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匹马拦在路中央,马上的骑兵黑甲在身,手中的刀剑明晃晃的,在阴暗的天色下格外的刺眼。 狭窄的小路被挡的不留一丝缝隙,风声,马蹄声以及众人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梁悠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后方则是更多的黑甲骑兵,唯有一人身着文士服,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会儿却不知道那笑意是嘲讽还是和善。 梁悠死死的瞪着马背上那个笑的惬意的男人,右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终究还是被追上了! 恐惧源于未知,当一切成为定局的时候梁悠反倒是沉静下来,头脑这一刻格外的清醒,张大胡子在一边低声问道,“该怎么办?”声音微微的发抖。 梁悠轻笑道,“见招拆招呗!”以为自己不怕,出口的声音几不成调,两条腿更是哆嗦的跟糠筛子似的,伸手推了张大胡子一把,张大胡子一个踉跄摔了出去,跌到地上一个狗抢食,忍不住回过头来瞪了梁悠一眼,这才哆嗦着爬起来,在众人不解与惊诧的目光****着手走上前, “刘……刘师爷……您……您这是作甚?” 牛力厉声喝道,“老实交代了你们来我大魏是做什么的,或许爷还能给你们个痛快,否则,哼!” 张大胡子哆嗦着道,“军爷,我们就是贩点儿粮铁罢了,还能做什么?您不是将我们当成探子了吧?我家就住在蒙镇上,您不信大可派人去打听,人人都知道我张大……” “废话少说!”牛力喝道,“你不说爷也没心思听了!动手!” 话声落,众士兵拔出刀剑就要动手,一干民夫色变,梁悠见状连忙喝道,“且慢!” 勉强扶着身边一块山石,梁悠望着刘鲲道,“刘师爷,这便是你大魏的待客之道?休要说咱们不是大周的探子,若真是,您以为今日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天下苍生?” 牛力冷笑道,“杀了你们找个地方处理干净,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又要招呼手下一干士兵。 梁悠见状急道,“如今周魏大战在即,大周自是不愁找不到借口伐魏,魏国看似羸弱,却是不乏外援,我们一行数十人,若是莫名消失在这深山之中,即便是探子,也会有人能拿着此事大做文章,不是探子么……呵呵,日后谁还敢来魏运粮?如此一来铁矿断绝,只会坚定大周伐魏的决心!” 刘鲲闻言色变,他之所以一直反对牛力动手便是此缘故,大周的子民肯来大魏,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出事罢了,一旦出了人命,来的人势必减少大半,大魏的粮价本就高的离谱,必将因此入不敷出,何况还要供养如此多的军队,那时候周魏一战势在必行。 可是,大魏还没有准备好!他们如今所做的就是尽力的拖延时间! 刘鲲的脸色未变,牛力那武人却是个藏不住的祸,梁悠将一切尽收眼底,不急不慢的道,“我若是大周,要派人来大魏,总是要呆的越久越好,身份越高越好,藏身的粮队么,要与大魏合作的越久越好,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情报!自然,也不无可能故意派出些死士扮作百姓,故意引得尔等追杀!毕竟如今周魏边境的百姓大多以贩粮为生,禁而不绝!” 说着拍拍手,大笑道,“如此一来,再下禁令,百姓怕是莫不遵从!” 刘鲲的脸色阴沉下来,大周与大魏之间阳谋阴谋不断,之前便是有抓到的探子吐出的消息便是大周派了许多的探子扮作百姓混入秀水,要的便是魏国手足无措,逼魏国表态,这已是阳谋了,他们明明知道大周如此,却是不得不放人进城,除了加强管制以外便无二法。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草木皆兵,实际上也是如此,他们抓到了不少的探子,却是苦于现状不得不都放了,眼前这梁悠竟然如此笃定,刘鲲不由得怀疑她便是大周派来的死士。 看见梁悠一双脚哆嗦的跟糠筛子似的,刘鲲突然笑了,朝梁悠拱拱手道,“梁先生高见!在下拜服,可惜先生满腔的学识却来做这贩粮之事,不知先生是否有意来我大魏,若是,在下倒是可以为先生引荐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求才若渴,得先生高才,必是如虎添翼,他日大魏复国之时,先生亦可名留青史!” 众人闻言不由得皆是一愣,牛力瞪着一双牛眼,恨不得把刘鲲给从马背上拖下来揍上一顿,看他脑子会不会清醒点儿,对方是细作,他怎么拉起人来了? 梁悠闻言也是一愣,随即便觉得好笑,她自己有几两墨水最清楚不过,不过,就算真有墨水,她也不会跟人去,这辈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再折腾出个女强人来,找老公的难度会加大很多呀! 拱拱手谢道,“多谢先生赏识,梁某家中还有老父老母,父母在不远游,何况家父病重,实是需要在下在身边伺候,若是哪天先生到了蒙镇,倒是不妨到舍下一聚,在下必尽宾主之仪!” 刘鲲手指南方道,“回蒙镇是那个方向,先生为何取道这条路?我瞧着先生是走错了吧?” 梁悠指了指天道,“去避雨吧,天晴之后方好上路。” 刘鲲见状笑笑,拱拱手便招呼着牛力回城,牛力瞪着一双牛眼不服道,“就这么算了?” 刘鲲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就如他所说,无论是不是探子,咱们都得放了!还记得之前城主大人交代的事么?” 刘鲲去了,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干士兵,梁悠这会儿才缓过神来,胯下的骏马踱步,马蹄与石头相击发出答答的声音,一滴冰凉的水珠掉到鼻尖,带来深重的寒意,这雨,总算落下来了,风却是小了许多。 张大胡子伸出手翘起拇指冲着她比了比,梁悠笑笑,这会儿要不是有刘鲲临行送的马骑着,她怕是都瘫倒在地上了,哪儿经得起人夸? 举目望向前方,一个诺大的禅院近在咫尺,方才犹如天边的距离,这会儿却是伸手可及,扬声道,“下雨了,大家赶紧出发吧!” 一干民夫有劫后余生的喜庆,倒是忘记了询问事情的来由,唯一还记得的便是前方的禅院内合该有温热的饭食,和足以避雨的茅屋,有节奏的号子声响起来,独轮车缓缓的在山道上留下薄薄的印迹,不久之后便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一场雨足足下了七天,待到太阳重新露脸已没了早些时候的威力,秋后的秋雨是一场雨一场凉,众人在守望山寺里又呆了两天,侯到路上完全干了,这才又重新上路,这么一耽搁,回到蒙镇的时候比预计的迟了足足七天,一来一回足足花费了一个月。 一回到蒙镇,梁悠便迫不及待的先往家中赶,张大胡子知道她急用钱,倒是豪爽的先掏了些钱与她给父亲买药,这会儿也顾不得先去东家报道了,直奔小武住处,太阳虽还挂在天上,时辰却是不早了。 前后一个月,蒙镇上的人也许还无察觉,只是梁悠却是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般,往日纵横商场的那般快意又回来了,当然,这会儿更多的是对家人的担忧。 刚走到小武所住的那条小巷口,就瞧见欣儿拎着篮子满脸笑容的走出来,瞧见黑瘦了一圈的梁悠,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冷哼一声道,“哟,梁先生还知道回来呀?小姐可是寻了您大半个月了。” 梁悠笑笑道,“我不回来武管事岂不是被你勾搭跑了?” 欣儿被人戳破心事脸上一下子涨的通红,怒的扔下篮子张牙舞爪的便要扑上来,梁悠往后连退几步,急急的道,“我也不与你争男人,如今也不在杨府做事,你又何必处处与我针锋相对?”历了生死,梁悠对这些女人家的小心思觉得特没意思,倒不像从前那般无所事事便想刺她一下。 欣儿闻言愣了愣,跺脚道,“谁与你争男人了?也不瞧瞧自己有没个女人样?” 梁悠道,“你既知我没个女人样,还担心什么?我寻武管事是有正经事,你若不信大可跟着来呀!” 欣儿还想否认,梁悠又道,“武管事在我面前念着你的好,你我二人起了间隙他在中间很是为难,你就舍得?” 欣儿略微迟疑了一下,突然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扭过头,小武正从门内走出来,不由得跺跺脚咬牙飞快的跑开了去。 梁悠见状大笑起来,突然间觉得这丫头单纯的挺可爱,虽然之前有帮人陷害她的嫌疑,这会儿却是小女儿态毕露。 “什么事笑的这么高兴?”小武不解的问道,“她怎么了?” 梁悠摆摆手道,“没事,我问她是不是来给你送东西,她就红着脸跑了。” 小武不解的摸摸鼻子,搞不懂给他送东西这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两个人一向不合,见面了有这种结果也属于正常,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欣儿明明每次都斗不过梁悠,还是乐不思彼的一再挑战,还真是越挫越勇。懒得理会这些,反正说也说不过梁悠,只有转移话题道, “你可算是回来了!小姐寻了你大半个月,还派人去了你家,我瞧着瞒不住,就给你爹说你进城寻活了,伯父发了一顿脾气,好歹还是帮你瞒着小姐,这次你回去怕是会有苦头吃。” “呃?”梁悠不解的问道,“小姐寻我?莫非是工地上出事了?” 小武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小姐吩咐,你若回来便让你尽快去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