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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妄之灾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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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娘,你说巧云今儿不会再送衣裳来了吧?”小梅扶了扶头上的粉色绢花,偏头问道。

沈西若有所思,“但愿不会吧。”昨天海棠院没有送衣裳过来,她难得的轻省了一日,许是牛嬷嬷的话奏效了吧。

说着就到了浆洗院门口,两人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马婆子的脸黑如锅底,两个穿着光鲜的丫头一前一后站在旁边,后头那一个沈西和小梅都认识,正是海棠院这几日送衣裳来的巧云。

看见沈西和小梅进来,马婆子如释重负,指着沈西,脸上带着讨好的讪笑,道:“紫棠姑娘,海棠院这几日的衣裳都是她洗的。”

沈西心中一沉,不详感觉更浓,紫棠是钱芳嫒的大丫头,地位比一般的管事还高,她怎会到这种地方来?

紫棠淡淡看了沈西一眼,“既是她洗的,就跟我到海棠院走一趟吧。”

小梅看着情形不对,脱口道:“不知西娘做错了什么事,劳紫棠jiejie亲自走这一趟?”又转向马婆子,“西娘是我们浆洗房的人,一向归大娘你管,大娘也不问一问?”

马婆子眼睛闪烁,陪笑道:“是啊,西娘不知做错了什么事?紫棠姑娘可方便讲?”

紫棠讥讽一笑,“那我就要问问马大娘了,她既是你们浆洗房的人,怎么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你还不知道?”

使了个眼色给巧云,巧云会意,面色一冷,“她做了什么事?她把我们姑娘最喜欢的衣裳洗破了一个大洞。”

手一抖,绯色的衣棠展开,颜色鲜艳如天边初生的云霞,偏偏前襟破了碗口大的一块,着实难看的紧。

小梅关切的看了一眼沈西,道:“巧云jiejie,给我看一看吧。”

巧云看着小梅和沈西冷冷一笑,随手把衣裳扔了过来,“你们要看就仔细的看,省得说我们冤枉了人。”

破的地方丝丝缕缕的,的确很像是洗破的,小梅越看心中越紧。

巧云冷眼旁观,“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一件衣裳,上好的湖绸所做,还有这上面的绣活多精细,少说也值二十两银子。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洗破了这么大一个洞,这还能穿吗?”

沈西低头不语,扯过衣裳细细看了起来,丝丝缕缕,乍一看的确像是洗破的。可是再细一看,破洞一边的边缘却整齐平滑,倒像是利器所致。不由心中一定,“不是我洗的,这破洞分明是利器所致。”

巧云心中一突,一把扯过衣裳递到马婆子手上,“做错了事情不承认,然后拼命找借口污赖别人,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马大娘,你是老人,想来眼神最老到不过的了。你看看,这是不是洗破的。”

马婆子粗略一看,心中一惊,她在浆洗房呆了十几年,这伤口是不是洗破的一看既知。

然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紫棠和隐含威胁的巧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看着是像洗破的。”

紫棠一眼看过来,“洗破了主子的衣裳,这是多大的过错马大娘应该知道。如此就劳烦大娘和我们一起走一遭,也省得最后又闹出什么别的说法,污蔑我们姑娘处事不公。”

这是要自己做实证了,不然要追究自己管事不力。马大娘心中一惊,干笑着道:“那自然应该。”

紫棠点了点头,当先走了出去。

这样就定了她的罪名?

沈西脑袋一懵,“不是我,这分明不是洗破的。何况若是我洗破的,这衣裳在浆洗房晒了两天,怎么没一个人看见?”她心中又惊又怒,因而声音比平常多了一丝尖利。

巧云把衣裳拿过来在她面前一晃又缩了回去,一把扯住她,“证据确凿,还想抵赖?还是到四姑娘面前分说吧。”

沈西定定的站着不动,直直的看着巧云,那眼光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纯澈。巧云只觉莫名心虚,转而又恼羞成怒,用力推搡着沈西,“你走不走?”

紫棠停下脚步,“对不听话的奴仆应该怎么样,不用我教吧?”看了带来的两个婆子一眼,“赖大娘应大娘。”

两个婆子会意,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沈西。

她们的手像铁箍一样结实,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沈西只觉得心中像有一团火在烧。冷冷的道:“放开我,我自己走!”

两个婆子看了看紫棠,手下不动,沈西看向紫棠,“怎么,偌大一个钱府,紫棠姑娘还怕我跑了不成?”

紫棠心中一凛,这个西娘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刚刚那一眼竟让她有凛然之感,“两位大娘放手吧,西娘想来是个识趣的。”

两个婆子松开了手,沈西揉了揉被捏痛的胳膊。

事情未必有那么糟糕,她心中还是抱有希望的。

那衣服肯定不是她洗破的,会不会是哪个丫头不小心弄坏了衣服,所以想找个替罪羊?

到时见了钱芳嫒好生分说,想来没有人愿意被底下的人蒙骗吧。

现在关键看钱芳嫒的态度了。

小梅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急的乱转,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拔脚就往三姑娘钱淑嫒住的蔷薇院走去。

那头沈西跟着几人一起进了海棠院正屋,屋子里一色红漆家俱,雕着精致的牡丹仙鹤之类的图案。

屋子中央燃着两个火红的炭盒,使得里面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钱芳嫒正歪在美人榻上,手上捧着一个葫芦状小手炉。

紫棠走到钱芳嫒身边,指着沈西道:“姑娘,就是她把姑娘最爱的那件绯色湖绸百花穿蝶襦裙洗破,还请姑娘处置。”

沈西抬起头来悄悄打量坐在美人榻上的钱芳嫒。她身上穿着嫩绿色绣梅花袄裙,外面穿着粉色褙子,腰上系着蝴蝶状的玉佩压裙,身量还未长开,娇小玲珑。

一张小脸粉白娇嫩,嘴巴小小,眼睛大大,只眉宇间带着一丝娇蛮。除此之外,看上去是极可爱美丽的一个小姑娘。

想来就是个有些刁蛮娇纵的小姑娘吧。心思电转,冷静的道:“不是我做的。那衣裳破处分明是利器所致。还请四姑娘明察。兴许是哪个人不小心剪破的或勾到了哪里弄破了也未可知。”

钱芳嫒眼睛一闪,“是吗?巧云,拿来我看看。”声音清脆动听,并不带丝毫怒意。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这不合常理,沈西心中一紧。

钱芳嫒接过衣裳粗略看了一眼,随手丢到一旁,“我年纪小,也看不分明,不过这破洞看着倒的确像是洗破的。马大娘,你年纪长,又一向管着浆洗房,定是个有见识的,还请你给个准话。”嘴角微微翘起,试笑非笑。

马婆子嘴里发苦,“回四姑娘,以老奴看,的确是洗破的。”

沈西心中一惊,猛然看向马婆子,马婆子目光躲闪,并不看她。

沈西又转向钱芳嫒,目光清明,“这样的天气,虽有太阳,一件衣裳洗完也要晒上两天才能干。晒干送回各院时,也是要叠好再送。衣服若那时就破了定然没有发现不了的道理。四姑娘何不叫了底下的丫头和浆洗房的丫头来一问,我愿意当场对质。这衣服是谁弄破了是怎样弄破的,一查便知。四姑娘一向聪慧,这样草率定案没得损了清名。”

紫棠看了一眼钱芳嫒,道:“不过是一个洞,若你有心遮掩,谁又能发现?不过是巧言令色罢了。”

钱芳嫒眼睛一眨,“我屋里的丫头我知道,断然没有这个胆子。我只知道我的衣裳这几天都是你洗的,任你说破天也没用。”又转向马婆子,重重的道:“马大娘,你可看准了?可真是洗破的?不会老眼昏花了吧?”

一个是府中得宠的正经姑娘,一个是身份尴尬的小丫头。

马婆子几乎都不用思考,就下了定决心,“老奴看准了。”

钱芳嫒半得意半嘲讽的看了沈西一眼,不过是让你多洗了几件衣裳,还敢跟姨娘告状。打量着我收拾不了你不成?

唇角微微勾起,:“既如此,洗破衣裳,又试图狡辩,污蔑她人,该当什么处罚?”

赖婆子讨好的道:“姑娘,这么大的过错,打二十大板子也使当。”

钱芳嫒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道:“那就罢了,也免得人说我苛责。这衣服既是用手洗破的,那就打手吧。”

三言两语就定下了罪名。

沈西的心越来越往下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先还想四姑娘是被人蒙蔽,且到底是这具身体的meimei。纵然不喜西娘,多少会有一些情份,不会平白冤了她。如今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竟是她的意思。

是了,不然像紫棠巧云两个丫头,吃饱了撑的才会找自己麻烦。

她的眼睛越来越冷,嘴角带着讥讽的冷笑,“好个明辨是非的四姑娘!”

或许是她的眼光激怒了钱芳嫒,也或者是她语气里的嘲讽刺痛了对方。钱芳嫒面色一白,“反了,反了,我的话没人听了是不是?”

厉声道:“打。”

赖婆子和应婆子一人捉住西娘的手,一人拿着手板子重重的往下打。

那板子是用竹篾所做,四周的边并没有磨光滑,还有许多毛刺,打在手心就像有许多细小的针同时往皮rou里扎,疼的人一颤一颤的。

她拼命想拿回双手,可是对方捉的太紧。

钻心的疼使她意识模糊,不管不顾的叫了起来,“四姑娘,我到底是你jiejie,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一半血,你怎能如此狠心?”

钱芳嫒又气又怒,脸色涨红,厉声道:“不知哪儿来的贱种,满口的胡话。打,给我使劲打。”

“哟,meimei这是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随着声音从门外走进来一群人,说话的是打头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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