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了好几日,陈李氏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紫苏的钱要回来。侄儿虽好,那也是别人家的。自己的大儿子今年都十九了,谈了几门亲事都因为出不起聘礼作罢。要说她家还算是有点家底,奈何自己一心想给儿子找个城里的媳妇,可光聘礼就得二十亩地起,自家哪里能出得起。 这么想着,陈李氏就叫着陈有财和大儿子一起去南山洼讨钱,领走前反复叮嘱陈有财拿出叔叔的款来,必须得让紫苏把手里的钱都拿出来交给他们。 等他们坐着驴车一路颠簸到南山洼,已经是晌午时分,紫苏他们和赵喜来正围坐在院子中间的树荫下面吃着中饭。今天紫苏做了黄瓜炒蛋,青椒rou丝,还有青菜豆腐汤。用的都是自己院子里种的菜,那滋味别提多鲜美了。 陈李氏带着自家两个男人直冲进院门,还没开骂呢,就被一左一右冲上来的两只硕大的黑狗堵在了门口。那两条黑狗不似一般的看门狗汪汪乱叫,而是冷冷地盯着他们三个,露出雪白耀眼的犬牙闪闪发亮。 他们三个吓得腿都软了,陈李氏赶忙喊紫苏:“杀千刀的小蹄子,居然敢放狗咬你的亲叔婶,还不赶紧给我把狗拴住!” 陈葵想过去栓狗,被紫苏一个眼风扫过,顿时不敢再动了。赵喜来是外人,不好管这事,艾草和陈姜那更是懒得理会。紫苏偏偏还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汤,吃一口菜,当没看见人一般。 陈李氏暴跳如雷,一口一个小贱妇、小不要脸地骂着,陈大富也帮着他娘起哄,陈有财苦苦地劝着,又对紫苏说她这样做委实有些过分,再怎样说他们也是紫苏的长辈,紫苏怎么能如此轻慢。 紫苏冷冷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你们这阵子想起来还有我们几个侄儿侄女了?当初我们爹娘刚去世,二婶你就不念骨rou亲情赶我们出门。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几个身无分文,很可能会饿死冻死在外面呢?后来我们到你门口苦苦哀求,只为讨一碗饭吃,二婶你说什么来着?我们是乱认亲戚的小要饭的。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认你家这门亲戚!” 陈李氏涨红着脸想要争辩,紫苏喝一声:“大黑二黑,还不把这些坏人都赶出去!”两只凶猛的狗就狂吠着扑了上去,把陈李氏一家吓得尖叫连连,抱着脑袋窜了出去。 紫苏和陈姜哈哈大笑,艾草也笑嘻嘻地,陈葵想笑又觉得笑话长辈不应该,皱着一张小脸,表情十分的痛苦。 赵喜来自打开始来陈家帮忙,见到的紫苏一直都是温柔贤惠的模样,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悍的一面,吓得嘴张的老大,一口汤没来得及咽就到了嗓子眼,呛得咳嗽连连。 再说陈李氏,本来打把紫苏手里的钱都拿走的如意算盘,没想到要钱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赶了出去,还差点被狗咬了。她被吓的走不动路,躺在家里炕上咬牙切齿地想主意,扬言非得要让紫苏知道自己的厉害不可。 正当她躺在炕上不得动弹的时候,娘家侄儿李大壮嘟着个嘴上门,埋怨她这么久也不去替自己提亲。 陈李氏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来。紫苏这小丫头不好惹,自己几次在她手上吃了大亏。可是这女人再厉害,那也是要嫁出去的,等嫁了出去就得一切听夫家吩咐。再者说她要嫁人,家产肯定的留给几个弟弟一份,自己何不从这上头做文章呢? 她思来想去,想出来了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好办法。在这个时代,死了父亲母亲的孩子自然由叔叔伯伯抚养,忤逆叔伯就相当于不孝。她何不请陈氏族长出面,要求将老大家的一个儿子过继到自己膝下,这样,陈家的财产自然就转移过来了。 到时候再把紫苏嫁与她娘家侄儿,紫苏的那一份嫁妆虽然到不了自己手里,却也是自己的娘家得了,横竖吃不了亏。 虽然照她的本意是想把紫苏嫁给别人当小妾,让大娘子好好地整治整治这小蹄子,可陈氏族长是个老古板,这种事情让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 陈李氏想到这里,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逼着陈有财买了几包点心,夫妻俩一起去了族长家里。 族长叫陈万元,是个落第的老秀才。家里儿子却是争气考上了举人,又因他辈分高,人又德高望重,因此大家推举他做了陈家村的族长。他这个人最注重纲常伦理,最是古板迂腐不过的。 因陈李氏平日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好,族长很是懒得待见这等女人,淡淡地招呼坐了,连杯茶也没有。 陈李氏清清嗓子,对族长谄媚的笑着,说:“您老身体可还康健?” 族长眼皮也没抬地嗯了一声,然后不耐烦地说:“我这里事情也多,有啥快点说。” 陈李氏略显尴尬:“族长,我家那个侄女儿陈紫苏您可还记得?” “陈紫苏?你家老大的姑娘?他不是有四个儿女吗?” “哎哟,您老人家记性可真好!就他家的四个,去年三月份偷偷跑到南山洼去了。” “我怎么听说是你嫌弃人家占了你的房子,把他们赶出去的。”族长冷冷地说。 “冤枉死我了真是!那四个小鬼,可不是省心的主儿,成天偷鸡摸狗好吃懒做,尤其是那个大丫头紫苏,又泼辣又心眼儿多。自打他们爹娘死了,就没个消停的时候。闹得实在不像话了,我就和他们二叔说了两句,没想到人家就赌气带着弟妹跑到山里去了。” 接着陈李氏神神秘秘的靠近族长,小声说:“他们跑的时候,偷偷拿了我家的钱,在南山洼里养野鸡野兔,现在居然搞的还挺好,听说她那些家当,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族长心里冷笑:怎么,想拿我当枪使啊,我身为陈氏一族的族长,我儿子又是举人,我怎么可能把这区区几十两银子放在眼里呢! 陈李氏抬眼看看族长的神色,见他不为所动,又说:“按道理说这养野鸡野兔的钱当初是他们从我家偷拿的,理应还给我们。可是谁让我们是她的亲叔婶呢,几个孩子没爹没娘的怪可怜,我们也不忍心再追究这事了。” 族长拈了拈胡子,点点头:“嗯,理应如此,才不失我们陈家村人一贯忠厚贤良的名声啊!” “可是族长,现下再不管管他们,我怕陈家村的名声都要被他们给搞坏了呢!” 嗯?有这等事?族长神情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