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丫道别离开回到破屋,好不容易又接到一桩生意,她自是要尽心尽力办好的。 自从她帮了大荭树村,霉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先是洗衣妇的工作丢了,并且再找不到新活,一大群人没了稳定的进项,只得再次散伙各管各的。 虽说那时有小子带消息回来,外面有人愿意买这里的丫头小子为奴,当时有人欢喜就有人不乐意,李小丫是坚决不肯,毫无商量的一口回绝,另外少数不乐意的是各有各的顾虑,人各有志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次回绝之后没多久,倒霉事开始升级,先是有人来明抢海貂小叽,小叽机灵藏了起来,强盗没得手就把当时在院里的姑娘小子揍了一顿,当天就有人推说另找到了活干走了,加上之前愿意卖身为奴的丫头小子们,短短三两天破屋就走了三分之二的人。 破屋人口减少,安防力量不足,马上就发生了盗窃事件,幸好李小丫把重要东西都埋在屋中墙角地砖下,没被搜去,不过房间给翻得一塌糊涂,稻草床完全散架,那本破笔记没事,但灵感爆发时画的机关图全部丢失,紧跟着街上开始出现了竞争对手,以超低价抢她的生意,弄得她再无客人上门,要不是以前手上攒下了一点银钱,还有官府给的十两现银的赏钱,这半个多月没有一点进项的日子恐怕早支撑不下去了。 幸好最近听说了钦差到来的消息,街上好多关张的买卖重新开门,各家各户铁定需要大量雇工,运气好的话她要是能从中找到一份工作,也算是时来运转了。 吃过午饭,李小丫在屋里琢磨出了一个渔网防盗的法子,大荭树村能逃过一劫就是把全村的渔网用制船帆的一种树籽油浸泡加强韧性,然后连起来围着村子外围圈了几层,来sao扰的海盗虽然手中大刀吓人,可却连最外层的渔网阵都没有砍开,村民从容地站在渔网后头泼油扔火把,烧得海盗丢下几具香喷喷的焦尸,张皇逃窜。 李小丫就此成名,连官府都叫了她去给了赏,把她的这个法子推广到城外仅存的那几个大村子,让村民照做,能防一天是一天。 官府一下赏,她的霉运就开始了。 事情凑巧得让人觉得诡异。 李小丫不得不阴暗地揣测一下,是不是触犯了什么人的利益,才故意折腾自己? 若要真是如此,那这城里不是有海盗混进来潜伏,就是有海盗的内应。 李小丫撇撇嘴,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蒙他们看得起,折寿哦。 不愿再多想其它,李小丫新画好图纸,折了几折放在枕头底下,然后继续做针线活。 到下午,春妮和虎妞两人结伴从外面回来,跑来李小丫的卧房,很兴奋地打断她的活,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们找到活了!” “真的?!”李小丫略一惊讶,马上站起来拥抱她们,为她们感到高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在哪里做活?不是卖身为奴吧?” “不是不是,现在城里好多买卖重新开张,到处要人,我们找了个胭脂铺碾药的活,老板也是个女的,可怜我们,没嫌弃我们没有经验就收了我们。”春妮抹着眼泪,又哭又笑。 “真是太好了!看到你们有活干,我也放心了,多亏朝廷派了钦差和大军来啊。”李小丫拍着春妮的肩安抚她。 “嗯!等海盗都消灭了,我们的好日子又会回来了。” “小丫姐,刚才在外面听小武说你又接了趟活,不如等你有空也出去另找个活吧,现在外面街上很多铺子都在招人,咱们不用再靠给人洗衣那么辛苦了。”虎妞拉着李小丫的胳臂道。 “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小丫点头应道。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饭,春妮虎妞出门上工,小武四个男孩子依旧是自由地玩,其他几个少男少女也都出门找活,他们受了昨天春妮虎妞的激励,不想浪费现在的机会。 李小丫怀揣图纸去梁俭德的小院,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方案对方是否接受,希望客人不要全盘否决才好。 李小丫先来到大街上,她打算跟昨天一样抄近路过去,但在她到达要拐弯的巷口时,突然发现身边人群似乎不对,先前身边还有老弱妇孺,这会儿却只有青壮年围绕周围,虽然服装都是布衣短衫,李小丫还是感到了一丝危险。 李小丫转动脑袋,假意在看街两边的店铺,她要趁包围圈尚未合拢时突围出去。 李小丫身随心动,突然斜线插到路当中,仿佛是要过马路到街对面的胭脂铺去,可就在她快要踩在店前的台阶上时,突然有个少年迎面走来,挨着李小丫擦身而过。 李小丫在对方靠上来之前机警地护着胸前衣襟背身闪过,但瞬间她还是清晰地察觉到有一只手绕到前面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前,好在衣襟里的东西没有被人摸去。 怕是竞争对手来偷自己图纸,李小丫不敢再有片刻停留,脚下用力一蹬,顺势发力,撒腿就往梁俭德的小院跑,只要图纸交到客户手里她就安全了。 裙子有些绊脚,李小丫边跑边把裙子撩起来掖进腰带里,拿出专业的奔跑姿势夺路狂奔,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后面有好几个男人在追自己。 李小丫左突右闪,就沿着大路跑,她怕转进巷子后被人堵住,反正从大路也能到达那位梁老爷所住的巷子,就是要多费些时间。 希望这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身体能坚持跑到那里。 后面的追兵见目标这么能跑,而且自己已经暴露了,要是再追丢了人,跟雇主不好交待,既然得人钱财理当予人消灾。 李小丫撒开手脚闷头往前冲,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迭声的叫喊:“小偷!抓小偷!就是前面那个女的!那个在跑的女的!!” 身边的路人当中立马有见义勇为的英雄要跳出来阻拦“小偷”,李小丫心头暗叫“糟糕”,更不敢停下脚步,加快速度发足狂奔。 路人更加以为李小丫是做贼心虚要逃跑,拦截她的人更多,好多路过的车夫都主动把车子停下来做路障。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李小丫有飞人刘翔的本事,也难以飞出升天,终于是给堵在了一处墙根下。 路人见抓住了“小偷”,兴奋地围过来看热闹,各种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李小丫背墙而站,面无表情,左手抚胸深呼吸喘气,右手伸到后腰的腰带里,缓缓抽出她的小刀。 后头的追兵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拨开人群,一边跟围观百姓道谢,其中一人满脸横rou的男人恶狠狠地走向李小丫,抬手就给她一巴掌:“叫你偷我家东西!叫你跑!” 李小丫刚猛跑了一通,肾上腺素的浓度还在高位水平,身体反应还很灵敏,对方一抬手,李小丫就蹲身闪过,同时右手从后腰抽出,小刀咻地扎进了对方的左脚背。 “啊……!!”横rou男抱着左小腿惨呼一声痛苦地坐在了地上。 见伤了人,这下群情激愤起来,群众纷纷上前要拿李小丫,而横rou男的同伙则有些傻眼,他们以为区区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吓唬一下就很容易就犯,却没想到居然这么狠。 李小丫可不管那么多,她已经抽了刀起身,揪了横rou男的脖子拖着他半转个身,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滚开!”李小丫暴喝,双目圆睁。 围观百姓投鼠忌器,立马退后,却又不散开,仍旧围着,很多人嚷嚷着要报官,街上一时热闹起来,连道路都被堵了个严实。 李小丫纹丝不动,只是翘了翘刀尖,在横rou男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横rou男感到了脖子上的疼痛,怕死,嗷嗷直叫,不用李小丫吩咐,他就一个劲地唤他弟兄和围观百姓让开道,这是私人恩怨不用报官。 他的弟兄们散开了,但百姓们不干,难得看回热闹,非要看个够不可,他们还巴不得看到流血事件呢。 李小丫知道爱看热闹的不怕见血,事情闹得越大越看得过瘾,她才不如他们的愿呢,而且她也不怕进官府,前些天才得了官府的奖赏,真闹到官府去还不知道会是谁吃亏。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李小丫又听到有人喊:“官差来了!” 这一分神,李小丫这里就有了变故。 两个年轻男人不知几时摸到了李小丫的身边还没让她发现,趁着李小丫一瞬间的分神,这两人就扑了上去,一人紧紧抓住李小丫持刀的右手将她拖开并夺下她手里的小刀,另一人拖开横rou男,并迅速回到李小丫和同伴身边,将她牢牢控制住。 李小丫本就精神高度紧张,这一遇袭,马上反抗,像马蹶蹄子似的,抬腿就往后踹去,可明明实实在在地踢到了人家的小腿迎面骨,疼的却是自己的脚,李小丫有些惊讶,心知抓住自己的一定是个练家子,再挣扎下去对自己没好处,她立刻停止反抗安分下来。 围观百姓连声拍手叫好:“好好,抓住了,太狠了,比男人都狠!”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人墙在混乱中散开一道口子,两个带刀的府衙捕役走进来。 “怎么回事?谁报官?刘二?怎么是你小子?受伤了?你也有今天?” “是那姑娘扎的,太狠了,出手就要人命呐!”百姓们嚷嚷着,把捕役们的注意力转到了李小丫的身上。 “你干的?”两个捕役上前几步来到李小丫面前,“为什么伤人?” “她是小偷,偷人东西,真会跑啊,追了她半条街。”百姓们嚷嚷着自以为是的真相。 捕役看看李小丫,又瞅瞅身后的刘二,刘二是街面上有名的混混,偷鸡摸狗敲诈勒索没有不干的,要说一个丫头片子偷他东西,捕役还真不太相信。 站在李小丫右边的人上前半步,将李小丫半挡在身后,与捕役交涉:“二位差爷,有点误会,还请借一步听我们详述。” 官府衙役都惯于察言观色,最会看人,又见这两人是外地口音,如今城里又有钦差在,当下也有些谨慎。 “你说。” “是这样,这丫头是我府上新雇的使唤丫头,正跟我们回去见工,没想到街上人多,一时不慎走散了,等我们发现寻回来,却见这群地痞围着这丫头要调戏,这丫头机警,寻了个空逃了,可又没往我们这方向来,而是跑向了另一头。这伙地痞不干了,就上前追,边追边诬蔑这丫头偷他们东西,引得街上百姓一块堵截。也是这丫头平日里没少被街面上的混混欺负,女孩子嘛清白最重要,为了自保,怀里就藏了把小刀,喏,就是这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伤人实属无奈,还请差爷明鉴。”此人把刚才从李小丫手上收缴下的小刀双手呈给站在自己面前的捕役,而他的同伴同时塞了块碎银到另一个捕役手中。 两个捕役对了一下眼神,将小刀收下,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走吧,看好自家丫头,现在街上乱,该着她运气,真要碰到什么事后悔都晚了。” “谢谢差爷,谢谢差爷,我们这就告辞了。”李小丫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被那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挟持着挤出人墙走了,身后只传来那个刘二带着哭腔的喊冤声和捕役的喝斥声以及围观群众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