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珏很乖巧、很能听长辈教训的样子,而且答池子方的话时也是轻声细请语的,因此就连大呼小叫的吕文信和石达南都闭上嘴巴,等着紫珏过来给他们道歉。 就算是入赘又如何?男子为夫女子为妻,夫者为天,女人就要知道尊卑上下,这才叫做好女子。吕文信和石达南当然知道自己是上门的女婿,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更要让紫珏和池家知道,他们来是为了池子方的香烟后代,绝对不是来受气的。 如果现在就被紫珏压了一头的话,以后他们要如何立足?是不是事事处处都要听妻子的话,那他们还有脸见人吗?当然,池子方的家财动人心啊——也因此他们更要把紫珏收拾下,不然以后如何能真正的掌家,如何能把钱财握在手中? 嗯,钱财不可能全归他们掌握,但至少用银子的时候他们可不想还要和妻子打商量:他是男人他就是天,女人家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吕文信甚至微微的抬高了下巴,琢磨着紫珏向他道歉的话,他是应该为了显示自己的胸襟表示不计较呢,还是再给她两句严厉的,使她知道什么叫做礼不可废;而石达南再次低下了头,他心里头想得却是回头要好好和池家人说一说礼法之事,没有规矩这家就乱了。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耳边会响起一声怒吼,而且还是那种粗鄙到不行的话:他们是男儿身也不可能当着一屋子的长辈骂出那么几个字来,而石达南更认为就算是他想一想人都会变得粗鲁三分,更何况是说出来呢?! 他们齐齐抬头看向紫珏,震惊之余都忘了要开口阻止紫珏或是喝斥了,他们震惊的连愤怒都没有来得及在心中生出;不过他们还是太小瞧了紫珏,一个在市井之中长大,为了一口饭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的女孩子,绝对和他们印像中的姑娘家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你们两个人敢对姑奶奶我指手画脚,信不信老娘我一脚踹得你们断子绝孙,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碰女人了?!”紫珏一边骂一边迈步走过去了,走一步就骂一句,声音是越来越拔高:“还不给老子我跪下认错,是不是真得要老子动手阉了你们?” 紫珏骂得痛快,紫珏口无遮拦,紫珏就当这里是翠玉楼里、或是翠玉楼外的大街:动口不动手,行啊,姑娘我可是早就有一张利口的,不能说骂遍小镇无对手吧,但是绝对能让人气个半死。 再说她还是故意拣着难听的说,因为吕文信和石达南不是说什么礼仪嘛,池子方不是要讲什么面子规矩嘛;行啊,你们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不动手咱动嘴巴也是一样——喏,我小玉可不是那么乖乖听话的人,这次可是给足了你们池家的面子。 紫珏一面骂一面斜眼偷瞧池老夫人和池子方及夏氏,手指点过去如果不是石达南躲得快,她的手指就落在了石达南的鼻子上。 她的眼睛毒着呢,看得出来石达南相比吕文信而言要好一些,至少他还算是个能守礼的,知道自己点过去石达南只会避让:男女授受不亲嘛;但是吕文信就是个混蛋:柿子,当然要拣着软的捏。 紫玉几句话里吐出了几个自称,又是姑奶奶又是老娘,最后连老子两个字都吐了出来,池老夫人听的那叫一个胆颤,再听到紫珏说什么断子绝孙,说什么不能碰女人——这是女孩子能说得话吧?就算是她这个老女人也不能说出口来啊。 池家,可是世代的书香门第!池老夫人的头晕了,伸手去抚头的同时她开口:“紫珏——!”她的声音不算高是相比紫珏的咆哮而言,事实上这已经是她怒极的表示了。 可是她面对的不是池家她原来的那些乖孙乖孙女,而是刚刚接回池家的紫珏,怎么可能会买她的帐?紫珏当然也不是不理会她,回头还对着她一笑:“祖母稍等,我这就把话说完了。” 话音一落她就转身,手指点向吕文信:“你/他/娘的给老娘跪下,听到没有?我数一二三你如果不跪的话,我就踢出你的蛋黄来!” 池老夫人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身子就软倒了;好在身边有的是人,丫头们赶快抱住了她:蛋黄,她真得无法听下去,在紫珏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巴里会吐出这么两个字来。 池子方又气又急,可是病体不给力啊,几次想说话都因为太气而吐不出一个字来,听到紫珏的最后一个字,他拍着床:“紫珏,你……” 池家夫人们,池家的姑太太们都已经目瞪口呆,那瞪着眼睛瞧着紫珏的都是心机不深的,比如池大夫人石氏;那有点心眼的、或是太过娇贵的都已经晕倒在丫头的怀中:她们可听不得这些,她们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 紫珏这次没有回头,随意的摆了摆手:“父亲,你让我说完再说我哪里说得好,哪里说得不好吧;我在外面十几年无人教我如何做事,只要有做错的地方您肯教我一定会改。”瞧,她可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哦。 吕文信已经羞恼交加,可是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对女子他也不是没有经验,可是从前那些要么是温柔如水看到他只会哄他开心的,要么就是有些脾气冷冰冰对他不理不睬的,最不济的也就是把看不起三个字挂在脸上的。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指着他的鼻子如此骂他;不,就是连男人也不曾这样骂过他。如果骂他的是个男人还好说,上前两掌放倒再说,现在骂他的却是个女孩子,还是池家的大姑娘,一掌打过去打掉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 还有,他也很怀疑自己能打过对面这个瘦瘦小小,看上去风吹就倒的小丫头:刚刚她动手时候的利落,一看就是个身手不错的主儿;他?只是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得,如何能打得过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就算那人是个小丫头。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紫珏答完池子方的话就把手指移向了石达南:“礼,你他/娘的也好意思给老子我提礼这个字,你他/娘跑来让老娘瞧,不就是为了要入赘我们池家?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入赘,就是不认你们祖宗要认我的祖宗为祖宗——礼?你就是屁。” “我父亲都说了,招赘的好处就是我不用伺候公婆,不用看丈夫的脸色过日子,你他/娘的听清楚没有?给老娘我磕头认错,听到没有,不然的话我明儿就让人贴满城的字去,让你以后都找不到姑娘家,只能和你的五姑娘亲……” 夏氏已经摇摇欲坠,满屋子里的人她是真得不想开口;其一呢,紫珏不是她所出,而且刚刚到池府,话说重了被人说后娘心狠,话轻了在这种情形下还不如不说——紫珏肯定不会听啊。其二,有池老夫人、池大夫人和她丈夫在,她也不便出头做主;还有就是她的儿女刚刚去世才几个月,她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 可是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如果她再不开口任由紫珏如此教训人,那丢得可都是池家的脸面:书香门第啊。 她咳了几下颤着声音说:“莫愁,无忧,还不扶你们大姑娘过来坐,给你们大姑娘一杯茶。”说是说不得的,那就用茶赌住紫珏的嘴吧。 紫珏倒还真得很听话,转身走回来却没有坐下,接过无忧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吞了下去:“谢谢了,我正渴呢;一骂人就容易口渴,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她微笑着对夏氏道过谢,一脚抬起就踩到椅子上,一只胳膊屈起放在腿上,两只眼睛又盯上了吕文信和石达南。 夏氏看到紫珏的举止,一口气憋到了胸前也很想很想晕过去;可是看看那边几个姑太太,她还是咬咬牙白着脸坚持住了:这里是二房,谁都能晕她怎么能晕? 紫珏却根本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更不会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而且紫珏压根就不在乎她的反应:“吕文信,石达南,你们有错不认是不是,你们算不算个男人啊?看来你们不是男人,要不就是没有长那个玩意儿,不然的话你们早应该向我父亲认错了。” 这次的话倒没有用吼的,可是那话还是让人无法听,夏氏想喝斥都不知道如何喝斥,只能担心又焦虑的看向床上的池子方。 池子方在紫珏动手打人后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因为紫珏又不是在发作夏承勤,至于规矩礼仪什么的,他知道紫珏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知道学会的;总之,有夏氏、有池家这么多人,他相信紫珏终究会变成一个大家闺秀。 所以他开口的时候教训紫珏并不是真得动怒,也只是顺口说了一句“君子动口”,却没有想到这个动口还不如让紫珏动手呢:这就是她的女儿?!不,不,他真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池家可是书香门第,他池子方可是有名的才子、有名的儒雅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