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琪不知是被摔傻还是摔懵了,愣愣让随从扶了起来,眼睛直瞅着南霜笑得花枝乱颤,却不言语。 随从见家主人没有反应,亦不知该作何,按以往的道理,给家主丢了这么个大面子,定不会让那人好过,可上官琪起来了一直不发话,他们只能一面打量家主脸色一面要围不围靠近南霜跟前。 北陌从别处回来看见一群人围住他meimei,又见上官琪和那群公子们,长眉一扬,挡在meimei面前揖道:“上官公子,好巧。” 南霜见他来了,也不笑了,乖乖躲在他身后。上官琪这才扭过神来,尴尬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抱拳道:“李兄,真巧。” 自南霜被退婚后北陌对上官氏人就不屑,本来他就没怎么把上官琪放眼里,两家疏远后没更什么交集。北陌到底已然见过世态炎凉,又入官场混得几年,不若早年不知轻重,所以虽然不屑也只是不屑,面上淡淡的,道:“在下与小妹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上官公子雅兴,告辞。” 说完拉了meimei就下楼,其余的人看也不多看一眼。上官琪的家丁本是想拦,可见北陌生得高大气宇轩昂,行走步态更似有功夫傍身的,家主人又没喝止,于是只干看着他们离开。 那上官琪见他们兄妹两都爱理不理自觉脸上没意思,又兼李北陌到底是有官职在身的,他只是个富贵闲公子,方才上楼也只存奚落李南霜之心并未作他想,这一时倒也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走了,不觉有些窝囊。 北陌拉了meimei下楼,一径往巷子里走着,后头南霜叫了好几声他才应。 “哥……哥……你走慢些。” 北陌方觉自己从出了酒楼就走得太快,一行只顾着往前,后面的南霜不如他走得快。 “南霜……对不住,哥哥一时心急,方才那上官琪没有欺负你吧” 他对着meimei上下打量,南霜摇头,“没有没有,光天化日的他能欺负我什么,再说了哥哥你来得很是时候。” 北陌微笑,稍稍凝神,道:“看来还是得让你回家里去住,成天跟着我往外跑不好,我护不好你,那些没眼色的东西倒轻贱你。” 南霜一听十分不乐意,道:“哥你胡说什么呢!刚才上官公子也不过跟我说了句话而已,你来了就再也没有什么了。谁又轻贱我了,再说我又有多贵重……倒是哥哥你嫌我烦了要打发我走吧……” 一面说着一面要哭起来,她晓得北陌最看不得她不顺意的,果真见了她抽帕子只有哄着她陪不是的份,再也没提要她回家的事。 不想过得几日,不知上官琪去哪里打听来他们兄妹二人的住处,又不知他为何自酒楼那里讨了没趣还要找来。在房前兜兜转转几次欲唤住南霜,南霜见了他自是不理,北陌知道了差点打他一顿,才把他吓唬走了。 隔几日南霜的衣衫送来正在房里试穿,云清说起这事南霜只偷笑。 “诶,姑娘笑什么呀,怎么听了这事反倒挺开心的样子。” 南霜腮上红晕,让云清拿了铜镜里,当窗理了理妆容,道:“哥哥在乎我,我当然是高兴的。” 镜中映出窗外春花绿叶,偶有几片花瓣落下。云清也能瞧得出来,日子长了南霜看她的哥哥的眼神仿佛变了,从前只是依赖,如今却多了许多道不明的东西。 不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的倒还没什么,云清是心知肚明的人,因而也看得真切。照理他们根本不是兄妹,日夜相对有情愫暗许,来日若想别的法子也许还真有成眷属的一日,可是她冷眼瞧见似乎只她家小姐一头热,少爷那边未必开窍。 南霜着了新衣去给北陌瞧,粉缎雪肌,新上容装,脚下翩翩如升了风一样,裙摆似云似雪。 “哥,好看么?”南霜得意在他跟前转了个圈。 北陌见她笑靥如花,窗外厚云酝酿着春雨,南霜却如一缕阳光照入室内,发丝随着动作飘飞,仿若飘入心中让他的心也跟着颤了。 这才发觉南霜真的大了,成了个大姑娘了,会有人觊觎,青春美貌足以让男子为之倾倒,甚至连他这个作哥哥的有时都会生出要将其一揽入怀的…… 北陌煞住,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南霜是他meimei,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虽不是亲meimei,可爹娘过世之时他就已经决定抛开从前身世,只把她当亲meimei看待,护她一世。 南霜扯着他袖子娇声道:“哥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嘛,不好看么?” 一缕幽幽淡香从她身上飘来,外有春花之息夹着水汽,若有若无,南霜低了身子,精致的锁骨在襟口若隐若现,北陌怔了半晌,克制了想靠近细嗅香肌的冲动,笑道:“自然是好看,南霜怎样都好看。” 南霜却嫌他哥哥回答得太没诚意,奈何北陌平日要练功要处理公务,接触的女子不多,不知如何哄她,被南霜缠了半日才作罢。 虽在御林军骑营中,北陌并不安于此,自小看着父亲征战立功,他也有自己一番宏图伟愿,只是心中有些舍不下meimei南霜,若有一时他去了别处,甚至马革裹尸葬身别处,留下南霜一人在世上该作何依靠? 每每思及此,只有日日勤勉练武,但求他日报国之时不会因自己没本事而让南霜孤苦。 另一方面,他也渐渐能觉察到他与南霜之间似乎有什么与从前不同了,然而到底是什么他从未细想,或者又不愿细想。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李府在那里总不能一直不回,每次回去婶婶总要念些话,北陌帮南霜挡下了,临离了照旧还牵着meimei走,不过心疼南霜,跟婶婶多要了一个做饭婆子在外伺候。北陌让南霜不用再日日送饭,南霜却不听,仍旧每日做好拿个食盒提了去, 近来北陌归来得晚,好在日头渐长,回来时正是天黑。 “明日你们就先吃着不用等我回来了,省得饿了你。” 南霜帮她哥哥乘了饭,连声道:“别别,我想和哥哥一块吃,明日晚些时候做饭好了,这样你回来也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又问道:“为什么最近哥你回来得这么晚,营中有什么事么?” 北陌未答常安先插了嘴,“圣上要从御林军中选人比赛马球,选中了少爷,这几日都在训练所以回来晚了。” 虽多问了一句,南霜心里也不大在意。夜里北陌在灯下处理些公事,南霜在窗前补衣服,北陌抬头看见,沉声道:“那边烛火暗,你过来这边。” 南霜方才却觉得眼睛有些酸,揉了揉,想是被北陌看见了,笑道:“嘿,我怕过去会影响到你。” 北陌笑道:“你补你的衣服怎么会影响到我,快过来些。” 南霜方挪过去,北陌见她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一件中衣,针脚虽不够细密却也是她一针一线整齐补上的,心生暖意,却也心疼她,便道:“这些活怎么不交给云清?” 南霜道:“是我自个儿愿意为哥哥补衣,就算补一辈子我也愿意。”这话里带着些痴意,南霜只低着头不瞧人,声音绵绵却仿佛透了力进了北陌耳朵里。 再细细体味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再隔得几日北陌实在回得太晚,商量过后决定每晚另做好给北陌的饭食让南霜送去。听北陌的手下说,原来是圣上欲让京中的世家子弟与御林军中的马球队比上一比,所以连日他哥哥才加紧训练。 送饭时还在马球场附近遇见了上官琪,也是与一帮世家子弟在练球。 “南霜小姐,你怎么回来这里?” 这上官琪上回在酒楼没从李氏兄妹那里讨到好,倒也不以为意,见了南霜涎皮凑上来。 南霜狐疑瞧他,上官琪便做了个揖,道:“上次在酒楼里遇见小姐多有得罪,还未向小姐赔不是,惭愧惭愧。” 他神情恳然,面上也和善,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南霜见着他暗想起他滑稽的样子心里想发笑还多些,所以他来道歉,也坦坦然然生受了。 南霜今日未着男子衣衫,普普通通的裙钗却难掩她姿容俏丽。 她家世败落后与上官琪两人便不曾见过,那日在酒楼存心奚落却反被捉弄,上官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地,见她笑话本该生气,可回了家反而回味起她清爽干净的笑声。 南霜比及他往日遇到那些温柔女子全然不同,花容月貌不输他见过的任何美人,未施粉黛的脸上有种像是男孩子的英气,细看却别有一番小儿娇态,让他念想了几日,偏偏北陌护妹护得紧,让他难以亲近佳人。 这厢上官琪望着南霜的笑脸发呆,那边北陌已从马上下来,皱了皱眉头,唤道:“南霜!” 目光冷冷瞟过上官琪,后者仿若被老鹰盯住的猎物一样打了个冷战,南霜欢欢喜喜跑过去眼里只有她哥哥,自然不知道她的背影在别人眼里如飞舞的蝴蝶一样远离。 缘分有时候就是捉弄人的,上官琪与她本来该一段姻缘,但是这份姻缘甚至没有开始也没有善终。 北陌看不上上官家对他meimei退亲的做法,但知道世间有捧高踩低的俗例,况且自己还没本事与人硬碰硬,见了上官琪至多是冷着脸,别的也没什么。 因练习马球之故,少不得要和些许世家弟子混在一处,御林军中大把的男儿血气方刚,许多男儿聚在一起,汗流淋漓筋骨疏散,夜里便要找地方消遣。 消遣的去处自不必说,京中尽有秦楼楚馆。那些公子哥儿们钱财花的爽快,只图个热闹乐呵,一旦去了便是做了东将所有人都请上。 能担得御林卫的许多都是出生好人家,当然不及京中仕宦,却谁不想与这些公子们套个近乎,兴许哪日有什么贵人相助,自己的功名利禄也就有指望了。 于是呼朋喝友一大帮子人去享乐逍遥,北陌亦被同僚叫着去过,不便推却敷衍了几回。 到家中南霜见他一身酒气,又在衣衫上闻到了脂粉香气,登时变了脸色。 ———————— 明天我要回家了,家里老妈撤了号没网上,这番外还有些没写完,只能回来再发完后面的。在这里先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