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还是小和尚,不挑水,不砍柴,不念经,甚至连木鱼都不敲,整日不是和那佛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就是捣鼓那木鱼中的小眼,好似能专研什么劲,之后寻了个乐子就是和师傅辩解着哪个和尚该去挑水喝,黄鼠狼给鸡拜年到底是安没安好心,辩来辩去,几年下来没个头,终究这日子还是这么睡了过去,不过这小和尚依旧长不大,变不成老和尚,就是师傅也不知其间是出了何问题,只能叹乃是佛下的大造化。 那日老和尚见在那一百零八佛像下睡着走了五十一步,不由面露笑意,见其那一脸开心样,那是一掌门方丈当有之相,好似见着宝的贼偷儿一般,前几年老和尚想开了,反倒不阻止这小和尚睡觉,还有些巴不得小和尚天天睡之意,没事就问“徒弟你困了吗”,不过这些岁月终日可苦了这小和尚,没人催没人烦没人恼,终日吃了睡,睡了吃,十二时辰要睡十一时辰,很是无聊,不过他一副死不悔改之意,老和尚心态极好,念着经,翘着木鱼,就是不理。 终于有小和尚恼了,今日突发奇想的提了个桶下山,满满的装了一大桶的水摇摇晃晃的提了上来,三步一摇,五步一晃,就是这山间扫门僧侣见着了都吓了一大跳,哪怕这小和尚一不小心就滚了下去,他皮rou可是金贵着呢,可是掌门的心肝,万一掉了根头发,那可了不得,小师叔辈分高的很,虽然长得小,披着个小袈裟,不过这人长得就是讨人喜欢,虽不是太好看,总能觉得有点禅理,就于那自在我佛一般模样,其小身板晃晃悠悠的,还是将这桶水提了上来,一股脑儿的灌到这大缸里,长长的吐了口气,开心道:“走走人也精神多了,不错不错,这个还真可以有。” 不过要想想这和尚头顶这戒疤,哪来的头发。 今儿小和尚出乎意料的没有睡觉,坐在寺后碑林前的大石阶上,擤了擤今早被风吹得挂在鼻子上一寸长的鼻涕,晃悠着两腿,看腻了碑林就看这碑后,青山寺外斜,暗自喃喃道:“不睡了不睡了,老和尚不理小和尚了,小和尚要出外瞧瞧。” 脚步渐缓,小和尚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老和尚来了。 小和尚头也不回,百无聊赖道:“老和尚,老和尚,我要出寺。” 老和尚无奈,主持被这般没大没小的,硬是敲了其头一下道:“没大没小的,师傅现在也不叫了,要叫声也小些,万一被其他人听了,寺里谁还尊敬你师傅。” 小和尚白了一眼,道:“我要出寺!” 老和尚,按了按手中念珠,似乎没听到小和尚的话,装傻充愣道:“今早去提水了?转性了?” 其实老和尚现今心中默念,出啥寺,乖乖给我呆寺里,睡个三五十年的搞不好就成了,再过些年,寺里的莲座就该熟透了,练了器也只有这小和尚坐得上去呀。 小和尚继而重复道:“我要出寺,出寺。” 老和尚无奈道:“鱼木啊,天都快暗了,不好好再寺里睡觉,你于我说说,是想去哪呀?” 小和尚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见其只到老和尚胸口处,不由的跳了跳,不满道:“不知道,不知道,随意走走。” 老和尚摸了摸其头道:“莫非你认识路?” 小和尚摸了摸下巴,轱辘的转了下眼睛,琢磨道:“似乎不认得,只晓得挑水那条路,今儿门外那谁来着指给我看来着,那谁来着,咦!忘了,不高兴想了。” 老和尚听了不由翻了翻白眼,替小和尚理了理衣服道:“就知道你不识路,你这不熟,那不熟的你还想去哪儿?天下之大,去了就回不来咯!红尘是条不归路。” 小和尚不以为意道:“我识得那图,师叔祖翻给我看的,他都说读万卷经,不如行万里路。” 师叔祖?老和尚有些无奈,笑道:“师叔祖老眼昏花了,说的话,我都不信,你还信!难不成你比我还笨。” 小和尚蹦蹦跳跳,挤眉弄眼道:“原来师叔祖老眼昏花了,我这就与他说去。” 老和尚赶忙拉住小和尚,道:“别别别,今儿是我眼花了些,师叔祖咋的会眼花,师傅开个玩笑而已,开个玩笑而已。” 小和尚跟念经一般,不住在老和尚耳边念叨着:“我要出寺,我要出寺,我要出寺…………” 老和尚无法,一开始装着不理,久了这神经终日给绷着,差些就给念烦了,阿弥陀佛都念错,念成我要出寺了,一日老和尚终于妥协了道:“好好好,出寺,出寺,出寺,去哪都给你去,都给你去。” -------------------------------------------------------- 林逸躬身进了这石中,其下有些昏暗,十余步内不见光亮,索性林逸可于夜间视物,倒也无妨,其上较为矮小,只好猫着身子而过,走了几步,入了一个拐角,前方隐约有光亮。 这地下果然别有洞天,走道显长,光是这掘出这么一大块地方就是要费不少功夫,何况这郡守也不愿他人知道,一路上并无些机关暗器那无聊之物,过了这走道豁然开朗,这处四周石壁,已然可称作石室了,室内有光亮,其上四方置夜明珠四颗,嵌于石壁上,上绣饕餮龙纹尊,这四周无人,壁上四面绘的乃三十三观自在菩萨像,形态各异,其相貌端庄,或乘莲座、或手持净瓶、或低头信手、哪样不都是那大慈大悲相,林逸躬身对这三十三相礼拜,尽显恭敬之意。 他虽是修的乃道家功法,但对这宗教间,还是多是礼拜,释家多有神迹而显,其僧侣,信徒还是不错,处处与人为善。 三十三观音像虽是出一菩萨身,但这三十三相显于人身可能显很多处,就是那身体形貌特征,也是大有讲究,如那女子莲无须,下腹含香若麝,男子垂耳,眉心生朱红印,皆是相外显,若多显特征则佛缘更是广博。 四周除了这三十三观音画像再无他物,这三十三画像皆是手绘而出,画工栩栩如生,笔墨浓淡出可见那一颦一笑,绘制更是以那丹砂,青红,珍惜之料来绘制,可见其用心,可谓是世间罕有真迹,这画工林逸也只是精通一二,老头画很是神韵,林逸无聊就会拿来擤鼻涕,不过面前这景致不得不叹服。 小时,林逸书间见这观音穿的少,爱抚其胸,美名其曰,又不是真的,你佛门大慈大悲,摸摸也算不得大事,观世音自然要有奉献精神,我依旧敬你拜你礼你,摸摸又何妨。之后老头对其说,这观音本是男相,林逸顿时就没了兴趣,嗤之以鼻。 这男人本好色,好色,还需从娃娃抓起。不过这林逸倒是无需培养自来就好色,只是不显,心气高,自然间的都是美人儿。 四周空旷不已,见了这景林逸不免有些失望,绕着石壁转了一圈又一圈,花了不少时间,愣是没敲出些端倪来,其观音本属男相,这郡手绘这观音倒是不稀奇,其喜男又喜女,林逸一阵纳闷,就觉得这三十三观音像有些奇怪。 正壁之上绘一观音,乃是那杨柳观音,左手结四五为阴,另一臂摆的甚低,一乳微露,很是独特。 佛言。 若多yin.欲,常念恭敬观世音菩萨,便得离欲。 若多嗔.恚,常念恭敬观世音菩萨,便得离嗔。 若多愚.痴,常念恭敬观世音菩萨,便得离痴。 ………… 林逸不免觉得这人趣味恶俗,你就算对男子生了些兴趣,也用不着摆弄这观音,这乃是大不敬之罪,自己那是年少不懂事。 笑了笑,林逸怕有便,持这莫问,轻轻一点那半露乳.尖处,美名其曰,画龙点睛。 异变突生。 石壁变幻,前方观音相中开,显两门。 一门上书曰尘垢,一门上书曰骷髅。 儒家视那金钱如尘垢,视那红粉为骷髅,这二门内究竟有何不同,倒是让林逸不禁生了一些期盼,更生出了些危机之感,突觉这取物有险。 此行为的就是那金钱尘垢。 其内黑暗无比,见不得光,这一地下竟生出这么多名堂,林逸笑了笑,手举长剑,不由有些警惕的入了这尘垢门,缓步而过,十步内未有变,越是向前就越令人诧异,其间摆着众多死尸,随意堆放于过道两旁,皆已成干尸,骷髅嶙峋,白骨森森,让人不禁心生胆寒,林逸越走越是心惊,不禁念起那往生经来,这二十余步,光是干尸就有三十余具,成骷髅后见不得他死因,看其骨,皆是男子。 行了十余步,前方是一处敞开的石室,林逸持剑而立,并不往前。 其下踏步有九格,林逸小心翼翼的拿剑点了点,无恙,踏一步又是点了点,不免长吁一口气,四下气氛静的可以,除了自个的呼吸声外,并无其他声响,不免有些紧绷,石室也是一石门挡着,推门即入,林逸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哪怕是多生了祸端。 推门并无恙,乃是一夜明珠镶嵌于顶上,照的四周一片敞亮,加上这颗夜明珠林逸见着也有五颗了,好生奢侈,一颗夜明珠就何止千金,其下皆是以青木盒子包裹之物,林逸不免高兴,这堆积一起的晶石,林逸就是敞开鼻子一闻,都能感这气入了鼻翼间,好自享受。 林逸眉开眼笑,现今可谓是大肆掠夺,挨个将盒子打开,整整两百七十二块上品铜晶,二十三块下品银晶,皆入了林逸手上那“储”中,搜刮了一圈也没见着其他长物,金银珠宝倒是多的很,塞了些进镯子中。 林逸暗自赞赏了一番,他又没拿完,算不得贪,这不是视金钱如粪土是什么?这不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什么 石门中开,林逸推门即出,不做停留,越发觉得这其间有些不妙,难免又生了丝兴趣去探探那骷髅一门中是何景。 师傅常道,好奇害死猫。 入了又何妨。 林逸紧张兮兮的踏步而入,其间只听得自己脚步声,这道上并无死尸,显得干净些,几步之后竟听得一些铁索之声,拉扯着地面,显得十分刺耳,林逸有些疑惑的举剑,推门而入,其中之景着实让人一惊。 一个夜明珠将四周照的昏昏暗暗。 五个男人锁于铁索之上,四肢皆是有铁扣扣着,面容消瘦,眼眶塌陷,身上只有一长被盖着,不过认真看几人样子,皆是长相颇为清秀的男子,见着林逸不免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未有说话。 地上刑具遍地而是,皆是那极刑酷刑之用,一旁是个木桶,做便池之用,东西备的还算齐全,其上乃是几个洞口,显些微光,若是没猜错,应是于此处抛些吃食,饮水之物,为几人饮用。 林逸每踏一步,几人就颤颤巍巍的向后推一些,林逸明晃晃的剑,着实有些吓人,几人退无可退就缩至墙角,不免有些畏惧。 林逸苦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吓人了!这几人不是犯了大恶,就是这郡守一己私欲,将这些人监禁此处,供自己发泄之用,不然为何皆是那些美少年儿。 不由问道:“你们为何人?为何会困于此处。” 几人面面相觑,嗯嗯嗯的说不出话来! 林逸见此景,不由叹了口气,怕是舌头早已被人割了的苦命人儿。那尘垢道上,应该就是死的人留下的尸体,看这铁链上铁镣还多数十幅,林逸就缩了缩脖子,这得多少人,这道貌岸然之下,藏着的这般心思,这般作态,这人心果然是最最难懂之物。 救是不救?救了又何以将几人带出这府都是个问题。 想归想,做归做,还是要付出实践。 ------------------------------------------------------ 林逸带着五人出了这骷髅门,几人颤颤巍巍,很是惧怕,前方立着两人,一个为郡守许攸,手持一君子剑,一个林逸认不得相貌,不过看其一身衣衫,驼背,须发,尽显老态,应是此府中老管家。 早已感知二人于门前,林逸重新那肚兜蒙住了脸,尽显猥琐之态。 林逸于二人距十步。 持剑于两人对立,五男见着许攸,早已颤抖着腿,跪下,无力再走,甚至有着爬过去之样,林逸摇了摇头,看来这几人深受这郡守毒害不轻。 许攸面带笑意的看着林逸道:“哪来的道士,好生胆大,不过既然来了,何必如此匆忙的离开,不如坐下于鄙人共饮一杯有无?那门内之物皆是你拿的罢?” 笑是笑,多是冷笑。 林逸见其眸光冷冽,一副无所谓道:“拿了就是拿了,哎,这东西都是百姓之物,你就不嫌手软,不过没事,现今贫道帮你收了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贫道就是一穷苦百姓,见钱眼开,没办法,不过自从知道了大人这些癖好,反倒知道了大人这一副嘴脸之下藏的谁何面目,不得不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说,你别看我后面,大男人的,有啥好看的,哦,我倒是忘记了,您就喜欢男人。” 说罢还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这说损话,怕是无几人可以出其右。 许攸笑了笑,也不生气,道:“今儿出不出的了这门还是一回事,要走?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林逸盯着四周观音相,吹着口哨没有说话。 吹得就是那将军令。 一旁老管家冷笑道:“今日你先是入城,之后便进了这晶石坊中,更是屠了大人门口的探子刘绪军,不知是否有错?怕是于坊间做了何交易才会来府中盗窃,好一个欺世盗名的江湖混混,说说看你于那青阳观有何瓜葛。” 林逸白了白眼,大笑道:“哎呦,还真是查的详细,没错,都是贫道做的,青阳观呐,贫道早就忘了这一地方,废话少说。” 许攸冷笑道:“这些年入得府中,可竖着出去的还未曾有过,今儿,你以为能全身而退?” 世人杀修士之法多的是,修士伤人虽会遭雷劫,但这天劫好似记得一本功德簿,越积也就越厉,千百年前有一人名李元霸,十方无敌,于阵间破地境,之后无退,反倒屠人数无数,退军时,举锤啸天,不可一世,于马上被浩荡天威,落雷活活震慑而死,可谓是壮烈凄惨无比,世人诵其勇,更诵其不知天高地厚。 但依旧有不知死的修士,为了对付人,痛下杀手,世人研诛仙箭,镇魂弩,以克这可飞天遁地之人。 林逸此剑先行,剑锋婉转,一挑许攸。 许攸练的是一门君子剑,剑走龙蛇,其气清,可震出朗朗乾坤,林逸气力稍胜些,老管家在一旁见其示弱,挥拳而上,其并未着兵,用的乃是道门五行拳,拳意虎虎生威,以金木水火土衍化,磨生进退,以腰转轴,一记崩直扑而来,威势甚烈,林逸提掌与其相对,愣是被逼退数步,老管家一记梅花盘步,站的很是稳健。 其上内劲凛冽,怕是七阶中玄,就是那许攸怕不止可举百担之力,在下人面前有所隐藏,应是与己一般,七阶下玄。 趁着林逸于老管家交锋之时,许攸趁空将五男全部刺死。 林逸看着心中恼火顿起,运流云,以势压管家,将其逼退数步,向后退去。 倒是许攸看出了林逸心思,冷哼道:“还算有两下子,门已关,今儿你以为你出的去?” 林逸吐了口水,并未回答,手上力道更强。 老管家一擎,东方甲乙木,扼林逸剑招之上,很是刚烈,五行拳就是这刚柔并济的招式,脚步稳健。 林逸手捏二指,窜出道之火,使了招庄稼把式,将其逼退,许攸跳入阵间相助,三人打的为妙,一人可与林逸持平,两人其也不弱下风。 林逸微怒,毫无保留,纵使八阶之人又不是没屠过,焉能怕你这两虚人。 流云,阙月,搅得这四周一片缭乱。 数百招,未有果,徒留其间气苍白。 林逸硬抗老管家一掌,挥腿将这许攸仰面踢飞,那是下了死力,这郡守虽无站起来,但林逸知其未死。 站,依旧死战。 林逸一口鲜血溅于观音相上,更是猩红,其剑低两分,迎其掌,左手一记道之火抛出,燃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