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
时初与季凉焰。
进门之后,她再也听不见屋外的动静,人瘫靠在门板上,背脊处一片硬朗,稍一抬头,视线中尽是天花板。
吊顶大灯悬于天花板中央处,层层叠叠,细碎的灯珠点缀在两边,没有通电时藏在大型灯管的阴影中,却不冗余,反倒碎光刺眼。
时初怔怔的盯着细小的灯珠片刻,直到眼睛着实不太舒服,这才用手捂住,蹲下身去,转而去凝视暗色的地毯。
她真的不明白,不明白的事情又太多,细细盘点,件件都跟她母亲有关。
明明是她的亲生母亲,却好像便成了季凉焰手中钳制住她的砝码,让她进退不能,尽数被他拿捏的手掌之间。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她?
时初很是火大。
她骤然起身,视线在房间中逡巡一圈。
这是主卧室,严格来说,是一个套间,是寻常季凉焰住的地方,内屋是一张大床,外屋又是一个小客厅,旁边有衣柜。
通常来说,她的房间每天都会有集团内部的重点工人过来打扫,重点就是清理主卧室。
现在进去,床边定然是干净整洁的。
不论昨天晚上闹的有多凶。
时初知道,季凉焰有强迫症,床单需要干净整洁,屋内的每一件物品都需要规规矩矩的摆放在原地,甚至连衣柜里面的衣服颜色,都需要满足他自己的审美。
所以主卧室的衣帽间,只是季凉焰一个人的衣柜。
在衣柜的旁边,还有一个小衣柜,那里才是时初的东西,并不算是多,也就是近期换穿的。
时初骤然起身,拖着因为蹲久而酸麻的小腿,一路踉踉跄跄的走到了衣帽间,打开柜门,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似乎在抗拒自己的做法。
若是季凉焰回来了,看到她把房间弄成这样,大抵会生气,会抓住她的衣领质问。
另一方面,时初又想。
他生气又怎么样?
今天应当恼火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时初蓦然一咬牙,直接将季凉焰衣柜里面的衣服一件件的捣出来,部分摊开在客厅中的沙发上,又打开了自己的柜子,将自己的衣服抽出来几件,放进了季凉焰的衣柜中。
完事后,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等季凉焰回来之后,脸色一定精彩极了。
他的衣服通常只有三个颜色,黑白灰。
可时初不是,有粉色,白色,也有葱绿色和亮黄色,穿插在季凉焰的黑白灰三色中,格外醒目两眼,像是少女误入了成年人的怪圈。
一连串衣服摆完后,时初坐在沙发静静喘息,细细的呼吸顺着她的鼻腔,口齿溢出来,热度抚蹭在她的手心中,哪里似乎微微渗出汗粒来。
她坐立不安。
水喝了几口,不知道如何咽入自己的肚子,冰凉划过温度偏高的喉管,有些顺着她的唇角缓慢往下流淌,滴在了她的衣领上。
衣领边缘的沾上嫩青的粉,一点点,让细线变了色泽。
时初骤然将自己的杯子扣在了小茶几边缘。
这个房子是个独栋,一共又两处楼梯,一处位于客厅中,是透明色半旋转的,另外一处则是位于一楼二楼的后方,是应急楼梯,同样没有人走。
偶尔只有家中的钟点工人会走。
时初抿着唇角,人悄悄的溜出房间,走进了角楼中的楼梯间,说着应急楼梯下去。
季凉焰不让她知道的事情,她却偏偏想知道。
只要在季凉焰发现之前上楼就好了。
时初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楼的门,人躲在了一楼楼梯底下,偷偷探出头来。
一楼客厅很大,季凉焰和夏挽之两个人谁也没有坐下,相向对峙的模样,只见到唇角上下开合,似乎真的说了些什么,但是到了时初的耳中,便成为了蚊子音,没完没了的嗡鸣。
她就见到夏挽之神色激动。
尖锐的话语穿过整间客厅飘到了时初的耳中。
“季凉焰!这么多年了!已经这么多年了!连时初都已经长大成人,上了大学,即将走向社会了,你为什么还是忘记不了时浅盈呢?!”
在说她的母亲。
时初放在两边的手指紧握成拳,所有的身形藏在楼梯后方的阴影中,紧紧露出两颗黑色玛瑙般的小眼珠和干净白皙的额头。
视线一动不动的看着客厅中的两个人。
夏挽之正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勉强能够看到季凉焰的神情。
唇角弯着,明明是在乎的人,却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好似瞳眸中藏着一眼汪洋,内里暗涌不止。
他也只是淡声安抚,“你可以声音再大点,让楼上的时初也听个清楚明白。”
连她都能够看明白的事情,夏挽之却好像看不明白了一般,胸膛起伏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眶,对着季凉焰,声音有增不减。
“这么多年,也该够了,你不就怪我当初没有来得及将时浅盈的情况报告过来?”
“可是季凉焰,人总是有私心的,你喜欢她喜欢的义无反顾,连她怀孕了都能够在身边悉心照料,可我同样也喜欢你呀!”
“难道你的喜欢是喜欢,我的喜欢就不是喜欢了么?”
季凉焰环胸抱臂,眸光清冷的睨了她一眼,脚步一动,穿着棉拖鞋在屋内晃动几步,“过去的事情,不用多说了,第三个人是谁?”
一副并不想跟夏挽之多纠缠的模样。
夏挽之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
“你也知道,当年时浅盈怀上时初的时候,她死也不肯说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直到时初快要生下来,那个男人知道了时浅盈的消息,派人让找到时浅盈,要求打掉孩子。”
“那时候时浅盈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
季凉焰眸光阴鸷。
听着夏挽之声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