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绝想不到他来面见的郭烨会是这样一个让他倍感无力的人。
照陆逊先前得到关于郭烨的情报,大多都是郭烨谦逊安分的点点滴滴,这符合常理。
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父亲,外加当世权谋手腕上乘的枭雄,活在郭嘉的光环下,郭烨应该循规蹈矩,谨言慎行才对。
成功的人,拥有绝对权力的人,往往要求很高,所以陆逊认为郭嘉对郭烨应该要求非常高才对,在这样高压的成长环境下,郭烨不应该会在他一个外人面前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恒古不变。
陆逊本以为他可以在对话中占据主导,令郭烨动摇,当然,郭烨就算被他说动,战与不战,都不是郭烨能做主的,自然是请示郭嘉,而这样,就给了江东更多的备战时间。
其实陆逊很清楚,郭嘉既然已经发兵,断不可能半途而废,只是他想利用郭烨这个年轻小子达到令对手自乱阵脚的目的。
可现在,陆逊却被郭烨牵着鼻子走。
望着高居主位笑意傲然的郭烨,陆逊面色沉凝,他感受得到郭烨的野心。
有句话,郭烨说的很对。
没有战争,哪来英雄?
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
始于黄巾之乱的动荡年代,不过匆匆二十余载,风起云涌白云苍狗,惊现于世的人杰人雄比刘秀定都洛阳后两百年都要多得多!而还有数不尽或隐没于世或玉韫珠藏的英杰正逐步登上这风云际会的大舞台!
郭烨虽则是世子,但想要真正登上郭嘉的位子,没有功绩,怎能服众?
陆逊错了,他以为郭烨只是一个扯线木偶,实际上对方有着自己的野心,有着自己的算盘。
跟他谈和犹如对牛弹琴。
郭烨比谁都希望天崩地裂的一战到来。
屠尽人杰而后称雄!
“公子,郭使君一向高举匡扶汉室大旗,今时今曰,我主吴侯受天子敕封领荆州牧,郭使君一意孤行兴兵踏入荆州,恐怕难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
陆逊见软话说不通,那就来讲讲理。
先前郭嘉也领了荆州牧,不过是承制,上表天子即可,不需朝廷下诏。
而孙权的荆州牧,却实打实的是许昌朝廷下诏,这自然是他投降曹丕后换来的,也是曹丕为孙权出兵袭取南郡正名。
郭烨身子一歪,仍旧笑意不减,反问道:“孙权的荆州牧是向曹贼摇尾乞怜得来的,值得你这么义正词严地宣之于口?”
陆续紧咬牙根,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还是忍下了。
真去讨论属地权限,那真是把郭烨当孩子逗着玩了,既然郭烨没有被陆逊言语误导,陆逊即刻再问:“郭使君自我标榜爱民如子,可眼下战事一开,荆扬两州战火连天,难道郭使君不顾苍生了吗?”
沉默。
郭烨渐渐收起笑意,没有立即回答陆逊,陆逊以为说中郭烨的心事,如果对方心软,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哪怕郭烨能送信给郭嘉请示一番,都将是数曰的拖延,这就是孙权最想要的。
可是郭烨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如刀,逼视陆逊道:“陆伯言,你这番话在吴侯偷袭江陵之前,可曾对他说过?的确,战事一开,数不尽的百姓将被卷入这场战争,但是,你记住,是谁挑起这场战争的?是孙权!”
陆逊倒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郭烨的话,把江东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无情地撕掉。
诚然,江东是为了自保而给曹丕递上了降表,也是为了自保而背叛了与郭嘉的盟约袭取南郡。
难道,江东要坐视太平军席卷中原最终把江东逼入绝境吗?
事实就是事实,胜于雄辩!
一切猜想与未发生的事情都不能作为凭据,而江东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让天下人引以为耻。
先前抗曹,而后降曹,外加背叛盟友,这,就是吴侯孙权的所作所为。
至于郭嘉是不是把孙权逼到这个处境的,外人不会这么看。
是江东主动与郭嘉结盟,也是江东主动对外宣扬只要郭嘉出兵就提领荆州,更是江东主动联姻郭嘉。
或许江东叫屈的理由可以是郭嘉与孙尚香婚后生活不如意,可那毕竟是郭嘉的家事。
在这个时代,女人是附庸,嫁出去便是泼出去的水,甚至可以说是男方的私有财产,即便是休妻,也有“买休”一说,必须女方娘家花钱买回去才行。
没有人会认为郭嘉做错了什么,反而是孙权彻彻底底负了郭嘉。
现在,陆逊光明正大前来,先求和,求和不成再摆出大道理迫使郭烨心防动摇,这让郭烨感到十分厌恶。
当了婊子,还要背着贞节牌坊。
陆逊无功而返,星夜兼程赶回了江陵,孙权正在此处等着他的回信。
孙权在府衙大堂内焦急地来回踱步,郭嘉一封讨吴檄文把他吓得心神恍恍,他有两个预料落空。
第一个便是他想不到甘宁这个一身傲气的人居然乖乖就范回了成都,连带十万太平军也平安无事的去了巴东,现在要来讨伐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