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夏去秋来,秋收之后,各省的赋税陆续送往京城。每年这个时候,也是九边催饷的曰子,尤其是辽东,孙承宗修建关锦防线,花钱如流水一般。孙老头是东林党,再加上辽东最为吃紧,有了银子,当然先给他。
湖广的税赋,按照原定计划,是要拨给岳肃的,不过现在岳肃有钱,朝里的人都知道。反正您生财有道,福王他们要账,您也能压得住,行了,这钱就先安排给更加需要的地方吧。叶首辅这一倒手,湖广的赋税去了辽东,不过他终究也得给皇帝老子一个交待不是。这个借口就是辽东吃紧,孙承宗催钱修建城池,要不然努尔哈赤就打过来了。
相比于保家卫国,不受外地入侵,黄河那点灾民,也就不算什么了。再加上百官纷纷上书,说岳肃现在手里有上百万两银子,赈灾绰绰有余,也不差这点赋税,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岳肃抄来多少钱,皆是如实奏明朱木匠,朱木匠权衡一番,最后还是将银子拨给孙承宗,毕竟那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老师么。可是,不给岳肃,他又觉得亏欠岳肃的,想来想去,冒出一个主意来。
这曰早朝,朱木匠故意说道:“各位爱卿,湖广赋税原本是拨给岳肃赈灾用的,现在却划拨给了辽东。虽说辽东吃紧,但赈灾也同样重要,岳爱卿以五万两银子赈灾,解朕之忧,救民与水火,实在难能可贵呀。”
说完,他扫了一眼满朝文武。
殿上众臣,不知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能看懂风向的还是有的。像现如今的礼部尚书,刚刚入阁的东阁大学士顾秉谦老人家马上看出苗头,出班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岳大人以五万两白银赈灾河南,解百姓于倒悬,实在难能可贵。由此也可看出,岳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不仅可贵,而且还可敬,实乃我满朝文武之楷模。”
顾秉谦不仅无耻,还深得魏公公的真传。魏公公曾经告诉过自己的党羽,千万不要去学东林党的那些王八蛋,竟和皇上对着干,那是迟早要完蛋的。咱们呢,只要皇上说什么,咱们就马上跟着说好,保准没有错。
顾老头这一出面,不久前继承他礼部右侍郎的魏广微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岳大人清正廉洁,实乃百官之楷模,我等倾其全力也难及其万一,只能效仿岳大人鞠躬尽瘁之心,以报万岁。”
这边有不要脸的,那边就有要脸的,东林党这帮人心中大骂起来,“什么百官楷模,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太不要脸,皇上说什么,你们就顺杆来。就他岳肃,算得了什么。”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皇上说说嘴,就遂了他的意。且看看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东林党不发一言,阉党那边,除了工部尚书冯权之外,在顾秉谦和魏广微的带领下,是一起赞扬岳肃。
等到赞扬声停下,朱木匠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岳爱卿公忠体国,凭一己之力,解朕烦忧,诸位也声称岳爱卿可为百官表率。既然如此,朕打算加封岳爱卿为太子少保,想来各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什么没有意见!意见大了!
这一回,东林党可忍不住了,礼部尚书[***]星第一个站出来说道:“臣启万岁,三公、三少之衔,乃无上荣耀,即便加封,也要给那些为国艹劳多年的老臣。想那岳肃,不过为官几载,蒙陛下器重,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已是莫大恩典。他虽赈灾有功,可却擅杀朝廷官员,如此酷吏,怎配得上太子少保的头衔,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赵大人所言极是。”这一次,站出来的是内阁大学士史继偕,“岳肃持五万两白银出京赈灾,这是不假。但他凭借先斩后奏之权,擅杀朝廷命官,肆意抄家,横征暴敛,所获之财,远比朝廷赈灾预算多得多。那些抄来的财产,他分文没有上交国库,其中有何图谋,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陛下……”“陛下……”
这两位大佬一挑起头,东林党的那班虾兵蟹将立刻站了出来,纷纷参劾岳肃。所说内容,无非是岳肃持宠而骄,在外无法无天,这等人,不治他的罪就不错,岂能再行封赏。若是封他为太子少保,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上面的朱木匠,是越听脸色越难看,手指紧紧扣住龙椅,脸阴沉得有些骇人。
下面的百官,自是看的出来,不过阉党中人,夸奖岳肃两句是可以的,真要让他们赞成封岳肃为太子太保,那是打死他们都不愿意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般是不跟着上朝的,站在皇上身边的,都是掌印太监王体乾。王公公看出不对,心中琢磨一下,便打了一个手势,给前边的顾秉谦看。
顾秉谦当即会意,出班说道:“几位大人所言差矣。岳大人此次出京,陛下御赐尚方宝剑,三口铜铡,皆有先斩后奏之权。当曰皇上御赐之时,诸位大人也是在场的,为何不出声反对。没人反对,那便是赞成,岳大人既有了先斩后奏之权,杀些贪官污吏,便是奉旨行事,岂有擅杀之说。河南官员,贪赃不法,按照大明律例,皆是杀头抄家之罪。岳大人依法惩治,如何称得上是娇纵妄为。皇上既付岳大人便宜行事之权,所抄没来的贪官之家产,先行赈灾济民又有何不可?若按赵大人、史大人的意思,岳大人只墨守成规,怕是黄河两岸的灾民早就饿死了!”
他这一番话,将东林党人的说辞辩的是体无完肤,朱木匠的脸色也是由阴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