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玄鸟身死,水流觞有感应之时,冰凝雪知道再瞒不住,方才向神灵汇报,言说神灵,原来咱们都被骗了,其实玄鸟早已被离龙截杀当场之类云云。 可想而知,水流觞自然怒不可遏。牺牲了玄鸟这样的强将,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对珈蓝圣殿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可她已经死了,水流觞没办法,只得回头问了冰凝雪一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及早说明。当然冰凝雪将那一套说辞圆的天衣无缝,恁是水流觞,都听不出丝毫破绽。 这破绽,也许水流觞听出了,可他却装作丝毫不在意。或许是因为自己同她的那一层**关系,便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玄鸟的死亡,对于冰凝雪来说,那真是大快人心,那女人见不得她,她自然也见不得玄鸟。只是,为了私怨,便破了自家主子这样的大计,着实是...... 在冰凝雪的心里,水流觞战无不胜,一直是无所不能,故而,有没有玄鸟,在她心中并无太大区别。 如同幻王预料的那样,水流觞果真大怒,大怒到亲自携了玄狐,进入蓝亭,誓要将这一群胆大狂妄之徒杀个精光。 可蓝亭空空如也,所有的人都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水流觞见了眼前的清冷之状,心中便明了了,他冷冷一笑,言说你等众人,以为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便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他闭目冥想。动用神念之时,不消片刻,将幻王众人的行踪已经锁定。当然,这是幻王故意露出了马脚。若是她想用幻术干扰,最终水流觞当然能够找到,可毕竟得多花些时日。 幻王一行,恰恰守在天梭通道的出口处。 四宝集齐,天梭通道再开,只等候江安同墨若薇了。 涅槃玉到手之刻,幻王便依照墨溯祁手记之上施了术法,以四件宝物为祭,强行将天梭通道恢复原状。 收到“音语”传声的江安,自然不会失约。偕同墨若薇。匆匆来到了出口处。 水流觞到达的时候。见众人都在,便撇嘴冷笑了一声,“真有够巧。既然大家都在,那就一网打尽好了。” “一网打尽?说的倒是轻巧。”江安嗤鼻不屑,转眼追风便是横在了手上。 此间形势,瞬间分得清明。 战神已经死去,离龙代替了战神,偕同幻王江安对上水流觞,而楼潇潇同墨若薇,则是对上了那仅存的五玄之一——冰凝雪。 开战之时,墨若薇向着江安一边靠了靠,低声道。“穆宇,不管你信不信,你们江氏一族的仇恨,全部来自于玄狐冰凝雪一手主导。” 言毕,墨若薇也没有多说,提刀向那女子而去。江安也是眉目动了一动,没说什么。 当然,墨若薇自己同冰凝雪之间,依然是不共戴天之仇。 更不用说楼潇潇了。 当她了解真相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怒意,十几年的怨恨,全数都转到了那女子的身上。 楼潇潇冷笑一声,转身手中的紫色的琵琶扬起,“嘶啦”一声裂帛起声。 冰凝雪笑了,抬手长鞭祭出。她迈上一步,一手掩了唇角。 “恩,哈哈......” “说实在的,你们,还都是算我的小辈呢。” “本宫.......再怎么说,也是魔王亲口册封的王后,即便是墨溯祈他本人来了,也尚且还得称我一声母后,楼潇潇你是太后,那......哀家岂不是太皇太后了,哈哈哈......” 冰凝雪妖娆笑着,挑衅的言辞,自己都把自己刺激的,花枝乱颤了。 墨若薇却是随了她的话,欠身下去,“给娘娘请安了。” “既然是小辈,那就容我等小辈给娘娘弹曲琵琶。” “不知娘娘,是想听十面埋伏,还是四面楚歌?” 听了这句话,冰凝雪脸色变了一变,随即闷哼一声,手中长鞭凌厉,直向墨若薇攻去。 墨若薇念着自己有身孕,起跳起来尤为小心,基本上以守为攻,可楼潇潇却不是那样,墨溯祈和楼果儿的仇恨,已经让她杀红了眼睛,楼潇潇抬手祭出琵琶,琵琶声响,弦音之上的利芒便是瞬间取命。 冰凝雪自然武力高绝,只可惜面对势均力敌的两名敌手,着实是有些捉襟见肘。 另一旁的水流觞则是不然,他冷笑一声,身子不动半分,周身光圈笼罩,别人也伤不了他分毫。 无法突破其护身气罩,所有的一切进攻便是徒劳。 不主动进攻便是此等局面,若是主动进攻了,不知又会怎样。 “江安!” 江安听得幻王喊他,心念忙一转。 幻王抬手起印,重重击在江安背上,江安借力使力,手中追风轻旋,整个人都化作了利芒,向着水流觞斩杀而去。 那水流觞自然是料不到这一招,那追风剑原本便与他的功体相克,一剑便将他的护身气罩卸了下来。 离龙趁势现出元身,擎天巨龙于云中翱翔,龙尾凌厉,千万道利剑自半空洒下,水流觞起掌相挡,虽是化去了一部分攻击,然而仍是有着一些利剑,贯透了他的身体。 他抚了抚身子,只见一手的血。 他忽然兴奋起来,纵横了皓连古都这么多年,如今第一次被人用利剑伤到,这如何不是一件兴奋的事儿? 水流觞擦了擦那血,“这么快,便能伤到本座,江安,你的功夫,进步不少。” “过奖。” 江安横剑,冷冷说了一句。 “娃儿别骄傲。之后的招式,可不是那么简单,你们就要注意来了。哈。” 此语一出,水流觞抬手。这个时候,方才转为攻击了。 他不带任何武器,只一举手,天地风雷便与之相和,一击出后,幻王,离龙,江安三人合力相挡,犹是口呕朱红。 江安将手中的追风剑插在地上,剑身留下汩汩的血液出来。他暗自心惊。原来。十成功体的水流觞。功力是这等野蛮霸气。 “你们说,现在下手杀了你们,是不是太没意思。太没有玩头了呢?” 水流觞上前笑着,侧身一掌便将江安击出了好几丈。 江安握不住那追风剑,却是被水流觞捻在了手里,“真是把好剑。”水流觞在手中掂量了掂量,漫不经心的飞起一剑,便是贯穿了江安的身体。 事出突然,江安来不及躲闪,只得痛呼一声,单膝跪地。 “穆宇!” 一旁的墨若薇忍不住回头,惊呼一句出口。 “娃儿。小心你自己哦!” 冰凝雪一道长鞭掠过,趁着墨若薇转头的时候,正中她的胸口。 墨若薇支撑不住,跌出了几米远,她侧头,口中鲜血如注。 然而墨若薇还是本能的护住了小腹。 不知怎的,墨若薇腹中一片剧痛。痛的她面色都苍白了起来。 这是...... 她绞了衣角。 腹中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无妨啊...... 她抓住了手中的末日君威,“再来!” 墨若薇咬牙,再次跃进战圈,长刀劈过,凌厉刀气,重重的击打在冰凝雪的身上,冰凝雪退后几步,转眼已是受伤不轻。 “现在如何呢?娘娘!” 楼潇潇见状,手中琵琶亦是越弹越急,琵琶弦上凛冽出诸多剑气,趁着冰凝雪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全数穿透了她的身体。 冰凝雪忍不住痛呼一声。 听得那女子的声音,水流觞不觉皱了皱眉头。 他闭上眼睛,功体瞬间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便是传到了那女子的身上。冰凝雪感到了自己周身功力上升,唇角一丝轻笑之后,手中长鞭更加凌厉了。 这场大战,战斗的尤为惨烈。 三天三夜之后,江安幻王一方早已筋疲力竭,而水流觞唇角依旧是挂着一丝轻笑,出招依旧是漫不经心。 此番,江安还得感谢水流觞,若是他没有游戏人间的雅兴,只怕一个举手,自己一方早是死到不知何处埋骨了。 水流觞旷世神灵,自然还是撑得住,可惜冰凝雪就不一定了。毕竟是个女子,独力迎战二人,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你退下吧。” 水流觞回头向着冰凝雪招了招手。 那女子身上的血,流的几乎殆尽了,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不肯退上一步。若不是水流觞此时将她喝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冰凝雪咬牙退下,水流觞则是化出了分身,一掌击出,便是将墨若薇打中。 墨若薇惨叫一声,跌出了十几米。 她伤的很重,重到即便是起身,都要耗费无穷的气力。 此时此刻,那猫捉老鼠的游戏,水流觞好似玩的厌了,冷笑一声,抬手幻化,一个瞬间,幻王,离龙二人被幻术所击中,眼前出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密林。翻转的云雾,将他们的视线全数遮蔽,这师徒二人好似步入了汪洋大海之中,一叶孤舟,再也寻不到前行的路线。 再强悍的神灵,面对着呼啸而来的重重攻击,都会显得力拙,何况是强悍如幻王的对手,水流觞动用幻术将他们分开,各个击破。 也许对幻王,水流觞还有着那么一丝,可以说是师徒情分的东西,可对于江安这个眼中钉rou中刺,则是非要除去不可。 神使,海神,都是同自己并肩的存在,而自己的天命,也仅仅只在江安手中的追风剑上。所以江安,非死不可。 水流觞冷笑一声,抬手便要格杀江安。 无边剑气全数向江安涌过。江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相挡,追风剑挡住了很大一部分,可他身上。却仍是受了不少的伤。 那追风剑也握不住,瞬间掉落在一旁。 “穆宇!”墨若薇惊叫一声,向他看去,见他血痕斑斑的样子,那女子的心都揪作了一团。 再一动气,墨若薇腹中一阵绞痛。她头上的冷汗都慢慢滚下来了。 疼...... 不仅是疼痛,下身......都有了几分湿漉漉。女性的直觉,让她感觉到大事不妙,可此刻的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望向江安,觉着他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若是加上幻王离龙。也许勉强同水流觞能够打个平手。现在墨若薇江安一行。可算是陷入险境了。 水流觞冷笑一声,抬手剑气无边,自四面八方涌出。 墨若薇忽的着急了起来。这一瞬间,她紫色的眼眸颜色转深,竟是透出了几分诡异来。无论如何,她不会让江安死。 只见她伸手握住江安的追风剑,口中咒语微微念出。 墨若薇忽然举起剑,做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动作。 她将那利剑,直直向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此番她的手法甚是阴狠,一招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墨若薇闷哼一声,擦了擦嘴角涌出的血。 “反杀......” 所有人都听见了她口中的轻呼声。 同一时刻,一把无形的利剑不知从何处而来。瞬间贯穿了水流觞的身体。 只是,不同的是,墨若薇刺中的是自己的左胸,而贯穿水流觞的那把无形之气,则是凝聚于他的右胸之处。 这必杀的一招,水流觞的口中,涌出鲜血来。常人心脏被刺,毙命只在顷刻间,可水流觞则不同,他也只是受了伤。 “墨溯祈的无形剑......这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式,你竟会习得!” 水流觞大惊,一手掩住口鼻。方才欲发招攻向江安,如今被逼着收回招式,霎时间剑气反噬,又在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上,增加了无数个缺口。 反杀一击再加上术法反噬,此时的水流觞,才是伤的重了。 “女人!” “真是不识时务!”水流觞瞬间怒起,即便是负伤,亦能发出那擎天一掌。 那掌气凌厉,霎时间击向墨若薇。 墨若薇原本就受了重创,使出了反杀一招之后,更是伤上加伤,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何况是水流觞袭来的惊天一招? 江安咬牙,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挡在墨若薇的身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那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然而,那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 耳边一声闷呼,江安惊讶睁眼,眼前却是看见了一角蓝衣。 不知她怎么想的,楼潇潇竟是瞬间挡在了江安面前。水流觞的那一招,不偏不倚,恰恰落在了她的身上。 水流觞的必杀一击,凭她楼潇潇,如何能够挡住? 楼潇潇惨叫一声,转头一口鲜血溅出。 不用再看,那女子已经濒死。 江安怒起,追风一剑,落在水流觞的身上,墨若薇强力欲再补一刀,却被一旁的冰凝雪挡住。 先前的冰凝雪早已身受重伤,眼见水流觞遇险,仍是强力扑了上来,扬起手中早已裂成两段的长鞭,硬生生接了墨若薇一招。 她的身体滚出了好几丈远,一身红衣,血迹和了尘土,变得一片污泥。 “走。” 水流觞将脚下的重伤的女子扶起,身形倏忽不见。 “王嫂......你......你怎么样?” 她说的这句话,不是废话吗?楼潇潇的脸色瞬间变为死灰,即便是拼尽了全力,也说不出一个成文的句子。 墨若薇挣扎着前去,想要扶住那濒死的女子。 “王嫂......” 墨若薇喃喃唤着,一动真气,便是捂住血流不止的口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该死的人是江安啊......” 江安丢了追风剑,沙哑一声。心痛到都没有来得及去扶那倾倒的身影。 “神使......海神......一个都不能少啊......” “溯祈......” “溯祈的仇......” 她口里吐出了几个零散不成音的语调,随即周身一个哆嗦。 染血的手摸了摸墨若薇的脸,落下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水蓝色的眼睛。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好似是憧憬,又好似是幸福。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哽咽在喉,一生苦命的女人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王嫂......” 墨若薇跪在她的身边,泣不成声。 江安却是自她怀里,一把夺去了楼潇潇的尸体。 他凄厉问着,“你还想怎么样?” “你还想害死多少人?” “墨若薇,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平白顶了海神芷君的名声么?这么多年,你为皓连古都,又做了什么?你以为那些虚名。会是你作恶的保命符么?” “墨若薇!” 江安怒吼着。一掌打在了她的肩头。“作为海神芷君的后裔,你又做了些什么?除了杀戮,除了作恶。你又做了些什么!” 原本重伤的墨若薇被他一掌打中,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她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穆宇.......你......” 她还想再说出什么,还想再解释什么。 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平心而论,可是将这一些说到底,江安说的,那一句是污蔑,那一句不是言之凿凿! 墨若薇捂住嘴,大口大口的鲜血喷薄而出。 被利剑穿透的左胸。如今,竟是不如一颗心脏,疼得撕心裂肺。 江安眼神空洞着,俯身抱起了那女子。 远去的身影不曾留恋,他走得是那样的急,好似怀中的女子,还有一线生机。 墨若薇的眼泪,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 她开始笑。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客栈里,她拔出追风宝剑时看见的那一幕。江安抱着一个女子离去,留自己一人静待死亡。 原来......就是今日啊...... “我......” 她的小腹,忽然开始抽痛起来,痉挛到头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 “我......” 墨若薇只觉着自己的下身,血流如注,将身下的裙子都湿透了。 “我的......孩子......” “孩子......” 她忽然捂脸大哭,她踉跄着咬牙站起。她走得很是艰难。 “我......我还得回去......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的孩子......” 带血的手指抚上那一棵棵干枯的树身,踉跄着在上面留下了斑斓的血痕。 墨若薇只觉着自己身体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连同她的性命,也一齐失去了。 “我......”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脚下也是越来越沉重,沉重到,每走一步都...... 如今,再来说说那日的松林仙境。 风无意的突然发难,恁是白岚,都无法预料得到。身上的毒素越来越扩散,不过是三日,强悍如白岚,也逐渐要支撑不住了。 涟嫣在他身边挽泪,心中愧疚到死。 在她眼中,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所以才连累主人到了这般地步。若不是风无意在自己身上下毒,利用白岚对自己的关心,他又怎么能伤得了主人? 当然白岚从不这样想。那风无意原本就是向着自己来的,而涟嫣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风无意突然发难,令一向不问世事的白岚都有些惊讶,甚至有些心痛。 相交万年的朋友啊...... 朋友么? 白岚苦笑一声,抬手将桌上的茶喝尽了。 “主人......” “你刚刚服下了药物,不要喝茶,茶水缓解药性。”涟嫣看见了,忙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下。白岚没有躲。由着她了。中毒到了这个程度,他不想再浪费力气在一些无谓的调笑上。 “没有用的。” 白岚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他苦笑着,“风无意是什么人。他要下毒,那级别,必定是无解的了。他一向如此,从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咳咳......” 他又开始咳嗽起来,白岚捂嘴咳嗽,手掌伸开,却发现咳出来的血,早已化为了绿色。 自己还能活多久? “主人!” 一旁的涟嫣惊叫着,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不用难过,人终有一死。何况......我原本便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即便是死了他乡。魂灵也将归往云峰雪岭,同母亲一起......有什么可伤心的呢,嫣儿?” 白岚拍了拍她的头。眉眼之中露出几分宠溺来。 活到了白岚这个年纪,生死对他来说,也早已看淡。他很少涉足红尘纷扰,所以这一生过得也还算是安逸。 他想开口安慰身边的女子,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嘟囔了几句便也住口了。 这段日子,白岚的意识,一直模模糊糊,咳嗽的也是厉害。身上的剧毒,原本就没有解法。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试图去寻风无意交易什么或者争取什么。 意识清楚的时候,白岚便命涟嫣出去,他不想让涟嫣看见自己的死状,平白伤心。 “最后的这一路,我想一个人走完。”他回头淡淡向她说着,那时候的涟嫣噙了眼泪,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起身离开了。 而他重新陷入意识模糊的境界之时,那女子却是再次前来,手中拿了汤药,噙着眼泪,一点点喂到他的口中。 可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白岚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不知道在某个清晨,他一觉睡去,便再也无法醒来。 每每想到此事,涟嫣就惊恐地瑟瑟发抖。 涟嫣抽了抽鼻子,可她除了伤心,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绮妄草堂中,风无意如同往日一样,摇着扇子,悠闲的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坑害朋友的这件事,从他的神色观来,看不出有任何愧疚或是悔恨。他一如既往的悠闲。 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将门推开。风无意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他的唇角,淡出几分轻笑,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何必做那惊诧样儿? 涟嫣丫头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说出,“风无意,请你......请你交出解药。” 男人手中的扇子轻摇了几分,轻蔑道,“你来这里,怎么,白岚还没死?” “要解药,可以啊,你拿什么同我换?” 风无意睁开眼睛,笑着同她说出。涟嫣的身子抖了一抖,苦笑一声,“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哦?” 风无意轻佻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那样**的目光,盯得涟嫣全身鸡皮疙瘩。 “嫣儿!” 一声沉闷至极的喑哑,白岚踉跄着推门而入。“你怎么来了这里!” 他的脸色都变成了青黑色,不知道是因为中毒还是因为生气。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意,他转头向着眼前的女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来这里是做什么?” “主人......” 此刻倒映在涟嫣眸子里的,是说不出的慌乱。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面色是仓皇着的苍白。 “哈,白岚,你还真韧命啊......” “你的功体果真强悍,中毒如此之深,竟然撑到了现在,怎么,还没死吗?” 看见他前来,风无意方才笑着起身,顺道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也快了。”白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势。“看吧,我快死了,你的目的快达到了。” 这个时候,风无意抿嘴一笑,随即上前一步,将涟嫣搂在了怀里。那女子面色通红的挣扎着,她不想在白岚的面前这个样子。 “你,你放开我!” “放开?”风无意哈哈大笑一声,“说的哪里的话。如同你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放开?”风无意低头想要吻住她,涟嫣仓皇着转头躲避。 躲避有什么用,风无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强行将她的头摆正了。 白岚看了她一眼,身体抖了抖。 “放开她。” 虽是伤重,白岚犹是沉稳说着。 风无意抬头,“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同我叫板?” “你就要死了,你死了,涟嫣照样是我的。” 风无意丝毫不害怕,犹是将那女子拖到了金座上,不允许她动一分一毫。 白岚哑口笑笑,“风无意。你一定要这样刺激我吗?” “我就要死了。你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放开她吧。”白岚有些无奈,“你一定要桃小意恨你吗?” “即便是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嫣儿。小意跟了你三百年。”白岚顿了顿,终是没有说下去。 听到那个名字,风无意方才愣了愣,可他丝毫没有放开涟嫣的意思,仍是将她揽在怀里,不时伸出手来狎弄片刻。一时间,涟嫣只觉着面红耳赤,她虽是脸红,却终究没有挣扎什么。她咬了嘴唇,不想说出一句话。她不想让此刻的白岚感觉到什么压力。 风无意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甚了,甚至一把撕开了涟嫣胸前,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此时的涟嫣惨叫一声,她再也不能忍受,一巴掌向那男人抽去,却又难免被他扯住。 风无意笑着,俯身吻了下去。 “住手。” 白岚强撑着上前,将他挡住。 “你不想看吗?哈,不想看你可以离开。你伤的这样重,我也没有强迫你。”风无意甩开他的手,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见到此事,白岚更加更加生气了,他一怒而起,气息紊乱之下,忽的转头呕出一口黑血来。“我都要死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不过是你求我,求我我就放了她。” “无聊。” 白岚撇嘴,转头看了涟嫣一眼后,身体便是抖了一抖。终于,他闭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好,我求你,求你做个好人儿,放了我的人。” 风无意回过头来,眼神犀利,“这是你求人该有的态度吗?” “哼。” “好。”白岚冷哼一声,呕出一口黑血后,径自撩了衣衫,单膝跪地,“这样,你可满意了?”他抬头看着风无意,风无意着实是愣了一下,随即唇间淡出一抹轻笑来。 风无意惊讶发呆的当儿,那被他抓着的女子趁势逃了出来,匆忙跑到白岚的身前,将他扶起,“主人.......你不必为我......”涟嫣口中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白岚剧烈的咳嗽着,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别哭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却听见身后风无意来了一句,“怎么,这样便想离开么?” 白岚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停顿,念了一声“不满吗?”,之后没说什么,便推门而去了。 风无意轻笑了声,看着那二人离开的背影,唇角蔓延出一丝苦涩来。“白岚......这次,你可真正想错了,我要的人,并不是你,我想要的,也不是你的命。” 说完了那句话后,风无意径自冷笑一声,拂袖进入里屋了。 茂密的树林之中,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扶着白岚,踉跄着一步步奔走。 涟嫣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的一颗颗下落。 察觉到她的样子,白岚皱了皱眉头,“嫣儿,别哭了。” “主人......您可不必,涟嫣不值得,您可不必为我受这么大的屈辱......”那女子掩面哭的很是伤心。 “这不算是屈辱。” 白岚说的风轻云淡,却使得身边的女子咬了咬嘴唇,“涟嫣......涟嫣不怕死的......” “说的哪里的话!”白岚厉声将她打断,又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死了,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主人......涟嫣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以后便不要再这样了。” 白岚轻轻说了一声,胸中却是一口血气上涌。逼得他又连连咳嗽起来,转眼地上又是一滩接着一滩的黑血。 一旁的涟嫣除了扶住他,再也不能做什么。她的心,好似被刀扎了一般。疼痛到难以附加,她怎么会,怎么会任由主人落到如此境地? 此时,那坚韧的女子仍是咬了咬嘴唇,心中更是有了主意。 这边楼潇潇身死,痛心疾首的江安抱着她的尸体,慢慢回到了蓝亭。 水流觞离开,他所施加的术法也就当然失效了。眼前那些拨不开的迷雾,此时赫然散去。幻王一行也就得以喘息。然而抬头四顾,江安墨若薇一行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老人心里念着他们的安危。但行动上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自行回了蓝亭等待。 只是,那老人等到的,是自己徒儿的尸体。 焦灼不安的心里其实早有准备。此番缠斗,死伤之事在所难免,只是......当真实的场景出现在眼前之事,才会发现,心中那面坚实的墙,竟是如此脆弱不堪。 看到楼潇潇尸体的那一刹那,幻王直挺挺的脊背慢慢竖了起来,身子也是颤抖的控制不住。 老人苍茫的眼睛里,雪白一片,好似再也看不见什么来。 江安张了张口。想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儿,却觉着此刻再说什么都是无力,便只得沉重着,将那女子的尸体交到了幻王手上。 “师姐.......她......” “楼儿......哎!” 一声怅然,千言万语凝聚在胸,却也只能汇成了,这样的一句长叹。 之后,幻王便一句话没说,抱着那女子的尸体静静前去了里屋。 江安亦是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心里依旧很痛,痛的有些麻木。这短短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击地江安一时手足无措了。 这次他受伤很重,匆匆同众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去了自己房间。 江安解开xue道,方才被水流觞刺中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江安咬牙,运功为着自己疗伤。伤势很重,要恢复到以往的功力,只怕还得在几月之后。 约莫过了不久,房门“笃笃笃”的响了几声。 “进来吧。” 幻王推门而入,江安看见是师父,慌忙站起身来,恭敬垂首道,“师父。” “不用。”幻王施了个术法将他止住。 “你伤得很重,好好疗伤,不用起身了。” 此番看到江安抱着楼潇潇的尸体回来,幻王心内便有疑惑,那海神的后裔墨若薇呢?她若是死了或是受了伤,江安应当将她带回来才是。如今只带楼潇潇一人的尸体回来,莫不是那墨若薇和江安又闹了什么矛盾,离开了? 这两个孩子,说不爱,又不太可能,说相爱,可看起来却是这么别扭。着实是难办。 幻王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墨若薇呢?” 约莫是此时此刻,江安方才想起了那个女子。他愣了愣,随即头脑便是炸裂的一阵疼痛。对了,楼潇潇身死之时,自己的脑海全部被悲伤占领,江安这个时候方才想起,自己将那女子丢在战场了。 “她......”江安心中急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或者动身去寻她,可这个时候,脑海中又出现她拼命保护腹中胎儿的动作,念及此,江安心里不禁一片瓦凉,如是,他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芷君,她,她死了吗?” 幻王见他不语,心中更加急切,若是芷君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可真担待不起。 “她没有死。” “那你便将她一个人丢在战场了?”听得江安的话,幻王有些不可置信,更有些愤怒,“你怎么这么糊涂!” “你一人回来便伤成这样,她一个女子,又能比你好到哪里?” “即便是你们闹了什么矛盾,即便是你们之间再难相处,她也是芷君的后人,要击杀水流觞,墨若薇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如今你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出了事端要怎么办?” 江安冷笑一声,“名为芷君后人,这么多年。也没见得她做出什么有利于皓连古都的事情。” “你懂得什么?”幻王厉声一句,将江安打断,“说句实话,安儿你当真对她没有半分情谊?” 听得这话,此时的江安,后脑之中更痛了,满眼出现的都是墨若薇同别人厮混的画面,念及此,江安不由得怒从心生,“情谊?到了现在。我和她还能有什么情谊?” 江安苦笑了一声。“她同别人。连孩子都有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她的生死,自然有别人cao心,现在她是生是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在说些什么!” 听了那样的话。幻王的脸色很是难看,身子也气的发抖起来。她一个耳光甩在了江安脸上,“你明知墨若薇有了身孕,还让她参战,还将她一个人留在战场?”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将江安的头都打得侧了过去。江安擦了擦嘴角涌出的鲜血,他冷冷笑着,“她的男人都不管她,我一个外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此时的幻王被他那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瑟瑟发抖。“她若是死在战场,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死...... 这样的字眼从幻王的嘴里冒出,让江安的头脑“嗡嗡”一声炸开。 死亡么?阿薇她会死去么? 江安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早些缠斗的一幕,转眼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薇施出了那样决绝的反杀,性命也怕危在旦夕了。而且,到了此刻她还没有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江安脸色,忽的煞白了起来。 “阿薇......”他喃喃念着,身子动了一动。 “别人的孩子?”幻王忽然笑了起来,“江安,你竟然糊涂至此!” “对她,难道就真的一无所知吗?墨若薇是什么样子的人,你就真的不清楚吗?” “她腹中的孩子,是别人的?这样的事情,亏你还想得出!” “别人的?江安,你可知道,那是你的孩儿!” 这样的一句话,对江安来说,恍若晴天响了一个霹雳。 自己的孩子?什么是自己的?怎么会是自己的?他的嘴张的很大,愣了片刻方才清醒过来,江安故作沉着着说出,“孩子不是我的,我没有碰过她,孩子怎有可能是我的?” “那前些日子你被白岚所伤,你以为是谁救了你?” “不是墨若薇终日照顾你,为了保住你的命,连名节都不要,交合渡气,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幻王看了他一眼,急得团团转,“你怎么这么糊涂!” 江安忽的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那个眼前一片漆黑,伏在一个女子身上的梦。那个梦如此真实,如此畅快。当时黑纱罩着眼睛,江安他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却嗅到了身上的一片甜香,那种气息好似是阿薇? 女子冰凉的吻落在唇上,如同雪花一般,点到即止,而那股醇香,却是经久不化。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曾经挣扎了片刻,只是嗅到了那甜香的气息后,心底便不觉涌起了一阵燥热,甚至是一阵渴望。 那是阿薇...... 江安头脑中冒出这个感觉,口中喃喃唤了一声阿薇,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回吻了上去。 也许是本能的牵制,他感到口中慢慢流入了什么,便贪婪地将它吞噬殆尽。 那时候的自己,一个翻身便是将那女子压在了身下,依着原始的**,做出了些本该做出的事情。 梦中的女子最初有些紧张,却依然没有反抗,由着他来了。 随后梦醒,所有的痕迹随风而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江安都只是以为,那是一场梦,因为这场梦,自己还曾回味良久。 原来......那不是梦境,那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阿薇她...... 江安只觉着头脑之中,“嗡”的一声炸开,“阿薇!” 是我误会你了...... 不顾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势,江安疯了一般推门而出。如今心境平静下来,他忽的想起,墨若薇的伤势很重,她有可能......撑不到回来蓝亭了。 如果阿薇出事的话,江安想不到自己会怎样。 他疯了一样跑出门去,来到了曾经战斗过的小树林。 他将那些树叶拨开,一寸一寸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江安看见了地上嫣红的鲜血,魔族之人流下嫣红的鲜血说明什么?生命快到尽头了吗? 江安忽的害怕起来,他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是触目惊心。他想找到她,却又害怕找到她。 “阿薇......” 他喊着她的名字,声嘶力竭。 除了眼前流淌着的鲜血,他没有听见任何一声回答。 天空一声惊雷,忽然下起雨来。 大雨哗啦啦下着,将这曾经的战场打得一片迷蒙。江安的视线渐渐模糊,只看见地上嫣红的鲜血伴随了雨水,流成一道又一道涓涓水流。 “阿薇......” 江安只觉着眼眶沾湿,低头流下来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心,痛的好似撕裂,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深夜,江安也没有再归来。 幻王众人念着他的安危,深夜前来寻他。找到江安的时候,他早已昏厥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碧笛。 鲜血自他身下汩汩而出,幻王看见了那碧绿色的笛子,不觉眼睛酸涩起来。 “幻音笛......” “那是墨若薇的幻音笛......” “那若薇丫头......” “哎......” 一声无尽长叹自幻王口中发出,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且说那日,涟嫣送白岚回到松林仙境之时,由于中毒,白岚的意识早已模糊了。涟嫣将他背在身上,足足穿过了两个树林。 白岚躺在榻上,睡得安详,他唇角有些血污,涟嫣如同往日那样,捻了手帕,替他擦拭而去。 主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即便是离开,也会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涟嫣口里喃喃念着,细心地为他擦拭身子,之后又为他坦然的换上了一袭白衣。 “主人啊......” 那女子忽然低头哭了。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主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涟嫣用力挤出了一线笑容,她忽然俯身下去,轻轻在他唇上啄了片刻,如同雪花般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