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堂”开张一年,冷子墨很少出外诊,因为她是个女大夫外出多有不便,安全也是个问题。久而久之则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冷大夫是不出诊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个规矩,因此也没有人请她出诊,一般都是上门到医馆来看诊。 这天冷子墨在大堂看诊,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林全走了进来,“冷大夫,有人要求出诊。” “我不出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冷子墨看了一眼林全。 林全一汗,“是,不过那人说是县令大人请您出诊。” “县令算什么,不去。”君无意冷声说道。 “现官不如现管,这得罪了县令在惠州城就不好混了。出去看看。”冷子墨站了起来,君无意只好也跟着走出去。 一个官家小厮打扮的人站在门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见冷子墨走出来,斜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下,“你便是那个女神医?长得还不错,医术就…”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一股冷气袭来,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立在冷大夫身边,两眼寒光,顿觉一股肃杀之气逼来,忙住了口。 “我们老爷请您出诊。”小厮换了尊敬的的语气。 “县令病了?”冷子墨问。 “不是,是我们少爷。”小厮回答。 “不去。”君无意听见给男人看病一口拒绝了。 冷子墨白了他一眼,心想是我出诊又不是你出诊。 “惠州城名医无数,我医术浅薄,恐怕难当此任。” “唉,我们少爷已经看了无数个大夫,治了两个月也没治好,听说您医术高明才来相请。” “哦。”冷子墨了然地点点头。这时林全在一旁悄声说,“这县令公子是个恶少,听说欺男霸女,抢夺人财,干下不少天怒人怨的事。不过,他的姑姑嫁到京城,听说姑丈是个大官,所以才这么飞扬跋扈。大家是敢怒不敢言。” “哦?”冷子墨眼睛转了转,对那小厮说:“我从不出诊,你们想让我开这个先例也不是不行,出诊费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你不如去抢。”小厮脱口而出,看到边上那白衣人怒目而视又赶紧闭了嘴。 “那另请高明吧。”冷子墨说完转身要回大堂。 “等等,这我作不了主,我要回去禀告老爷才能回复您。” “行,你去吧,如要出诊带上银子再来,没有银子不出诊。” 小厮无可奈何地走了。 过了不多久,那个小厮又来了,带了一千两的银票,冷子墨收了银票,拿起一个药箱随小厮往县令府邸去,君无意也跟在了后面。 到了县令府邸,冷子墨在前厅等着,小厮进去通报,县令和他的夫人也就是那恶少的娘一起走出来,那个恶少跟在后面。 冷子墨朝县令微微福了一福,县令拈起一根胡须说道:“冷大夫,小儿不知身患何疾,身体痛不可触,大夫看了无数可不见好转,听说冷大夫医术高明,还请帮小儿看看。” “是啊,是啊,可怜的孩子吃不好睡不安,可遭罪了。”县令夫人也急急说道。 “可怜的孩子?”冷子墨翻翻白眼,面上不动声色。 “哦?伸出手我看看。”冷子墨拿出脉枕放在桌上让那恶少手腕放在上面,仔细诊了诊脉,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身上痛?她用手戳了一下那恶少的后背,恶少“啊”地一声跳起来,“不能摸,不能摸,痛死了。” 冷子墨觉得很奇怪,脉相上看没什么问题啊,那问题是出在外面? “把衣服脱了。”冷子墨说。 “啊?这不妥吧。”县令夫人说,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坏事干了不少,可在这大庭广众这下脱衣服还是没有过的。 “不行!”君无意挡在冷子墨身前,眼里冒着火。 “我是大夫,他身体有问题当然要看一看。你不想看就回去。”冷子墨朝他翻翻眼,真不知他来这干什么,整天没事干也不回家。 “这样吧,衣服脱下一半,我看看肩膀后一点就行了。”冷子墨说道。 恶少赶紧脱下衣服,受罪的是他,他才不管那么多呢。惠州的气候很温暖,即便现在是十一月,也只穿两件衣服就够了,恶少很快就把衣服脱了一半。 冷子墨低下头仔细看了一下,发现皮肤上有些许发红,心想也许是外因造成的。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九月初十,那天是我的生辰因而记得很清楚,第二天就全身痛痒,吃了不少药,一直到现在也没治好。那些庸医!”恶少忿忿地说。 “那天你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冷子墨又问。 “那天没吃什么啊。吃了我娘煮的长寿面。后来又吃了一碗冰冻莲子羹。那天天太热了,我脱了衣服在荷花池旁的槐树下乘凉,就在那树下吃的莲子羹。”恶少回忆道。 原来如此,冷子墨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知道病因了,不过还差一个药引子,只要有了这个药引子病就能全愈。”冷子墨神秘地笑笑。 “什么药引子?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能拿出来。”县令夫人赶紧说。 “就是在全城设粥棚,施粥三日,要糯米粥,三日后我再来,方可药到病除。” “施粥?这算什么药引?这和病有什么关系?”县令不悦地说,从来都只有他拿人的份,没有施出去的礼。 “实话告诉你们,我懂岐黄之术,除了医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少爷这是‘邪’气入体了,只有施了粥,上天感应你们的诚意,病才能好。”冷子墨故作高深莫测地说,“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另请高明吧。”冷子墨说完收拾好东西放进药箱准备走人。 “好,好,我们施粥,施粥,一定能治好吧?”县令夫人急忙回答,死马当活马医吧,治了那么久都不见好,再说那点钱也不算什么,儿子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治好。”冷子墨肯定地回答,“那我三天后再来。”说完背起药箱,君无意走过来拿过她的药箱背到自己的肩上,冷子墨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不禁笑起来。俩人一起回到医馆。 第二天,惠州城全城设起了粥棚,很多穷人及乞丐拿着碗排起长队等着施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县令居然施粥。” “是啊是啊,怎么回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啦?” “听说他那儿子染了恶疾一直不好,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原来这样啊?我说呢。” 城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不知县令打的什么算盘,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不过管他什么目的,有粥先吃了再说,吃了还能让人吐出来不成? 施粥三日,可让那些穷人乞丐吃了个痛快。 第四日,冷子墨又来到了县令府邸。君无意还是跟了来。 县令、他夫人和那恶少都一起出来了。 “去蒸两斤糯米饭。”冷子墨说。 “啊?”众人都惊讶地叫。 “快去快去,冷大夫说什么就照做。”县令夫人吩咐下人。 半个时辰糯米饭蒸好了,还冒着热气端了上来。 “把衣服脱了,糯米饭捏成饭团在身上滚,全身都要,不,上半身。”当时恶少只是脱了上衣的。 县令夫人吩咐下人脱了儿子的衣服,君无意站到冷子墨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冷子墨直想翻白眼,又不是没看过。 县令夫人命令小厮拿糯米饭给儿子身上滚,细细滚了好几遍,糯米饭用了一大半。 “可以了。”冷子墨说。“摸摸看。” 县令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后背,恶少自己也拍了拍胸口,“真的不疼了,我好了。”恶少喜出望外。 县令也大喜,治了几个月的病不见好,这个女神医几天就治好了,果然名不虚传,他吩咐夫人再给冷子墨封个大红包,千恩万谢地把冷子墨送出了门。 冷子墨拿了红包就一直想笑,在里面憋着没敢笑出来,一出了府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君无意不解地问。 “其实啊,那恶少没什么病。他生辰那日光着膀子坐在槐树下,槐树最会长一种‘粘虫’,这‘粘虫’是一种有小刺的黑色毛毛虫,‘粘虫’被烈日一晒又被风一吹便有细小的黑毛掉下来,那恶少正好在下面光着膀子接着了,细毛扎在rou里看不出来,但是却有毒,因此身上又痛又痒。吃药是吃不好的。用糯米在身上滚就是要把那细毛粘出来,细毛出来了,身上就好了。我让他们施粥三日只是戏耍他们一下,谁让他们干了那么多坏事。”冷子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惩罚了什么大恶人。 君无意嘴角弯起来,他发现这个女人原来还那么可爱。 过了半个月县令一家才反应过来被人耍了,不过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突然传来朝廷命令县令被卸了官抄了家,又派了新的县令过来。 “是你干的?”冷子墨悄悄问君无意。君无意只是“嗯”了一声便没说话。真是别扭的人,冷子墨打量着他,不过还真是挺窝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