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这才是铁军,怪不得唐军能横扫天下无敌手!眼瞅着着河对岸排列整齐的唐军官兵丝毫也不曾因李贞的到来而出现骚动,甚至不曾有人出喧哗声,全都只是挺直了腰板静静地端坐在马背上,那等肃穆的大气看得索格索斯心中感慨万分,一双昏黄的老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默默地注视着缓缓纵马穿过骑兵队列走到河边的李贞,一股子无法与其争锋的无力感不由地涌上了心头。≧
“末将参见殿下。”原本站在骑兵队列之前的游思凡一见到李贞赶到,忙不迭地策马迎了过去,就在马上躬身拱手地敬了个礼。
游思凡乃是正牌子的王府亲卫队出身之将领,绝对是嫡系中的嫡系,李贞素来很是欣赏此人在练兵、带兵上的才干,然则,对其老喜欢私底下搞些小动作的做派,却是颇为头疼的,更令李贞伤脑筋的是:游思凡就属于那等屡教不改的家伙,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地,可看在其忠心与能力的份上,李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将就着过了——就拿此次先锋大军停在提拉河边之事来说罢,游思凡心中的小算盘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李贞,不过么,当着众将士的面,李贞也不想太过给他难堪,只是冷冷地抬了下手,示意其免礼,便不再多加理会,径直策马来向河边而去。游思凡见状,知晓自家的小心思十有**被李贞给看穿了,不禁有些子讪讪然,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很清楚李贞是不会跟他计较这些小伎俩的,嘿嘿地干笑了一声之后,浑不在意挤到了众多高级将领们中间凑热闹去了。
“越王殿下,老朽迎候来迟,还请您见谅。”一见到李贞纵马来到河边,索格索斯骑在马背上,躬身行了个礼道。
“索老欲见本王,有事但讲不妨,只是本王军务繁忙,实是耽搁不得,给你一柱香时间好了,还请长话短说。”李贞甚是有礼貌地回了个礼,可口中却丝毫也不含糊,直接一句话将索格索斯拖延时间的打算彻底封死。
索格索斯跟李贞打过许多次交道了,哪会不清楚李贞的个性,原本也没指望能拖延上多少时间,此时见李贞将话说的很死,却也并不怎么在意,笑着道:“多谢殿下,老朽确有紧急之军情要禀报,不知殿下能否借一步,私下谈谈可成?”
“可以!”李贞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了当地应承了下来,领着鹰大等几名亲卫高手跃马冲过了提拉河。
“殿下,这边请。”索格索斯摆了下手,将李贞请到了一旁,长出了口气,平静了下心态,这才开口道:“老朽若是没猜错的话,殿下此来,该是冲着瑟罗的大败而来的罢,只是殿下可知瑟罗是如何败的么?”
对于阿史那瑟罗究竟为何会惨败到如此地步,李贞到了此时还是茫无头绪——叶护三姓的阿莫提已经回了消息,麋集在红山嘴、塔什肯一线的拔灼所部十六万余兵马并不曾出动,而监视老爷庙一线大度设所部的“旭日”人员也传来了准确的消息,明确指出大度设所部也没有兵的迹象,这两条消息都经过了不同小组的证实,毫无疑问是可靠的,如此一来,倒真令李贞百思不得其解了,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将阿史那瑟罗的惨败归结到乙毗咄6走了狗屎运上头了罢,可不管怎么说,阿史那瑟罗败了就是败了,此时不趁机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就这一点上来说,李贞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个彻底降服阿史那瑟罗所部的机会的,就算索格索斯再说得天花乱坠也一样是枉然,不过么,李贞倒是不介意花上些时间了解一下阿史那瑟罗究竟是如何败的,能知晓个明确的答案的话,多少对将来的战事有些帮助,故此,当索格索斯将诱惑抛将出来之际,李贞丝毫也没客气,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见李贞对此事感兴趣,索格索斯暗自松了口气,然则却没接着往下说,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殿下将置我突厥族人于何地?”
呵呵,好你个索老儿,凭着这么个破军报就想来讨价还价,想得倒美么,嘿,门都没有!李贞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接口道:“索老怕是记性不好罢,本王说过的话向不重复,而今索老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尔部自愿降了,二么,本王将尔等打降了,何去何从,索老自己选好了。”
索格索斯早就知道李贞难缠,可往日里交涉之时,总还是会给人留些余地的,并不算是个不通情达理之人,却不曾想李贞此次竟然将话说得如此决绝,竟不曾留下丝毫的转圜余地,一时间当场便愣住了,嘴唇哆嗦了良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衰老的脸上满是悲伤之意,只不过李贞却像是没瞧见一般,只是一脸子无所谓的神色骑在马上,等候着索格索斯的抉择。
李贞敢如此作派,自是有他的底气在——河对岸不断汹涌来的大队唐军官兵便是李贞最大的保障,有这么支强军在手,李贞压根儿就不怕索格索斯不买账,相比之下,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步的索格索斯能回旋的余地却已是小得可怜,就算李贞这头不下死手,索格索斯也一样是走投无路,即便阿史那瑟罗所部真的能率残部顺利撤回老营也是枉然——就凭着阿史那瑟罗所部那可怜兮兮的五万余残兵,又处在缺吃少穿的窘境下,压根儿就无法挡住追踪而来的乙毗咄6所部之十余万大军,败亡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同样是败,败于唐军之手与败于乙毗咄6之手,其间的区别对于索格索斯这等身份的权贵来说,其实差别并不大——乙毗咄6那等豺狼性子,压根儿就不可能放过敢于造反的权贵们,虐杀至死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即便是普通族人也未必能逃脱毒手,被拘押为奴都已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更有可能面对的是全族皆灭的下场,而若是跟唐军起了冲突,就李贞当年血屠草原小部落的那等狠劲来说,也极有可能对一起子头人们来个集体大屠杀的,当然了,普通民众或许不会受影响,反倒有可能得到安西的救济,从而度过即将来临的大旱,是故,无论是为了普通民众着想,还是为了自家的性命考虑,索格索斯都不愿也不敢孤注一掷地跟唐军生冲突,可要他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手中的权柄,被押解进长安当一个闲人,显然也不是索格索斯所愿之事,更何况就算他索格索斯愿意,还得阿史那瑟罗以及其他各部族头人都点头才成,这等事情绝不是他索格索斯所能做得了主的,否则的话,新春之时便已谈妥的条件也不会拖到此时尚没个结果了,左右不过是各族头人们不情愿的缘故罢了。
时间就在索格索斯沉思的当口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李贞并没有出言催促,只是默默地立于一旁,待得估摸着一柱香已到的时候,李贞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了索格索斯的沉思:“索老,时间将至,尔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