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赶忙站起来,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强挤出一丝笑,迎了上来接过王大姑手上的包袱,道:“姑妈,你回来了,外头日头毒吗?” 王大姑爱怜地携过庄善若的手,道:“好闺女,是不是又想你爹娘了?” 庄善若本来正为昨夜受辱的事情又气又恨。寄住到王家的第一年,王大富还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嘘寒问暖,做事有分寸。从上年开始,随着庄善若个子渐渐地抽条了,胸部渐渐地隆起了,她发现这个姑父看她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这目光里仿佛带着钩子,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扒尽。 上年夏天的晚上他也是偷偷地摸进庄善若住的东厢房意图不轨,还是王有龙起来解溲在院子里弄出点声响,唬得他摸了几下善若的膀子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当时还是十四岁的庄善若蒙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了一个晚上,又不敢和人声张,只得忍气吞声,日夜留意。又偷偷地在集市上买了把匕首,白天掩在身上,夜里藏到枕下,聊以防身。 谁料到这王大富从此就将她惦记上了,隔个三四个月便趁着酒劲偷偷摸到她房里。王大富是木匠,任庄善若在门上上了几个栓子他也有本事不声不响地将门弄开。幸亏庄善若拼死拼活地自卫,才保得清白。可是庄善若知道,熬过去了这一次一定还有下次,她不知道下次她还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庄善若面对王大姑的温言安慰,心里一阵激动,话都到了喉咙口了,又生生地将它压了下去。她在王家寄居了三年,姑妈是真心疼她,对她就像对嫡亲的女儿一样,两个表哥也是真心地待她好,不舍得她多cao劳。如果她将压抑了两年的话不管不顾地和盘托出,这看似风平浪静的王家小院不啻要掀起轩然大波——姑妈年纪大了,头上都有了缕缕白发,她又何苦让她徒增烦恼呢。 这样想着,庄善若便接过王大姑的话头,低头轻轻地“唔”了一声。 王大姑叹了一口气,这侄女长得像花儿朵儿似的,却是个苦命的闺女。如珠似宝地养到十岁上,秀才爹得了肺痨,到处求医问药将本不宽裕的家产淘腾得差不多了才撒手而去。她弟媳庄陈氏膝下只有一女,本来守着几亩薄田靠着亲戚帮衬也能艰难度日。却是两口子往日里太过恩爱,忧思难解,积郁成疾,过了两年也郁郁而终,只留下了十二岁的孤女。 族人欺负庄善若年轻无依靠,半夺半买地将祖屋收了回去,只给她留了一间四处漏风的小土坯房。 王大姑娘家人丁单薄,只有她姐弟二人,自然见不得侄女孤零零地受人欺凌,便将她接到了榆树庄王家同住。这一住便是三年。 虽说王家家境殷实,多个人只不过多双筷子。可是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王大姑收养的终究还是娘家外姓的侄女。庄善若在父母生病亡故的这两年迅速地长大了,看尽了人世的炎凉。在王家颇有眼力见儿,她本来便聪慧,王大姑费心地教,她也用心地学。不到三年便从原先在父母的庇佑下衣食无忧的娇娇小姐,变成了浆洗、做饭、缝补、喂鸡、养猪样样都能上手的小农妇。 王大姑抻了抻庄善若身上洗得褪了色的粗布夏衫,这衣服还是上年做的呢,这孩子正在长身体,这袖口明显地短了一截。她无声地叹口气,如果弟弟还在的话……王大姑的眼睛也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她忙将那些悲伤的念头甩到脑后,拉了庄善若的手坐到了床上:“闺女,有啥心事你和姑说,别一天到晚地闷在房里,那些院子里的活让你表哥去干,得空和村里的姑娘媳妇去县城赶赶集。” 庄善若又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点头说好。 “看我这记性!”王大姑一拍大腿,拿过那个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笑道,“你张婶给了半匹细布,这两天没事你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吧。” 庄善若摩挲着那块浅蓝色暗纹的细麻布,感受着那细滑的手感,心里有了盘算,将这布仔细折起来在床头放好。 姑侄俩正说着话,听见王大富在院子里喊道:“还要不要人吃饭了,都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来了来了!”王大姑冲外面喊了一声笑道,“你姑父昨天拉肚子没吃什么饿得慌,做木工活又伤到了手,脾气也忒大了点。” 庄善若心里冷笑了一声,王大富自然没脸说这手是怎么伤的,她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道:“我早上贪凉多睡了会,想着昨天还留着几个馒头,也没做早饭,一迷糊也忘了喂鸡喂猪了。” “没事没事,拉肚子正好净饿他一顿。” 庄善若起身,道:“姑妈,你歇着,我去做午饭,一会子就好。” “好好,我也不累,等我将这身出客衣裳换了,拌猪食去。这两头小猪崽子哼哼得烦人。” 庄善若出了东厢房,王大富正装模作样地看着院子里石榴树上挂着的几个半熟的果子,一见她出来,便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她一下。庄善若也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身进了厨房。 王大富的裆部隐隐作痛,右手上的伤口也火辣辣地痛了起来。这个小/娼/妇,装什么正经,只要还在王家,终有一天要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受用个十遍八遍的。 在旁边赶着母鸡出窝的王有虎看着王大富扶着石榴树呲牙咧嘴的,问道:“爹,你咋了?” “没事,饿的!”王大富突然想到前几天刚接了桩木工生意,打一个樟木衣柜,这死丫头下手那么重,这手没个十天半月的好不了,恐怕这衣柜得靠二小子代劳了。 王大富对婆娘王大姑最满意的一点就是给他生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有了这两个儿子,在榆树庄腰板也能挺直几分。这王大姑年轻的时候也长得有几分水灵,谁知道生了两个儿子之后,胸也耷拉了下来,肚子也腆起来了,整个人像风干了的果子似的皱皱巴巴的,看着让人没了性趣。 这姑侄俩站到一起,一个是皱巴巴的老核桃,一个是还挂在枝头半熟的青果子,只要是个男人目光总会黏到那又酸又甜的青果子上。 王大富转头看了看正在给鸡喂食的王有虎,想着那出去查看田地的王有龙,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有个花朵儿似的表妹在家里,说这两个小子不动心鬼才相信呢。阿龙十九了,阿虎也十七了,转眼都到了说媳妇的年龄。 王大富突然嘿嘿嘿地笑出了声,如果那臭丫头嫁给了阿龙或者是阿虎,那么……嘿嘿嘿!那她这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老婆子早几年的时候不是还盘算着亲上加亲么。只是……王大富犹疑地看着王有虎壮硕得像扇门板的身材和yingying的拳头,心里一阵哆嗦。 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事啊,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爹,你笑啥?”王有虎看着王大富在石榴树下一会子皱眉,一会子笑的,狐疑地道。 “去去去!忙你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