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张蕊娘终于风风光光地嫁到了王家。两个儿媳放在一起一比较,高低立现。艾草虽然柔顺,但是性格单纯,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之前有老两口当初想要霸占她的嫁妆,后来又因为其他事情闹得十分不痛快,虽然对公婆仍然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但从来都是绷着个脸。老两口见了自然是不高兴,现在新来了个儿媳,惯会装柔弱卖乖,仗着一张不花钱的巧嘴儿,把两个老东西哄得高高兴兴。 王老太爷私下里对王老太太说:“要不说娶妻娶贤呢,虽然二媳妇家里贫寒些,可人家还是官宦之后呢,跟大媳妇那种穷人出身果然是不一样。你看,二媳妇对我们二老多恭谨,还知道我们老两口天天呆在家里闷得慌,常常跑来陪我们聊天解闷。那个大媳妇,仗着自己娘家有几个臭钱,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成天拉着个死人脸,好像我们欠她多少钱一样。” 王老太太点头称是:“就是,蕊娘这孩子也是个懂事儿的,嫁过来我们家真是委屈她了。偏偏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还处处替我们老人家着想。以后咱们可要想办法帮衬帮衬老二两口子才是。” 从此之后,这老两口借口家里添丁进口,开销不够,硬是让大儿子每个月再多给十贯钱,转手就偷偷塞给王。瑞。林和张蕊娘。张蕊娘虽说嫁过来才知道王家并非是什么有钱人家,这个王。瑞。林也只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但是知道老大两口子十分有钱,便也安安心心地跟王。瑞。林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刚开始,两妯娌并不经常见面,见了面只是说说笑笑客气两句。张蕊娘觉得这个嫂子长得白白静静、温温柔柔,说话也细声细气的,看着挺好相处。 可是日子长了,她从老两口的话里得知这个嫂子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陈紫苏的亲妹子,不由得大吃一惊。再见面,便把对陈紫苏的一腔怒火都撒在了艾草身上,见了面爱答不理阴阳怪气不说,时不时在公婆跟前上个眼药,说几句嫂子的坏话。 而且艾草自从成亲至今只生了两个女儿,这就更给了旁人话柄。每次来请安,总是被老两口说她不贤惠,生不出儿子又不肯给官人纳妾。开始她还忍着,可是到后来话越说越难听,就连不下蛋的母鸡这种粗俗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艾草逐渐就不爱在公婆跟前露面,把从前的三天一次请安变成了五六天一次。这下子不仅公婆有意见,那张蕊娘也乘机在老两口跟前说坏话。 这天,艾草刚刚进门给公婆请安,张蕊娘已经来了,正在老两口跟前说笑着聊些什么,那语气神态,亲热地跟对自己的爹娘说话一样。见艾草进来,张蕊娘随随便便给她行了个礼,道:“大嫂,您可是稀客啊。” 艾草自己本来就觉得几天不见公婆有些不对,听这话更是害臊,红着脸道:“家里忙,我这几天又病了,所以没能来给公公婆婆请安。” 王老太太阴阳怪气的说:“我们穷人家,哪里还敢有那么些个讲究。其实也就是蕊娘你规矩大,非得天天来看我们这两个老厌物。要是换个旁人,只恨不得一辈子不见我们呢!” 艾草忍着委屈,强笑道:“娘这话是多嫌我么?媳妇并没有不想见您二老的意思,我家里实在是忙的抽不出空闲来。” 张蕊娘故作诧异:“大嫂,据我所知,咱们可并没有分家啊,为何大嫂一口一个‘你家’、‘我家’的乱喊。要是让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家兄弟不和,分家了呢!” 王老太爷最重脸面,听了这话急忙道:“不说这事我倒忘了。以前是家里贫苦买不起房,大家又不好意思住大媳妇你的嫁妆房,这才分开另过。现如今家里有了书院很是过得去,大媳妇你再住在那里就有些不像话了,没得让人说我们王家不和睦。赶紧找个时间跟瑞天说说,搬回来罢。” 艾草一听,不异于晴空中打了个霹雳一般。这几年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过惯了,每日里和丈夫好的蜜里调油,也不怕再冒出来什么妾啊通房的,可是公爹这么一说,自己要是搬回去,岂不是又得过以前那种悲催的日子?再加上现在多了个弟媳妇,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总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肯定难熬。 她怔怔地出神,都忘了要答应公爹一声。王老太爷一看这也太不给自己脸面了,说让她搬回来就苦着脸不吭声,明摆着不愿意呗!太大胆了,果然还是要搬回来放在眼前好好收拾收拾才是。 以前他们陈家有钱有势惹不起,现在陈家娘家基本上没人了,当官的老大去了外县任职,老二跟着商船出了海。那个最厉害的陈紫苏嫁到了苏家,听说这几年下来也没生出来个儿子,还不肯让官人纳妾,搞的苏老爷对她很是不满,想必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此时不狠狠敲打敲打大媳妇更待何时?务必要让她明白既然身为王家妇,就得一切以王家为先,哪怕是要她的嫁妆,也得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才是。 想到这里,他便要开口训斥艾草。张蕊娘见王老太爷神色不虞,已是猜出了他的心思。抢先张口道:“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侍奉公婆乃是媳妇的本分。况且咱们兄弟妯娌四人,原是应该亲亲热热住在一起才是。哪怕你不愿意,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 艾草回过神来,忍羞含怒地辩解:“哪里有的事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就回去跟瑞天商量一下,改日收拾齐整了就搬回来跟二老同住。” 王老太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你们赶紧搬回来,这边的家务还需要你们两个媳妇共同cao持才是。” 张蕊娘赶忙接话:“是啊,大嫂,我从来没有掌过家,你可要好好教教我呢!” 怎么,感情自己的掌家权还没拿到手就分出去一半儿。艾草情知这事情早有预谋,指不定就是眼前这位貌似柔弱的弟媳给自己下了套。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无法挽回,只能先回家找官人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