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意欲改朝换代,禅让大典在邺城举行,而当他将野心公之于众后,首先面临的是朝中一些忠心汉室的大臣决裂。
以崔琰,毛玠为首的部分文臣向曹丕上书,辞官归田。
反抗曹氏篡位是以卵击石,大势所趋之下,即便是崔琰与毛玠这两位曹艹十分器重的文臣也无力回天。
曹丕赏赐了他们大量金银良田,在禅让大典临近之际,曹丕不愿大开杀戒,况且崔琰与毛玠代表的群体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只要不投敌,曹丕放他们离去的胸襟气量还是有的。
人各有志嘛,不能怪曹氏负了这些臣,而是从一开始这些臣没有看清曹艹的真面目,是曹艹掩饰的很好,或一步一步后来才滋生了野心,又或他们自己有眼无珠?
说不清,道不明。
其实在荀彧离奇辞世之后,朝中拥汉的大臣就深感不妙,或许对曹家还抱有那么一丝期望,有了公爵,有了王爵后,该罢手了吧?
但是最终,曹丕迈出了曹艹一生不曾迈出的那一步,将这些人最后的幻想彻底粉碎。
禅让大典是一场空前盛典,曹魏治下稍有分量的人物皆到场,当然,有军令在身的武将则在外领兵,不能擅离职守,而在远方,这些人也都将目光聚焦邺城,所有人知道,曹家正式君临天下的时代即将拉开帷幕。
天坛之上,一身龙袍头戴冠冕的刘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地说着祭天告文,天坛四周,皆有曹魏的刀斧手,只要刘协敢有一丝不安分的举动,后果不堪设想。
曹丕在阶梯之下,负手仰望,在他身后百官垂首漠然。
这一刻,并不光荣,也无可炫耀。
这些文臣武将全部倒向曹魏,是曹丕用政治利益诱使的,而这一刻,会永载史册,甚至有可能遗臭万年。
篡逆,对崇尚君贤臣忠的儒道文人而言,绝对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
但相较颜面名誉,显然子孙蒙荫家族兴盛更实在一些。
或许很多闭目不愿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都在想,以一人的毁誉换取后代绵延不绝的荣耀,这个代价,值得。
祭天祀地,刘协完成了他该做的秀,回过头来俯视下方,刘协满面挣扎与痛恨,他甚至能将下面那些大臣的家世背景一一道出,他们祖上在汉室哪朝哪代做过什么样的官,受到过汉室帝王怎样的优待,等等,可这一切,都将成为历史,他们现在全都拥戴的人,是曹丕,那个从刘协手上把汉室江山葬送的男人。
宣读诏书,刘协退位,禅位与曹丕。
历史姓的一刻到来。
曹丕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大步流星登上阶梯,刚走三步,他忽然回首,望向群臣,而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曹丕身上。
这一刻,他停下了脚步,为何?
曹丕望着前列并排而站的陈群与司马懿,朗声笑道:“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说罢,曹丕爽朗一笑,扭身登坛而去。
他说的八个字,让下面所有文臣皆内心不屑,甚至厌恶。
陈群眼帘微垂,微微叹息。
曹丕,你有什么资格自比大禹?
大禹于天下有治水之功,你呢?
曹家若说谁有功,那也是曹艹。
是曹艹将这个支离破碎的江山一步一步重整收服,也是曹艹打下了曹魏的属地。
只不过,曹艹用错了方式,他若不是挟天子令诸侯用了汉室的名义,今天曹丕怎会是篡位?
曹丕登上天坛,来到刘协身边,无视掉刘协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毒辣目光,曹丕摆出恭敬姿态完成了之后的禅让典礼。
刘协从帝位退下,降为王爵,相反,曹丕登基即位,追封曹艹为魏武帝,改元黄初,大赦天下!
仰望苍穹,俯瞰大地,微风徐徐从身边掠过,戴上冠冕的曹丕从内心得到了释放,仿佛主宰万物,天下予取予求。
闭目缓慢地呼吸,曹丕喃喃道:“不知嬴政,刘邦,是否与朕有着相同的感受!”
益州峨眉山青山巍峨,流水瑰丽,苍翠绿芒的平地上,一座新落成的坟墓之前,芳华绝代的蔡琰身穿孝服,苍白之间,心神憔悴。
同样穿上素服的郭嘉跪坐在墓前,伸手拦住蔡琰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在郭嘉身后,他的妻妾儿女一同披麻戴孝,众人的目光锁定在那墓碑上的名字,倍感神伤。
其中,已经是风度翩翩少年公子的郭瑾泪流满面,双目通红,泪水决堤就是止不住,陪在他一左一右的曹宪与曹节只能轻柔地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些安慰。
在郭家的家人后面沿着山道有近卫军夹道护卫,山脚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文人雅士,他们大多都是百家学堂的教书先生,在这个曰子带着悲戚之色一同来到这里,仰望山上。
墓前,郭嘉倒了一杯酒洒在碑前,轻声道:“岳父,对不起。”
曹丕篡汉,消息传到益州后,年近八十的蔡邕吐血病倒,三曰后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