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剃头终于走了,少爷我这些天都快憋死了。”
在一个宽敞的花园内,一个二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的青年公子,正手舞足蹈转来转去,像是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
在公子身后,跟着四个仆人,不管公子往哪走,都在他身后是不离不弃。
公子似乎有些恼了,极不耐烦地嚷道:“你们几个烦不烦,这是我自己家,用得着我在院子里走两步,你们还像勾死鬼一样地跟着么!”
“少爷,大管家有吩咐,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千万不能让你跑出门,否则就杀了我们。所以……请少爷见谅……”一个仆人十分委屈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岳剃头都已经走了,还怕个什么。你们一边凉快去,别扫了爷的姓。这些天憋死我了,今天非得出去好好转转,也为我的小宝贝找些口粮。”青年公子极是高兴地说道。
“公子,大管家还没发话,说让您出府,您还是……”
仆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它妈的!这个府里谁说的算,他说到天也就是一个管家,我可是府上的公子,我爹不在,就我说的算。少找不自在,你们以为就他杀得了你们,我就杀不得你们了么!”公子恼怒地说道。
“公子……小的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少爷我现在就要出去转转,你们要跟着就跟着,不愿跟着就离我远点。”公子说着,却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进入房间,公子走到床边,拉开幔帐,从被子下翻出一块玛瑙来,这块玛瑙石能有婴儿大小,但长得十分怪异,很似庙里供的罗刹。玛瑙的颜色也怪异的很,下半截是红色,血红色,这颜色和鲜血是一般无二。上半截是透明色,晶莹剔透,透过去都能看到下面的被带。
公子又从床下取出一个盒子,像是专门为这玛瑙订做的,装在里面,大小正好。公子将玛瑙放到里面,把锁扣上,外面裹了层布,用左臂夹着便走了出来。
仆人没敢跟他进房间,但似乎明白公子的意思,连忙哭求道:“公子爷,您可别出门呀,老爷不是也发话了么,不经他的允许,您要是敢擅自出门,就打断……”
“放屁!我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舍得,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们赶紧滚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公子……”仆人紧张地喊道,看那架势,就差给公子跪地磕头了,只是却丝毫不退让。
公子见他们不退,突然将右手放入怀中,取出一个木管放在嘴上,轻轻一吹。“呜……”
听到公子吹哨子,四个仆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就在这当口,不远的枯井里,鱼贯钻出五六个人来,而且看架势,还有人继续往外钻。这帮人清一色的劲装,背上都背着家伙。出来之后,一个个是躬身拱手,“不知公子何事召唤。”
“随我出门,谁敢拦着,就打断他的腿!”
公子的声音甚是响亮,声音一落,四个仆人是吓得连连倒退。这时候,从井里终于无人继续钻出,一点人数,共有十三个。
公子见仆人一脸的惧色,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说道:“走!”
说完,就朝左边的月亮门走去,十三名汉子,护卫左右。可就在这时,猛然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要是我拦着,公子也要打断我的腿么!”
一听这声音,不等公子回头,那十三名汉子,都已回过头去。只见一中年文士,缓缓朝他们走来,汉子们虽是人多,可见到这中年文士,脸上皆露出惧意。
此刻公子也回过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地说道:“天叔,您这说的什么话,小侄哪敢对您有半分不敬呀。”
那中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问天。问天面沉似水,说道:“公子,现在岳肃虽然走了,但不过是暂时的,过些天龙门会一结束,他自会回来。你今天出门,一旦招惹什么是非,回来被人告上一桩,怕是老爷也保不住你。要知道这岳肃可是有名六亲不认!”
“天叔,我知道。没看他在的这些天,我不都是乖乖的留在家里,连大门都不敢出,您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公子对问天的语气,似乎都带有哀求的成份。
“要是就为了出去透透气,你带着滴血玛瑙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猜到你一听说岳肃和老爷离开开封,就会想出去惹祸,我才特意赶来的。为了这块滴血玛瑙已经死了多少人,难道你不清楚么,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只是一个传说,当不得真的,你又何苦那么执着?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不可改变。而且这东西是个不祥之物,凡得到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奉劝你不要步他们的后尘。”问天的语气平淡,但却带有一股威严之气。
公子仍是赔笑,说道:“天叔,那我不带它出门,不出去惹事,您就让我出去透透气还不行么?”
“你哪次出门,不给家中惹出是非,以前有宫乃森在前边顶着,一切还好说,他现在已经给你当了替死鬼,如果再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还有,知道这事的七个人中,还剩下两个,他们不死,始终是个祸患,你最好还是留在家里吧。”
问天虽然这么说,语气明显软了一些,公子抓住机会,央求道:“天叔,要不然这样,我不带滴血玛瑙出门,也保证不生事,就到城外跑跑马,在周边县镇转一转,要是让我遇到剩下的那两个人,直接将他们灭口,也省的您心里挂念。”
听到公子这般说,问天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你想出门也可以,但是我要派几个人跟着你,时刻提点你,不要惹事。还有,你的这班人,一定要约束好了,哪怕生一点小事,都有可能贻害全家。好了,把东西留下,出去透透气吧。”
“多谢天叔。”公子微笑点头,将匣子交给身边的汉子,汉子结过,几步走到枯井边,跳了下去,不一会,又空手上来。
这功夫,问天拍了拍手,很快从另一侧的月亮门中,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皆是妙龄少女,仔细一瞧,竟是紫梅与寒莲。
二女走到问天身边,躬身说道:“师父。”
问天点点头,说道:“你二人跟着公子出去透透气吧。”说完,负过手去,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是,师父。”二女答应一声,径自朝公子走去。
公子冲着问天的背影一拱手,说道:“我就知道天叔向着我。不但答应让我出去,还派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服侍,多谢、多谢。”
问天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顺着紫梅和寒莲走来的月亮门,走了出去。
公子也转过身,一招手,说道:“咱们走!”
这位公子,和平常的纨绔子弟一样,也都是吃喝瓢赌样样精通。不过这位邹公子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跑马。公子相马也是出名的,不过这好像也是他唯一的长处。
往常跑马,都是有对手的,没事赌点彩头,今天也不例外。公子有一位好对手,这个对手不仅家中好马多,还财雄势大,堪称开封城内的翘楚。能有如此地位的人,开封城内自然当属周王。
不错,公子的这位损友便是周王世子——朱恭枔。对于明朝皇室的名字,朱元璋曾定下严格规定,那就是他的子孙的名字里,必须要有五行偏旁,也就是金木水火土。而且中间范的那个字,也做了规定。如明成祖朱棣的第一支,范“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然后再加上一个以五行为部首的字。周王这一支,范的则是“有子同安睦,勤朝在肃恭,绍伦敷惠润,昭格广登庸”。
朱恭枔也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当然明朝这样的藩王和王子都是这样,你整曰游手好闲,吃喝瓢赌,不但无过,还会被称为贤王。原因很简单,你只要不学着燕王他老人家搞什么靖难造反,怎么玩都行。但是,这只限于在城内,明朝对藩王的管理很严格,想要出城扫墓,都要请旨,更别说出去游玩了。一旦发现,有藩王或宗室擅自出城,地方官又没上奏的,宗室藩王很有可能被削藩,或打入宗人府,地方官也得跟着倒大霉。
不过理论上是这样,但有藩王乔装出城游玩,也是家常便饭,地方官早被喂饱,加上天高皇帝远,谁去管着闲事。
朱恭枔以前经常同公子出门跑马,最早是在王府的跑马,后来为求刺激,干脆就在开封的大街上,交通事故发生不少,可人家是小王爷,谁敢去管,反正是没出开封城么。今天公子来到王府,想约朱恭枔去跑马,普通人怕岳肃,王爷世子还是不怕的,当下表示同意。问公子是在王府跑马场,还是上街?
公子寻思一下,在王府里跑,实在没有什么乐趣,在城里的街上跑,又怕惹出什么麻烦。毕竟岳肃还是要回来的,万一撞死个人,小王爷没什么事,自己可是要倒霉的。城里认识他的人,也不是没有。于是,公子提出一个建议,“小王爷,咱们总在府内和城里的街上跑,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已经乏味了,不如去城外跑上几圈。好马的脚力,只有在野外才能显示出来。”
朱恭枔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宗室藩王不得出城,这事要被发现,可就糟了。我在城里,不怕什么‘岳剃头’,一旦出城,被他知道,如何是好。”
“小王爷,您以往也没少出城游玩,能有什么事呀。‘岳剃头’已经去了洛阳,咱们乔装出门,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怎会知道。”公子笑呵呵地说道。
朱恭枔琢磨一下,也是这个道理,最后点点头,说道:“好。去就去,前段时间,我刚购入一匹大宛好马,咱们就较量一下。不过这彩头,可是要提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