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渐渐沉默下去,那边静待时机的卷发男终于开口了:“达鲁先生,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请你多多帮忙了。” 我心说你们好一个里应外合的先斩后奏,但是这事情上我也硬气不起来就是了。 不过如果把我达鲁想成是那种可以随意被呼来使去的人,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我不能跟安洛斯翻脸,但我可以躺倒了说话,消极应对啊。 “可我不过是区区一届商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上不了战场我不了枪,你们明显是找错人了。” “达鲁兄弟不必过谦,如果达鲁兄弟这样的赫赫功绩都算不上什么的话,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只能粘尘吃灰了。” 我撇了撇嘴,冷冷一笑。 这么说还真是。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冲我说的都是好话,我也不能句句都是打脸,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而且安洛斯有言在先,我不能不给他面子。 想了一想,我才决定先搞清楚这帮家伙的打算再做决定,便问:“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忙的?” “有有有,绝对有,这里有一件只有达鲁兄弟这样有大智慧和大气运的人才能够做成的大事,希望达鲁兄弟千万不要拒绝。” 阿谀奉承的话就免了,少爷我比你在行多了,拒不拒绝那是你说了算的? 不过听听总没有坏处,如果这件事情不难搞定,我倒是不介意顺手施为,还了他们的人情。 但是只听得那卷发男说道:“我们是想请达鲁兄弟把货物卖给公爵。” 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背听错了。 “诺罗门大公?” “没错。” 那卷发男回答的倒是爽利,不过我的心却静不下来,刚才还为那堆物资的调配争说了一通,现在竟然要把这种重要的东西拱手送人,还是他们的竞争对手?你这要让我怎么样……但看看那卷发男嘴角浅浅的笑容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立马意识到,他们想让我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 “和公爵做生意是假,你们是想让我在背地里干点什么吧?” “达鲁兄弟真是聪明,轻易地就看穿了。事情正如达鲁兄弟你所料,我们需要一个人潜伏在公爵身边……” “你们想让我刺杀诺罗门大公?” 我觉得自己没有掀桌子而起,已经是我的涵养过人了。 但对方的土包子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我声音里的变化,依旧优哉游哉,仿佛这个任务对他来说不过就像是去门口采朵路边的小花回来一样。 “这事情说难不难,但说易不易,我们要找一个够精明可以引起伯爵兴趣的人,同时又要对商贾之道有必要的了解,不会暴露了破绽。说来惭愧,咱们这堆当兵的就只会打仗动刀子,对于商业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关键时刻鹿岩当家大力举荐达鲁兄弟,可是兄弟却突然出了意外失踪了。达鲁兄弟,咱们可都是一直巴望着你能够回来的啊。” 我恨恨地咬牙。 期望我回来是假,希望我帮你们的破事擦屁股才是真的吧。 那卷毛头看我憋着不出声,以为我意动了,接着说道:“放心吧,达鲁兄弟,我们一定保证你的安全,咱们这里的人,只要你看的上眼的,随便带走,而且任务期间危险的事情都不用达鲁兄弟动手,吩咐下面接应的人去做就是了,你只需要把公爵军队的消息和布置,原原本本地带回来就行了。” 敢情好,原来不是去做杀手,而是去做间谍的。 我把头扭向旁边,去看安洛斯的脸,从刚才这卷毛头的话里我听出来了,把我卖出去的就是这位结拜大哥。 看到我的神色,安洛斯多少能够明白我心中憋着的一股火,但他却怡笑淡然。 “菲克,你再不跟我的这个兄弟讲讲好处,他马上就要撂担子了,”安洛斯这话不是跟我说的,而是对着那个卷毛:“我这个结拜兄弟可是一个标准的商人,能不能说动他得看你们的本事,如果他真不愿意去,那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逼他不是。” 安洛斯不愧是贼精的一号人物。 他这话分明是有两层意思在里面,一层是告诉我,他跟这群革命军关系还到不了孟不离焦的地步,如果我真的不答应,他也不会逼我,第二点,他是让我不要这么心急,对方是会付酬劳的,而且薪金应该还不低。 有了这层信号,我终于一扫刚才的阴霾,重新振作了起来。 既然是谈生意,而不是馈赠,那么就拿出合适的价码来吧。 当然,就算是价格合适,如果危险系数太高,这种活也是敬谢不敏,虽然我达鲁爱财,但是更珍惜自己的小命,家里还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没搞定,谁要去跟个半老不老的公爵拉关系。 听得安洛斯这么一说,那卷毛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这个我也不好做决定,本来今天就是专程来给达鲁兄弟接风的,至于酬金之类的东西,回头还得问了我的上司才知道。” “你的上司……纳西塔里不是革命军的首脑么?”我疑惑地问。 “是。” “那你怎么……” “我的上司就是纳西塔里,鄙人叫做菲克,是革命军的参谋。” “原来你不是纳西塔里啊!”我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摆了一个大乌龙,指着那卷毛说道:“可我刚才还问过你。” “达鲁兄弟刚才说我是纳西塔里元帅,但是我没有承认啊。” 啧,这货原来也是个狡诈小人。 感觉我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边上的安洛斯笑着替我解了场,不过倒是不用期待他会说出什么好话:“菲克,你要小心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惹得达鲁不痛快了,他绝对会让你不痛快一百倍。” 我怎么觉得安洛斯这是在损我小心眼呢。 不过他这话倒也有点作用,作用就是那边的菲克不再絮叨了,而是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向我举起了酒杯:“好吧,这些烦心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聊,今天咱们就喝酒吃rou,为达鲁兄弟接风。” 这一下,我也不得不给个面子,站起来和他碰一杯。 这菲克倒是说到做到,果然没有再提任务的一个字,我们又喝了将近半个多钟头,他才因为军务提前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去问安洛斯。 “你说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安洛斯似乎对我的提问早有准备,他先是给我的酒杯满上,又给自己的酒碗了安然地斟完酒之后,才缓缓说道。 “达鲁,你还记得我们在海上败给海军之后的事吗?” “我们撤到了岸上,你说那是个隐秘地点,我们可以在那里暂避风头,而后停歇了两晚,我就和萨克安雯他们去了艾森德……” “是的,当时纳西塔里就派人来找我了,他掌握着革命军,消息自然还是灵通的,知道我们在海上失败的事情之后,就来找我一起到陆上来发展。”安洛斯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对我和盘托出,不过很快他就继续了下去:“我刚才也跟你说过了吧,我和纳西塔里是旧识。” “恩,你答应他了吗?” “没有,我至始至终都记得我是一个海盗,而不是什么狗屁革命军。”说到这里安洛斯和我相视一笑,“不过怎么说呢,他帮我度过难关,现在他有难了,我也总不能袖手旁观。” “革命军出什么事了吗?”这话问出口我顿时觉得自己问的没水平,还能有什么事,纳西塔里这么着急着在公爵身边安插间谍,了解动向,那么威胁肯定来自诺罗门大公那边了。 “你想的没错,确实是公爵开始发狠了。” “公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不都是均势发展吗,虽然诺罗门大公总体上实力要占优一些,但是想要吃掉革命军的部队,应该不可能吧?” 这烂仗都打了这么多年,一直僵持不下,哪有可能突然发展成一面势大足够到侵吞掉另一方的状况呢。 “但问题是,还真有。”安洛斯喝了口酒,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话里的含义。 “诺罗门大公那边找到什么外援了吗?” “听说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幕僚,他设定出来的计略让公爵的大军狠狠地碾压了革民军的部队,几场战争打下来,革命军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 “是什么样的人?该不会是有别的国家插手吧?” 安洛斯本想说公爵应该不会和其他国家联手处理内战,因为那样做的话也就相当于犯规了,哪怕是他打赢了这场战争,将来也是后患无穷。 但是安洛斯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 “谁知道呢,这些我也只是听说来的。” “所以他们想让我潜入到公爵那边去窃听情报,希望能够找出解决的办法?” “就是这样,这个人选必须能够得到诺罗门大公的重视,那种小猫小狗连公爵的面都见不上的自然不行,革命军到底是草莽出身,这种事情不在行。纳西塔里让我举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就推荐了你,不过因为你失踪了,所以我想纳西塔里原本应该是有别的准备的。” “这就是说我回来的时机反而不好了?”听了安洛斯的话,我不禁失笑。 “不是时机不好,”安洛斯看了我一眼:“而是时机正好,如果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这个计划就要搁浅,革命军也就危险了。” 我听安洛斯这个口风的意思,他也是主张让我去了。 像是看出了我心头的不安,安洛斯安慰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的,真正那种会丢了性命的工作都由革命军下面的那些炮灰顶着,达鲁,你这次是去发财的。” 把物资卖给诺罗门大公能赚钱我当然知道,但是一想到还有别的计划,我心里就得掂量掂量了。 不知道革命军能够开出什么价码让我给他们办事。 “这个你就别问我了,过两天见到纳西塔里,你自己问他吧。” 安洛斯卖了个关子,和我碰了碰酒杯,然后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