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步芳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所破旧的房屋之中,头上的横梁垂着灰尘和蛛网,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跌落下来,身下的被褥更仿佛几年都没有清洗过一般,发着黝黑锃亮的乌光,马步芳疑『惑』地环顾四周,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破旧的房子和自己的身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产物,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站在身边的并不是平时常常追随在马步芳左右的警备员,反倒是另外一名战士,如若不是通过他的军装判断出他的身份的话,马步芳根本不会想起来自己曾经在部队中见过这样的一张脸。
可以说,马步芳从来没关心过身边的其他人,只不过今天的马步芳却感到十分奇怪,破天荒地开口道:“尕海呢?”
尕海就是那名警备员,个头不大但是非常结实,跑起步更是速度飞快,马步芳曾经让他用一下午时间跑了大半个西宁城,只为给马步芳找到一个只是无意之间见过一眼的女人。在马步芳的记忆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尕海一个人了。
战士灰头土脸十分狼狈,面颊上满是浮土和炮灰,正因如此,当两行热泪从他的脸上滑过时,脸颊被冲出了一条滑稽可笑的沟壑。 淬血山河342
战士声音很低,也很嘶哑,沉声缓缓道:“报告师长,尕海……阵亡了。”
马步芳望着这名战士,依旧不敢相信他是自己部队中的战士,这张脸看起来太过陌生,不过他的声音倒是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并不是因为声带相近,而是因为同样的干渴和嘶哑,直到马步芳刚刚开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吐出每一个字的时候都觉得嗓子快要被撕裂了一样。事实上,经过这场战争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水。”
马步芳强忍着喉咙的干痛说出了这么一个字,战士没有说话,转头从床边的地上『摸』起了一枚水壶,被子弹穿破的水壶漏了一个孔,即便不用拧开盖子也可以把水灌进嗓子里,马步芳接过水壶大口喝了几口,水里有沙子,他皱着眉头却破天荒地没有张口骂人,默默吐掉沙子擦了擦嘴之后,马步芳盯着手里的水壶,这是自己的水壶,平时就背在尕海身上。
马步芳忍不住重复了一句道:“死了?”
面前的战士别过头去偷偷擦了把泪,强忍着声音里的呜咽,将马步芳昏过去的事情缓缓道来,马步芳这才知道尕海是在将自己背回去的时候被击中的。
尕海临死的时候笑着说自己的耳朵灵,不知道为什么,在子弹『射』过来的瞬间,自己就听到了声音,幸亏及时转过来,否则死的人恐怕就是马步芳了至尊杀手妃:凤破九霄。
战士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马步芳却摇摇头浅笑了一声,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因为别人的事情流过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马步芳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一样疼,鼻子酸涩不已,就连双眼之前都有些模糊。
马步芳突然想起尕海还没娶媳『妇』,年纪小小就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兴致起来的时候会赏姑娘给他,尕海却向来只是憨笑着躲开了,多好的小伙子,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儿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