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咬了咬嘴唇,如今嫡母显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跟着大jiejie这么久了,也没得什么好儿,若是能讨好了三meimei,说不定还能提携自己一下,但凡她看不上的男子漏过来一两个,也是好亲事,陈衡便是眼前的例子。 她狠了狠心,又道:“其实前几日祝四姑娘过来和大jiejie闲话,不止说了些温泉之行。” 说着停了话头儿,只拿眼看着梅清。 “哦?这么说还有什么别的和我有关的?”梅清可不是傻瓜。 “嗯。祝四姑娘说,祝小侯爷有意迎娶三meimei为正妻。正在想法子给大伯父弄点子功劳,等大伯父官职升上去了,再重新提亲。让大jiejie帮忙敲边鼓呢。” 梅清终于明白陈衡之前怪怪的眼神了。 陈娟鼓起勇气,索性接着告密:“大jiejie私下里十分不忿,说你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不过和侯府往来过那么两回,竟然就将祝小侯爷勾住了。还有许多不堪的说话,实在不好污了meimei的耳朵。” 原来祝兴阳还没有死心,梅清心下有些郁闷。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她是不信的,感情是凭空产生的?总需要积累。难不成这个时空的男子都多情? 晚上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梅清还在琢磨这个事儿。丫鬟们刚退出去,窗子上便轻轻响起了几下叩击。 梅清目瞪口呆地盯着窗子。不会吧?跟到这里来了? 过了一会,一把薄薄的小刀从窗缝透过来,轻轻挑开了窗栓。 一跃而入,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正是陆斐?!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可是我叔父家里!” “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叔父家里,就可以经常来,随便来,是吧?” …… 想不到这家伙一派朗朗君子风,还有赖皮的时候。 “其实本来不想来打扰你,只是这院子树也太多了,藏身十分容易,不来简直对不起这些树。给,栗子。”某人继续发挥赖皮本色。 ……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咬着香喷喷的栗子,二人絮絮地说了好些闲话。东城的梅花开了;西街点心铺子的红豆酥味道很好;南澳的水面早已冻实,正是看冰戏的好时候;北山被理王府包了,不再让闲人上去赏雪景…… 梅清顺便将陈娟带来的消息当闲话讲给陆斐听了。 陆斐眼睛闪了闪,没说什么。临走细心地将栗子壳都带了走。从此隔个三两天便会偷偷过来一次,除了例行的栗子,香甜的红豆酥、美味的猪rou脯、粘牙的大麦糖都渐渐出现在了梅清的闺房里。 梅清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小老鼠,时不时半夜偷食儿吃。 对某人来说,偷的不是食儿,是心。 梅清觉得最暖心的是在除夕的午夜,陆斐过来陪她守岁。 两个人已经很熟稔了,窝在暖暖的榻上,头碰着头,咯吱咯吱吃着各色小吃,不着边际地说着没有意义的话。 大家都觉得十分自在,陆斐并没有进一步的亲热举动,仿佛现在二人的关系是一件珍贵的瓷器,务必谨慎小心,稍不留神就会碰坏。 新年在一片热闹欢腾中过去。挥春、焰火、美酒、美食、热闹的团聚、热情的祝福,真情与假意,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去旧迎新,新的一年开始了。 正月还没过完,祝文婉竟然死了。 消息是陈衡传过来的。 陈大姑娘哭得两眼通红,断断续续总算说了个大概。 祝文婉死在正月十五看花灯的路上。 今年的花灯与往年没有太大的不同,大家不过是凑个热闹。那天梅清也去了,算是见识了一场这个时代的市井人情。 街上多是携老扶幼全家出动的,一帮帮一群群十分热闹,小孩子提着灯笼美滋滋四下里乱跑,大人嘴里喊着小心火烛,紧跟在后头生怕挤丢了。 大家子则多是在街边临时租了房间,既不用拥挤,也方便赏灯。也有许多用帷幔的,下人媳妇们撑起一人多高的幔帐,围出一块地方来,夫人小姐们在中间走动,只是这样一来在人群里挪动就十分慢了,内眷们也只能看到挂在高处的花灯。 祝文婉一向不拘小节,这一日总算淑女了一回,没穿男装,穿的是过年新做的衣裳,披一件红狐狸皮的斗篷,十分打眼。她不耐烦在安邦侯府的帷幔里跟着,自己硬跑出来,说是去找哥哥。 祝兴阳骑着马应该就在附近,他也嫌慢,心下不耐走在前头。 谁知祝文婉出来不远,便忽然挤过来一伙人,约有七八人,多是青年的毛头小伙儿。看她穿的名贵、样貌不俗,又没带帷帽,不免起哄一番,围着只管往她脸上看。 祝文婉那里容得了这个,张嘴便骂,伸手便打。虽然身后好不容易跟上来的两个丫鬟百般拦着,还是将前头儿两个青年推倒在地,场面登时混乱起来。 等祝家随侍的护卫挤过来,将周围的人驱散,只见祝文婉窝在地上,两个丫鬟正急急呼唤,仔细看时,心口插着一只袖箭,直没至羽,竟是中了暗算。虽然没有多少血迹,位置却是要害,眼看着脸色渐次灰白,显是不行了。 当时在场拿主意的是安邦侯的夫人,祝兴阳和祝文婉的母亲阮氏,她本就是个没脚蟹,出了这等大事,心下惶急,险些晕去,只顾着关心女儿的生死,忙忙命人赶紧将祝文婉抬回家去,又让人去找太医,竟将缉凶之事丢在一边儿。 随行的护卫头儿还多少有些主意,分出大半儿人来去寻刚刚起冲突的人,可惜看灯的人本来就多,出了乱子大家一通乱走,愈发混做一堆儿,那里寻得见? 等小侯爷发现身后大乱情形不对,赶过来时已是太迟,不禁心中大怒,可惜无用武之地,恨恨地拿鞭子四处乱抽,无辜路人倒是有不少中招,愈发连帮忙指认搜寻凶徒的人都没了。 祝文婉抬回家中不到一个时辰便告不治。 安邦侯府忙乱了一夜,第二天才宣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