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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0 曾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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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野店,过路打尖。落寞风尘客,一人独行浪天涯。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也无所谓去哪。纵是年轻心却老,不知不觉入河西。也说不清为何会走到这里,或者……是关外苍凉,才格外符合今日心境。

一群道士走进野店时,独行客正沉默喝着闷酒。那放肆嚣张的嬉笑大叫,起初并未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店外传来一声短促惊呼。

“不要!放开……”

那是个女孩子的尖叫,听声音便知非常年轻。也说不清是不是叫声中满含的惊恐,勾起似曾相识的记忆,他下意识摸向手边行囊,心有所触。

很快,一个中年女道扛着个硕大麻袋进了门,与之前进来的道人汇成一堆,‘砰’的一声麻袋扔脚下,坐下来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从麻袋的形状,一眼可知里面是个人,姿态嚣张的道士时不时有人踢两脚,嘿嘿笑说:“等到了站,老子第一个要了她。”

立刻有人取笑他:“到时摆着大师兄,能轮得上你?有本事你现在就要了。”

女道士不冷不热的说:“抢在大师兄前面尝了鲜,当心才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穿着道士打扮,却能这般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独行客心中已猜到八九分,再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麻袋,浮现一抹冷笑,起身走过去。

一句话不说,他直接伸手拎麻袋,原本还在说笑的道人顷刻群起。

“******,你哪来的?不想活了?”

走过来拎麻袋,独行客的动作都很散漫,然而等人们反应过来时,麻袋却早已莫名其妙被他抗上了肩膀。他笑笑说:“痛快给我,尚能活命。”

绑匪道士勃然大怒,群起而上。独行客呢,插在腰带里的佩剑分毫不动,一手扛麻袋,一手则是捏碎酒杯的一角瓷片,他只在很小的范围内略为挪动脚步,再等小店重新安静下来,所有道士皆已被割断咽喉。

天呐!杀人了!店伙计吓得当场尿裤子,独行客看看沾血的瓷片,随手扔掉,摇头叹息:“听人劝,吃饱饭,何苦不听?”

*********

龙芊芊再睁开眼时,方才极尽羞辱之能的恶棍已成满地死人。一片血腥中少女失声惊叫,下意识用麻袋遮掩光溜溜的身子,蓦的,一件皮袍披上身,她听到一个声音问:“家在哪?我从你回去。”

龙芊芊瞪大眼,这才注意到身边的独行客,他……

抬眼望,未曾经历过人间险恶的少女心中一颤,他是谁?他……好年轻。

年轻的独行客,剑眉星目,鼻梁直而窄,抿严的嘴唇透出一抹刚毅。五官棱角分明,肤色也不见关外人的黝黑。是的,他有充分的资格被称为英俊,只是这份英俊中,却又带着一丝略显孤独的味道。他的头发凌乱,只用一根绳子胡乱束在颈后,此刻脱掉皮袍,自身只剩粗麻长衫。陈旧的衣衫,还有用破羊皮随意包裹陈旧的佩剑,一切,都让原本英俊的他,显得格外落拓而潦倒。

独行客显出一丝不耐:“快说,家在何处。”

龙芊芊回过神,慌乱开口:“西凉,奉……奉龙镖局。多谢少侠……”

其他废话懒得再听,他扯起人,出门跨马扬鞭。

***********

爱女失踪三日,放出所有人手却半点头绪皆无,龙四爷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谁知忽然手下惊慌来报:“四爷,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龙四爷大吃一惊:“在哪?”

“街上有人看到,急忙来给送个信,说话就到门口。”

龙四爷又惊又喜,急忙奔出门。

“爹——!”

奉龙镖局门口,龙芊芊扑进怀里放声恸哭。龙四爷也激动得当场落泪,上下察看爱女:“芊芊,有没有受伤?那些混账没把你怎么样吧?”

龙芊芊擦一把眼泪连忙摇头:“我没事,多亏这位少侠半路救我,把那些恶人都杀掉了。”

龙四爷反应过来,迎向依旧跨在马上的独行客,抱拳激动说:“多谢义士救命之恩,敢问尊驾如何称呼?”

“过客。”

他淡然回应,从听说少女家是镖局,独行客便猜出这其中必有纠葛恩怨,而绝不仅是采花劫色那般简单。他无意纠结于此,拨马便走。

龙四爷连忙阻拦:“等等,义士大恩,好歹进门略表谢意,就这么走了如何能让人心安。”

龙芊芊也慌忙跑过来拉住马缰:“少侠,你不能走,你杀了那些坏人救我性命,我说什么也要谢谢你才行。”

独行客摇头苦笑:“谢我什么?又知道我想要什么?放开吧,本就各不相干,自当各走各路。”

龙芊芊坚持不肯放手,不,她不要他走。

龙四爷猛然想起来,忙问:“即是尊驾杀了恶徒,可否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独行客非常肯定的说:“昆仑派。”

龙四爷吃了一惊,昆仑派?他们怎会参与其中?难道他们竟为官府效力?

身边女儿点头确认:“爹,那些恶棍都是穿道袍的道士,有男有女,混账至极,如果不是碰到少侠,女儿就真的回不来了。”

龙四爷越听越心惊,是,昆仑派臭名昭著,黄花大闺女落进他们手里还能有好吗?想到这里时,他更要好好酬谢这位半路侠客,百般挽留,坚持不肯让他走。

独行客被缠得皱眉:“各不相干,各走各路,还未听清?告辞!”

************

他不想与城中大户有所瓜葛,因此纵是西凉州府繁华,本也未打算停留。

“呦,玉丫头,去打水呀。”

“嗯,朱婶子好。”

行至城南,忽的一个声音传入耳际。原本是街坊碰面最普通不过的打招呼,却让他心头猛然一震,那声音……

独行客面色微变,循声望过去,就见一个扛着扁担的姑娘走向远处街口井台。

注目少女背影,他心口一跳,连忙下马追过去。

紧随其后,越看越像,乌黑油亮的头发顺滑如缎,光可鉴人,除了记忆中的人,何曾见过第二份?此刻梳成两根粉油大辫搭在胸前,露出后颈一小片雪白皮肤。白璧无瑕般的完美,更是越看越眼熟。

少女卸下扁担木桶,爬上井台去转动辘轳,他试探叫一声:“红贵人?”

这一声呼唤分明让少女全身一震,霍然转头也立刻瞪大眼,他……

“殷校尉?”

落寞独行客,正是曾经的禁军最高长官,御前一等带刀校尉——殷武!

乍然相见,恍若隔世。看清容貌,他愣在原地很久很久。

是她!只是……熟悉的五官模样,又好似发生了某种微妙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让人看着看着就不免入了迷惑。他一步步走上井台,复杂的表情难用笔墨形容。时隔日久再相会,纵是平民衣袍不见半点钗黛点缀,但是她……

“红贵人……你变了,变得……比从前更美。”

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等回过神,他不由暗骂该死。老天,自己在说什么?脸上发热,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缓解尴尬。

红夜对赞美无动于衷,扭开脸,乌黑的大眼睛闪过一抹暗淡,咬着嘴唇低声说:“殷校尉,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现在的名字叫玉儿。”

玉儿……很美的名字。

他笑了笑,也或许是太多感慨,立于井台,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从他走近,红夜便闻到一股浓重血腥,微微变色脱口问:“殷校尉,你杀人了?”

殷武一愣,有些惊讶:“恶人,救了个姑娘,刚送回家。”

姑娘?

红夜瞪大眼:“是龙家大小姐吗?龙芊芊?你把她救回来了?”

龙芊芊?嗯……那女孩自报家门好像是这么说的。

“奉龙镖局的?”

“对对,就是她,你把她送回家了?大小姐没事?”

看她紧张的样子,他连忙点头:“受了点惊吓,其它无碍,怎么?你认识她?”

红夜长长松了口气:“是啊,这几天龙四爷都快急死了,殷校尉,谢谢你。”

他露出一抹苦笑:“我早已辞官,玉儿也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红夜一愣:“辞官?殷校……嗯,你不做官了?为什么?”

他的眼中浮现一抹温柔,引用在天牢中曾经听过的忠告:“如果有能力就赶快远远的逃开吧,逃离皇宫,逃离龙安城,那里是个太可怕的地方,凡被困于此的人,注定劫数难逃……玉儿,你实在一点没说错。”

一同坐在井沿,他就说起在那场血雨腥风中见证的诸多变故:“你方唱罢我登场,权力朝堂如走马灯,看得越多便越要心凉。从前认识的忠义老帅,忽然发现他根本与忠义无干;从前认定的纨绔风流子,也骤然惊觉原来一切不过是装蒜……太多的人,太多诡诈谋算,似乎每个人都深藏着根本无法看透的真面目。”

殷武越说越感慨:“而当一个个相继露出真容,你才骤然发现原来最傻是自己,原来整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你从前认识的样子。而当真的看懂了,心也就凉透了。昭王得势后,朝中本已无我立足地,不成想三关生乱,一夕之间反叛四起,结果呢,又到急需武将时。当然了,非其党羽,留于禁军是肯定不可能,那家伙本意要调任我赴军中前线效力,封个什么镇远将军。哼,去他的吧,祸乱四起,究其根源又是由谁一手造成?我有什么理由再去为他卖命保江山?辞官远行,实在是对那个权力场,再无半分留恋。”

他转过头,难掩歉疚,忽然摘下肩头行囊,从里面拿出个绸布包,打开来,正是当日在天牢,少女留下的披风。与他自身落拓形容毫不相称,织锦缎的披风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连用来包裹的绸布都是崭新闪亮,一尘不染。

红夜露出惊讶:“这个……你还留着?”

他黯然点头,语声里透出艰难:“如果说龙安城里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你。玉儿,我一直都还没有机会谢谢你,还有……说一声抱歉。你救了我,可是我……却没能救你。”

红夜摇头:“那是我欠的债,本就该还。”

他不接受:“不,你不欠任何人!龙安城里,只有世人欠你。”

想起三日游街少女蒙难时,他没法不叹息,格外艰难的说:“玉儿,真的很抱歉。那个时候我明知你是无辜的,却没能及时救你,或许……只是一时的挣扎犹豫,可等我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谁知游街第二****竟突然失踪了,我……我实在……”

“别再说这些了好么?我不想再听。”

红夜打断他,黯然低声:“殷武,很高兴能见你这样平平安安,只要你不恨我就好了。”

他心头一痛:“是,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永远不再说。”

勉强一笑,寻找其它话题,他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正如这个世上不再有红贵人,从今往后也不再有殷武。我现在的名字,叫殷沧海。”

红夜一愣:“沧海?”

他耸耸肩,略带苦涩的注解:“浮沉凭随浪,沧海寄余生。很贴切对不?”

落寞悲凉的味道忽略不计,红夜只是单纯的喜欢上这个名字。

“沧海,真好听,那今后就叫你沧海了?”

他看着,为她的笑容而心动:“玉儿现在过得好吗?”

红夜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沉默点头:“好。”

说着好,却为何满眼悲伤?他困惑追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红夜叹了口气,低头摆弄发辫,就说起自昆仑山归来经历的一切。

昆仑山?

他听得惊讶,一梦醒来在昆仑?!忽然想起龙安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龙女之说,是的,见面第一时间,他已经注意到那颗璀璨红珠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咽喉正中一颗朱砂红痣。她从前……好像是没有这颗痣的……

红夜越说越叹息:“早知道会弄成这样,让那块石头安安静静躺在河底多好,不带回来便什么事也没有,都怪我。”

他摇摇头:“这不是玉儿的错。世人贪欲,又怎能说怪你。”

红夜很难过:“可是……阿爹几次遭人算计,老侯爷、聂掌柜现在都还被关在大牢,还有龙家大小姐,说起来也是因这缘故才被绑架,让这么多人受害又是为什么?老侯爷被抓的时候,阿琪都急得吐血了,却还要连日连夜想办法,特意赴寒山,请出大觉寺的高僧来救火。听说那个苏太守特别信佛,平日进山礼拜,最听便是净空禅师的忠告。可没想到……真等请来禅师,这次却不管用了……”

他一声嗤笑:“你不知道么?往往越是贪官才越喜欢拜佛,他想要的是保佑,是想有个更强大的寄托来为他保驾护航,这与信仰修行根本没有关系。若真是信佛之辈,也就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了。官场沉浮何等残酷,关乎仕途,想让和尚劝诫,本就荒唐。”

红夜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如果这样都不管用,阿琪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正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焦急呼唤:“玉儿,玉儿……”

顾大娘一路匆匆跑来,看到闺女没事才松了口气,拍着心口说:“哎哟,吓死我了,出来挑水这么半天不回去,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岔子。”

红夜一阵脸红,聊着聊着,都把挑水的事忘干净了,连忙跳下井台解释。

顾大娘远远就看到她身边的陌生男子:“这位是……”

殷沧海微微一笑,只简单说了句‘旧识偶遇’。

哦,是朋友啊。顾大娘上下打量,这小伙子还真是精神,一表人才的,就是衣服邋遢了点。既然是闺女旧识,大娘也立刻热情招呼:“殷相公是吧,大老远来了,坐在这儿算什么,快家里说话,请请请。”

殷沧海婉言谢绝:“改天吧,眼前麻烦事若不解决,只怕玉儿一天都不能安心。带我去玉卿侯府,或许,我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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