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跑到门口,大郎责道:“芳儿,怎的不回屋内呆着,小心莫要中暑。” 将扇子转向大郎,呼呼给大郎扇着,林芳怨道:“爹爹先莫要讲芳儿,大热天爹爹去了哪里?” 拿过林芳手里圆扇,大郎转而给女儿扇着,另一只手牵起女儿小手,边往回走边道:“爹爹找你叔叔有事相商,耽搁得久了些。” 林芳皱鼻:“爹爹莫不是掉进酸菜坛里?怎的又酸又臭。” 举手闻闻自己袖子及腋下,可不是么,酸臭难闻,大郎却弯腰抱起林芳,笑道:“芳儿嫌弃?爹爹偏要芳儿闻个够。” 林芳捂鼻仰头往后:“不要,爹爹好臭。” 李翠梅掀帘从屋内出来,笑道:“讲你肯定是有事耽搁,偏芳儿不听,要在门口等候,这一回来,父女就又闹起来,快点进屋先歇息片刻,吃点西瓜,落汗后再沐浴。” 三人嬉笑着进屋,今日家人到得倒是齐整,连平日里不肯过来的林翠萍都在。屋内各人争相与大郎打招呼,林翠丽埋怨:“大哥你也真是,有甚急事非得此刻去办,若是中暑怎办。” 林翠娥点头:“就是就是,大哥最是不知爱惜身体。” 大郎笑道:“不用担心,我与贵成在一起,会有何事。” “大哥,”从大郎进门就未吭声的林翠萍,此时站起,轻声道:“我想跟着八妹去她那里看看,可好?” 深深看着自己这位七妹,大郎沉声问道:“可是日日对着芳儿,心内不安?” “大哥?”林翠萍内心一震,颤声叫唤。 林翠丽好奇:“不安?七姐为何对着芳儿会不安?” 听得丈夫问话,李翠梅心觉异样,笑着替大郎答道:“翠萍身为长辈。却为芳儿一稚童做事,每日里风吹日晒,替芳儿管理三百余只山羊,心内怎会不愤,翠萍,可是如此?” “是,大嫂所言极是,”林翠萍强笑道:“芳儿每每拖欠我薪银,身为长辈,我又不好开口催要。便不想再为之出力。” 林芳内心撇嘴,我何时欠过人薪银,我根本就未发过薪银好不好。大人讲话,总拿小孩子当借口。 林翠丽当然知是开玩笑,倒是觉新奇:“那成群山羊,竟是芳儿所养?” “那是当然,爹娘讲。那是我的嫁妆,所得羊绒衣,卖了银钱,也是我的收益。” 此话一出,耿永强忍不住一口西瓜喷出,急咳几声才笑道:“曾听岳父岳母讲。芳儿人小脸皮却是不薄,我来这十几日,也未觉芳儿有此毛病。今日算是见识过。” 大郎却是笑不出来,沉默片刻,对林翠萍叹道:“走吧,你大嫂送你那百亩陪嫁,我折合成银钱给你。也一并带去。” “大哥,我不要。”话落音。林翠萍已是满眼泪。 “带走吧,”大郎声音已是不平静:“此次相离,兴许此生再无机会相见。” 说完,大郎去浴房沐浴,林翠萍告辞,回自家院落。 大郎沐浴出来,周二晓跪于院内,求大老爷大夫人,她愿跟随七姑夫人,大郎默然,李翠梅让她去与自家爹娘说,若是周渔夫妇舍得,她便可跟随七姑夫人离开。 耿永强想起一事:“大哥,明日我与翠丽便离开,此前可是讲好,我两人离开时,咱四人所带四班比试武艺,大哥你讲,何时开始。” 大郎却是无此心情,摇头:“我与贵成每日里忙活生计,四班几乎均由你二人训练,要比试,也是相当于你二人比试,有何意义。” 林翠丽哈哈大笑:“怎样,我就讲肯定不用比,偏你不信,非要问过大哥,大哥已如此答复,你还有何话说。” 耿永强对空叹息,怎的就不让他玩上一玩。 晚间,大郎入林翠娥屋内,兄妹一番长谈,大郎离开时,只留翠娥低泣。第二日,林翠萍跟随林翠丽夫妇离开时,林翠娥也未出屋相送。 林翠萍跪于地上,对大哥大嫂拜了三拜,无任何言语。 周二晓跪地只管磕头,周婆子捂嘴低泣,此去千余里,今生恐与女儿再无缘相见。 林翠丽一遍遍嘱咐大郎,莫让山上草药白白浪费,一定要记得采挖,大郎连连答应。 再说白水镇上官家,那日两家丁滚下上坡,被树绊住,并未滚远,却是被林翠丽那一鞭抽得狠了,加上一路摔碰,一时爬不起来,痛得不知该怎样自处,稍觉好一些时,二人才想起,自家主子还在山上,忍痛磕磕绊绊爬上山,却哪里还见自家主子,那六人也是无踪影。 两家丁一时没了主意,陪着主子出来游玩,却把主子跟丢,看那位使鞭者打自家主子时,毫不惜力,主子应是被打得不轻,此时连人也不见,是死是活也不知,这般可如何是好,回家该怎样跟老爷交代。 两人如没头苍蝇般,满山寻找,未有结果,只得沿原路下山,再不好交代也得回去,当务之急是多叫些人来,找到自家少爷,若是少爷真有不测,两人也别想活。 上官老爷听完两家丁叙述,立时便令两家丁带人找打人者算账,他们上官家,别说在本镇,就是在本县,都无人敢惹,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用鞭子抽打他儿子,还将他儿子藏了起来。 两家丁却是为难,他们也不知那几个人是谁,住在哪里,自家报上名号,对方却毫不犹豫,举鞭便打,从头至尾,自己都未听到那几人谈起她家姓氏,这要到哪里去算账。 上官老爷大怒,将两家丁一顿狠打,让二人仔细将经过讲诉清楚,听完后却是沉思。 六个女眷,主子与下人皆会武功,看来不是一般平民,可他并未听说本镇有谁家如此厉害。莫非是新来住户?或是外地来游玩者。 可本镇地处偏僻,一般人不会对此地感兴趣,来游玩的可能也不大,否则,自家亲戚不会选自己为他打理生意,因为此地隐蔽,不会引人注意。不过凡事都有特例,不能掉以轻心。 思及此,上官老爷一面派出人马去儿子失踪之地找人,一面派出心腹。四处打探,看本镇是否有新来富贵人家,或者外地来游玩者。他平日里虽是嚣张,却也知轻重,何时该拿出派头,何时该低头,很是分得清楚。 此时已是天黑。上官少爷失踪之地离镇上较远,且道路极不好走,两家丁身受重伤,颠簸中更是认不得路,到得天亮,也未找到地方。几人却是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齐管家从林家出来,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往盛城,自家少爷有吩咐。凡是有关林家之事,不管大小,必要相报,今日上官家少爷冒犯林家女眷,六小姐又险遭毒手。如此大事,该如何处置。须得自家少爷定夺。 那上官少爷被林翠丽搭在药篓上,伤痛加上一路颠簸,齐管家接手时他已经昏迷,回到齐家,齐管家令人将其用水泼醒,问他是怎样跑到这个偏僻村庄。 上官少爷被林芳甩出的树枝扎坏一边耳膜,对齐管家所问,听得不是很清,见眼前几人面目不善,以为又要被打。从小到大,只有他打人,哪个敢动他,今日被林翠丽一通鞭打,内心着实怕了,也不管齐管家所问何事,只管如呓语般,期期艾艾自说自话,凡他所知一并道来。 初时,有人不耐烦他啰嗦,要阻止,听得几句,几人震惊,这位少爷竟是知上官家经手生意内情。 且先不管其他,那少爷交代,来此地游玩,并非特意,而是几人乘兴随意走动,一时好奇,顺着他家密坊所在山脉一路过来。 第三日,报信者回返,言道,少爷有吩咐,那上官家少爷对林家小姐动手动脚,秽言yin语,就让他从此不能动,不能听,不能言,不能视。与报信者同回来的,还有少爷身边两暗卫,少爷吩咐,将此二人交于林大老爷差遣,兵器随后便到。 报信者还交给齐官家一把小巧匕首,讲是少爷让送与林家六小姐。齐管家认得,此匕首曾是八小姐身边利器,八小姐死后,自家少爷将此匕首一直带在身边。 上官家派出去找人的人未回,自家丢失的少爷,却是自己出现在镇子大街上,不过,除了进气出气,跟死人无二般,已成废人。 上官老爷震怒,他上官家虽不缺儿子,却是丢不起这个脸,一时抽出众多人马,叫嚣着一定要让伤他儿子者死无葬身之地,就连那密坊内守卫,也被他抽出不少。只是,知道路的家丁带人出去后一直未回,白水镇地形多变,人口散居,一时之间又哪得头绪。 顾嫂这些时日坐立不安,跟镇上那户人家约好,每十日送一回鸡蛋,可是林家不知为何,往常五日一趟往镇上送货,这回却是已超半多月未有马车去镇里,若是靠她自己一双脚走到镇上,恐是得走到天黑才能到,还得在镇上住上一夜,冤枉花那住宿钱,说不准,卖得的鸡蛋钱,还不够住一晚,实是划不来。 她家攒的鸡蛋已有上百枚,即便是不给那家送鸡蛋,如今天气正热,放的时日久了,鸡蛋便不再新鲜。那些富贵人家最是小气,挑鸡蛋时,在耳边使劲摇晃,对着太阳左照右照,若是鸡蛋不新鲜,价钱压得很是厉害。家里的鸡蛋再不卖掉,可不就白攒了么,还浪费一堆的粮菜。 村里人都如自己一般,依附于林家过活,只够吃饱,没有闲钱置办牲口与车具,谁家要是想要出远门,也是先搭乘林家马车去往镇上,再花钱换车,乘林家马车,村民不用花一文钱。 也曾问过林家赶车人,那人讲是林家最近不用送货,自己家只是林家一佃户,林家平日里对佃户再是和气,又怎会为自己卖鸡蛋而单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