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极之东,黔山。 走势嶙峋嵯峨,高起若真龙啸九天,淹没云霄不见巅峰;低伏似真武蛰九幽,拱顶日月其间出。 丛箐当中,青衫客头枕双臂,卧在这里有许久了。 不知所归,不知所往。 经由劲风吹,竹影摇曳不定,更斑驳了他无暇的侧脸,双眼透视葱郁,直愣愣地视看远方夕阳薄西山。 “你应叫韶旭。”那句话存留在他脑海,“但韶字拗口,我还是称唤少旭吧。” 那时,青衫客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看着钧裕远走,自己则滞待原地未有选择跟随,好似真的要候待数日方出世。 但现在。 他发现了,他的耐心其实并不好,甚至可以说脾气暴躁性子急,一时一刻都难熬,每分每秒血在烧! 倏然站立起。 随地折了段青翠,稍作念头,即呼伟力加赋竹节神性,为之镀上层朴实光华,流转道韵,有如岁月沧桑。 “它是青色的。” 竹节苍翠欲滴。 “又当剑持执。” 竹节变化,幻作一柄铁剑。 “所以它叫‘青锋’。” 锋芒清白,颤体嗡鸣! 握拿欲使剑舞,刚作前奏,韶旭忽地止住了。 环顾周遭,萧萧叶纷飞,冷落无人息,不闻红尘喧闹声,但听衣袂猎猎响,吹拂胸脯心窝凉。 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 山阜嶕峣连绵,他佩剑腰侧,沿着蜿蜒道路走下了山。 途中有花有草,遍地绛紫怪石,他却不留恋,按照钧裕指引,径直地往钧裕所言方向行,很快寻觅座村庄。 村庄宁静,韬匿有奇人。 就好像在等待有缘者般,山上的时候看不见,平地的时候才直视见。 韶旭不经意地前进,披靡清冷月华来至村口,看到村口竖立石碑,碑上刻字“四友”名,行书遒劲郁勃。 “四友村?” 文人四友——琴棋书画。 却不知有何干系。 略感惊奇下,他继续前走,举止得体,脚步施放缓慢,然而沿途村房无人居,更别说夹道相迎。 本以为就是旧纪遗留,双耳突骤动,听见了嘈杂。 循声摸索过去,树荫下,正伫立着一对老人。 老叟尨眉皓发,老妪则童颜,各自精神皆矍铄,吐纳玄机逞口舌,互不相让,眸绽精光。 “我书能成章,谱写古来历,定伦今往史。小小画技,何足以道!”那是老翁在喝,言语透发大气魄。 老妪则激辨:“书得再好,龙飞凤舞又如何?千言万语不及栩栩一睹!” 言语交锋,彼此可谓针尖对麦芒,韶旭甚至能望得场中二人气机升腾,几乎要动真火打斗起来。 就在这时,他遭遇发现,场中二人立时逼视来。 老翁眼中一亮,“少年人心思最是纯洁而又不无邪过度。由他来评,虽不能定义优劣,但答案也堪称信服!” 他言语很自信。 自信自己不会败一样。 可老妪同样自信,就如老翁一般骄傲,纵然苍老不复以往姿,却仍存几分当年风韵,冷嘲道:“老头子,想不到你这个榆木脑袋也会开窍。” 老翁闻言,狠瞪了一眼老伴,遂和颜悦色搭话韶旭。 “少年人应是进村才不久吧?” 韶旭直言:“是不久。” “少年人能进这里,说明你我有缘。”老者说,“小友不妨过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