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街内一片繁乱,法军残余兵力三千余人全部集中在这座边界小镇之内,大街上摆满了铁丝、鹿角和装满泥土的布袋,所有的士兵都在怨恨佩里埃这个混蛋指挥官,竟然强迫大家在这里坚守,而正是佩里埃为了法兰西荣耀的执着,让斗志军打了个痛快。
北仑河南岸的四道防线,被斗志军用一天时间全部占领,一万余名士兵团团包围芒街,令法军插翅难飞。
十六日清晨五点三十分,斗志军对芒街发动猛烈进攻。
“咚——咚——咚——咚——”
重炮齐鸣,天在晃动,大地在颤抖,芒街上空的弹丸,如同流星般地横冲直撞。
十分钟之后,“啪啪啪啪——”,数十颗红色信号弹从芒街四周迅速升起,紧接着司号员们吹起冲锋的号角,炮火开始向芒街内部延伸。
芒街的外围据点被一扫而空,低矮的镇墙被火炮轰得东倒西歪支离破碎,芒街的周围响起连绵不绝的枪炮声和喊杀声。
蔡振寰被刘摩委派至负责南部攻击的三师指挥部蹲点,三师长罗国瑞一声令下,担任主攻的五团以敢死队为前驱,在一阵长号声中,猛然从冲击阵地跃起,向芒街镇墙扑去,芒街城内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蔡振寰与罗国瑞二人又纳闷又兴奋,莫非南部的敌军已经被炮火全部歼灭?但突然间,一副令人恐怖的画面出现在他们眼中。
眼五团就要全部冲进城墙,突然,从废墟中编织出一道密集的火力。法军南城守将原本是法军外围防线的指挥官,佩里埃让他戴罪立功,下了死命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冲进镇墙的勇士们,一批批倒在敌人密集而凶猛的火力之下,但五团没有人退缩,踏过战友的尸体,义无返顾地向前,一批人倒下去,又一批人接上去。
第一个冲击波持续了十五分钟,由于敌人火力过于凶猛,第一团牺牲二百余人,第一线的军官几乎伤亡殆尽。
蔡振寰跳脚,罗国瑞急得大吼大叫。根据五团长反馈,敌人在镇墙之后有瓮堡,是火炮的死角,废墟上也无法架设重机枪掩护,所以才造成攻击的失败。
蔡振寰当即建议使用集束手榴弹试试效果,但士兵们根本无法接近那些该死的瓮堡,敢死队员扛起炸药包试图以身炸堡,也被击溃。
眼见北面大帅指挥的方向,攻势如火如荼,己方却被几个小小的水泥瓮堡陷入了困境,也许三十分钟不算什么,但在五团长蔡应耀的眼中如同三十根鞭子,肆虐地不停抽打他的心灵。在战前,他已经向师长夸下海口,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拿下南部镇墙,让三师所有的兄弟都露露脸,结果竟然是这样,他不甘心。
每倒下去一名兄弟,都深深刺痛蔡应耀,蔡应耀怒吼一声,扯去已经被硝烟、乱石熏黑撕破的衬衫,拔出左轮手枪,亲自带敢死队攻城,警卫排紧跟其后。
不少人都倒了下去。
蔡应耀也倒了下去,他是在距离瓮堡三十米的地方倒了下去,双眼向天空,瞪得老大。
见此情形,罗国瑞急令五团撤出战斗,退到后方安置伤员,主攻任务由第四团和第六团来接替。
“不!我们不下去!”五团的队伍中忽然爆发出一声狼一般的嚎叫,“我们要为蔡教官报仇!”
罗国瑞应声去,嚎叫者是五团三营一连连长陈岳。
蔡应耀曾当过斗志军司令部教导队教官,陈岳则是他最出色的弟子。在那一期的教导队中,蔡应耀对陈岳的赏识和陈岳对蔡应耀的尊敬,是人所共知的事。后陈岳从教导队毕业,一直在蔡应耀手下当班长、排长、连长,这次攻打芒街,陈岳从一开始就是敢死队员之一,而每次冲锋都像一条猛虎的陈岳却连皮都没擦破一块。当蔡应耀重伤倒地时,就是陈岳与几名敢死队员拼死抢了下来。那时蔡应耀还有知觉,他无力地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报给他最后一个微笑。
陈岳单膝跪地,抚尸长嚎。这时,他听见罗国瑞叫他们撤到后方的命令,立即像被侮辱似的嚎叫一声。
陈岳放下蔡应耀的尸首,朝罗国瑞和蔡振寰二人面前走来,血红的双眼透着森森的杀气,紧攥的拳头好像随时都会朝罗国瑞砸去,高大的身材气势逼人,令人为之一震。
军衣残破、满身硝烟和满脸悲愤的陈岳走到罗蔡二人面前时,“啪”地行了一个十二分正规的军礼,手掌在黑乎乎的脑袋边停留十几秒钟,眼神中充满希望。
这个场面充满了悲壮的气氛,陈岳的手不放下,他不说什么,但他用军人的语言把他想说的全部表达了出来。五团残余的六百多条汉子全都集中到陈岳身后,肃立着向罗国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