淡写,纪春琳却从他的话中听出龚文彰当时的失望与沮丧。他满怀希望,以为能救心上人于水火,没想到会遭到李mama的拒绝,虽然李mama不会得罪他,说出太刻薄的话,但那拒绝已经比任何打击更甚。 “后来,我父亲知道此事,大怒,文彰却不肯认错,说那些东西是他家的,他有权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我父亲越发生气,将他打了一顿,然而龚文彰根本不为所动,伤好之后,继续去找你。我父亲无奈,将龚家的东西全部还给他,再不许他进我家家门。”林金植道。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纪春琳在心里默默地想。 “虽然我父亲那么说,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关心文彰。文彰现在便是去我家,向我父亲辞行去了。”林金植说。 纪春琳点头,道:“那也是应该的。” 看纪春琳的表情,她说这话并不是客套,林金植不由问道:“你不怨恨我父亲么?” 我又不是春燕,自然没有怨恨,纪春琳默默地想着,道:“我能理解伯父的做法,站在他的角度,他那么做没错。” 林金植诧异地看了纪春琳一眼,低下头,半天道:“书局那事···” 那次羞辱纪春琳自然没有忘,然而林金植帮了自己那么多,总记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纪春琳问道:“什么事?” 林金植懂了纪春琳的意思,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改口道:“你的糕点店什么时候开张?我娘很喜欢你做的点心,还想买点尝尝。” 纪春琳答道:“还得过段时间,我有另一样东西要准备,准备好了,才能开张。” 林金植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一直准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她如此郑重,比冒进让人放心。林金植又道:“我父亲对你那本《三国演义》赞不绝口,说是绝世奇书。” 纪春琳明白,就算说那书不是自己写的,林金植也不会相信,只能低头默认。同时好奇,林金植一再说他的父母对自己的夸奖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 林金植犹豫,他真的很想直截了当地和纪春琳说,你表现得不错,我父母都已经开始接受你了,不要再闹了,和文彰好好过日子吧,又怕纪春琳继续拿自己配不上龚文彰那套话敷衍。 他想了半天,决定这话还是不要说了,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明显,纪春琳要是还不明白,不管她是不是在装糊涂,都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林金植便道:“我听文彰说,你从李mama那里要来了章六他们的身契?” 纪春琳猛地挺直背,这是她目前最担心的事,她想听听林金植的看法。 “这件事,我会和我姐夫提的。不过,”林金植很明白秦晏的为人,自己在邺城,还可以盯着他,自己这一走,他肯定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万一闹起来,真估不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慢慢说道:“我觉得,最好,你自己上点心。” 纪春琳诧异地看着林金植,她怎么上心?难道他想要自己去安王府里,求安王放过自己么? 看着纪春琳诧异的目光,林金植道:“我jiejie现在是王府的内府总管事,你不是要开糕点店么,若是能托她将你的点心卖进王府内宅,和王府里的姑娘们攀上关系,若有什么事,由她们帮着说话,便一切无碍了。” “姑娘们?”纪春琳不解地眨着眼睛,在鼎香楼听那位万先生讲《战邺城》后,纪春琳觉得安王的年纪不会很大,就算他有女儿,也不会很大,自己去和一帮丫头片子攀关系,要她们帮自己说好话?感觉怪了点。 林金植道:“殿下没有正妃,后院住了几个姑娘,和她们攀上关系,对你的糕点店也有好处。” 纪春琳一边点头,一边暗暗撇嘴,对安王的好感又降低了几个百分点。 “我jiejie,”林金植踌躇着,慢慢说道:“恐怕不象我这样好说话。” 纪春琳忽然明白了林金植一直欲言又止的原因,他已经知道自己去走她jiejie这条门路,一定会被羞辱。纪春琳不禁苦笑,这祸是自己闯出来的,就算受羞辱也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纪春琳强笑道:“谢谢林公子费心,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 听她这么说,林金植松了口气,起身道:“你能明白,那就好,在下告辞了。” 纪春琳起身送客。 走到门口,林金植忍不住站住,回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道:“我们可能明天就走了。” 纪春琳跟在他身后,没提防,险险撞到他的身上,连忙收住脚,听到他的话,来得及多想,简单地答应了一个‘好’。 听她这么干脆地回答,林金植觉得她是在敷衍,忍不住暗暗叹息。他打开门,小红和小葵在门口站着。 其实小红和小葵都想知道两个人在房里说什么,只是因为彼此的存在,不好意思趴在门上偷听,见两人出来,连忙行礼。 林金植去了。 纪春琳想到林金植的话,向小红道:“大哥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去买菜,做顿好吃的吧。” 小红连忙应了,小葵听说,也要跟着,三个人买了菜回来,做好了饭,直到天黑透了,龚文彰还没有回来,纪春琳只好领着众人吃了。 一直等到纪春琳将所有的事全部收拾好,龚文彰才回来。 纪春琳瞧他喝得满脸赤红,眉眼带笑,忍不住问道:“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虽然林焕峰还是没有承认原谅自己,可今晚能和他同桌吃饭,龚文彰还是很高兴。听纪春琳问,他原本想告诉她事情的原委,可是她一再说,她不想和自己有感情上的瓜葛,那么自己和林家的事对她来说全无意义,自己说不说,都没什么意思。龚文彰道:“我今天见到了林家jiejie,和她提到了你,她答应我,万一将来有什么事,她会帮忙。” 其实纪春琳明白,龚文彰的兴奋是源于他和林焕峰的和解,他不解释,让纪春琳觉得郁闷,勉强笑了笑,道:“谢谢你。” 纪春琳的态度象一块石头噎得龚文彰不舒服,转身往房间里走。 “你们明天就要走了么?”纪春琳问。 “嗯。”龚文彰平淡地回答。 “你看看我准备的东西,是不是还差什么?”纪春琳跟着问。 “不必了,林伯母给我准备了一份和金植一样的东西,我瞧过了,准备得很齐全。”龚文彰说着,关上门。 纪春琳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然觉得很难受,一直被龚文彰追着撵着,他突然地拒绝,让她特别地不适应。 闷闷地走回房间,纪春琳鬼使神差地抱着春燕那张琴走下楼,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弹了起来。她弹得那样入神,甚至连自己跟着旋律唱起来,都不知道,“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PS:选用这段歌词,紫也觉得很雷人,不过这是后面一个伏笔,请亲们忍住恶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