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格索斯一连串的问题抛将出来,登时就将那名倒霉的骑士吓得浑身直打颤,哆嗦了老半天才紧赶着回道:“索爷,唐军来得凶,下手极狠,跟小的在一起的兄弟都被杀了,只有小的见机得快,逃了出来,没,没看清唐军的旗号,只知道兵马很多,离此地最多只有半日的路程了,索爷,您赶紧拿主意啊,索爷。”
“啊……”索格索斯手一松,任由那名骑兵狼狈地坐倒在地,一双昏暗的老眼中露出了丝绝望的神色,呆呆地立了好一阵子之后,突然醒过了神来,不管不顾地高声叫嚷了起来:“来人,备马,快,快去备马。”一起子跟在索格索斯身后的亲卫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动了起来,慌慌张张地牵来了上好了马鞍的战马,索格索斯顾不得跟围将过来的族中权贵们多加解释,翻身便上了马背,丢下了一句:“快,尔等即刻去通知瑟罗,让他赶回老营,老夫这就去拖住唐军!”话音一落,扬鞭策马,向着西面冲了出去,十数名亲卫见状,各自打马跟上,卷起一地的烟尘,只留下后头看傻了眼的族中老幼……
有如此铁军在手,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不可去!策马立在一座小山包上的李贞,望着山脚下滚滚向前的铁流,脸色虽是淡淡地,无甚表情,然则心中豪情却陡然而起,很有种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意味在内,只不过李贞城府深,并没有带到脸上来,只是默默地看了良久,这才头也不回地高声下令道:“传令,全军加快度,务必在日落前赶到轮台!”
“是,遵命!”一名亲卫高声地应答了一句,从腰间取下一支号角,鼓足了腮帮子,猛地吹响了起来,凄厉的号叫声迅即地在草原上荡漾开来,原本度就不慢的骑兵大队立马开始了加,烟尘大起间,浩浩荡荡地向东奔驰而去,就在此际,却有一骑飞骑从队列的前头纵马冲了回来,度极快,转瞬间便冲到了小山顶上,来骑在李贞面前翻身下马,单膝点地,高声禀报道:“报!禀殿下,游将军回报,前锋已到提拉河口,有西突厥来骑自称索格索斯者,要求面见殿下,言明有紧急军情禀报,游将军不敢做主,特派小的前来请殿下令。”
索老儿跑来做甚?缓兵之计么?嘿,这老儿还真有几分勇气!李贞心里头压根儿就不信索格索斯有甚子紧急军情要报告,眉头一扬,挥了下手道:“传令,大军不停,直奔提拉河口,众将且随本王前去看个究竟。”话音一落,纵马冲下了小山头,向东飞奔而去,后头陈武、林承鹤等高级将领忙紧紧跟了上去。
提拉河只是条小河,河水来自天山的化雪之水,水面倒是宽阔,足足有近二十丈的宽度,然则水却甚浅,仅仅两尺来深,别说骑兵,便是步兵也能涉水而过,然则,游思凡所率的五千先锋部队却全都停在了河边,并没有冲过河去,河对岸则是索格索斯所率领的寥寥十数名西突厥骑兵,双方都没有开口,只是各自静静地隔河对峙着。
唐军先锋大将游思凡从来都不是那种冷静到极致的将领,恰恰相反,他身上的冲动与热血在全军高级将领中绝对算上是个另类,没少因言语冒失而挨李贞的责罚,然则,他却不是那种没有大局观的冒失鬼,只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罢了,真打起仗来,这家伙比谁都狡猾,他身上的战功在一帮子同僚间绝对排在前几位,此番之所以能争取到万众瞩目的先锋官大印,其根由不过是李贞看中了他不会轻易吃亏的特色,否则的话,就凭他那在同僚中仅仅处于中游的武艺,断然捞不到此等先锋的荣耀的。
此时,面对着索格索斯那寥寥的十数骑,游思凡并没有传令渡河,而是下令全军原地待命,这倒不是游思凡担心中了埋伏,更不是怕了索格索斯,实际上,游思凡的心中早已打定了小算盘了——按李贞给他的将令是:日落前赶到阿史那瑟罗的老营,摆出攻击的架势,迫使其老营投降,若有顽抗,格杀勿论!而今既然赶到了提拉河口,距离阿史那瑟罗的老营也就是二十里不到的距离而已,天还不到末时,就算在此地蘑菇上一阵,要想在日落前杀入老营,时间上是绰绰有余的,没必要着那个急,再者,索格索斯既然来了,那就证明其老营基本上就是个毫无反手之力的空营,一战便可下之,他自然没必要着急,更何况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去屠戮手无寸铁的平民,那等既没有甚战功可捞,又得背上骂名的事儿,他游思凡可不想去做的,倒不如将皮球踢给越王殿下去费心来得惬意,是故,当索格索斯一提出要面见李贞,游思凡立马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悠哉地在提拉河口歇了下来。
游思凡心里头打的小算盘是什么索格索斯没功夫去猜,也懒得去猜,面对着河对岸那延绵不绝的骑兵大队,索格索斯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他心中很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五大俟斤各部已走到了悬崖的边缘,不单五大俟斤,只怕整个西突厥汗国也即将不复存在,西突厥各部族能不能存在下去,形势已经不在自己一方的掌控之中,而是握在了李贞的手心里,他所要做的就是看能不能从李贞手中多争取点空间与权利罢了,至于其它的,早已不在他的考虑之中,然则,只要一想到将与李贞再次过招,索格索斯不由地便是一阵心悸,只可惜他已然没了任何的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在此等候着李贞的到来。
就在双方静静地对峙着之际,一阵烟尘从唐军队列的后头滚滚而起,一面血红的战旗迎风飘荡成一道眩目的风景,隆隆的马蹄声中,李贞率领着一群高级将领赶到了提拉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