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和小齐说了声,自回到她们住的小厢房拿些换洗衣物。正好碰见白檀也回来歇息,像平常一样笑着和她打招呼。 可是白檀今天却怪怪的,看见玲珑一句话也没多讲,扯了扯嘴角向玲珑笑了笑,转头歪在自己的床榻上。 玲珑觉得不对劲,走到她身边询问:“jiejie今日不舒服么,怎么不大爱说话的样子?” 白檀本是用手捂着脸,听见挪开手眼看了她一眼,又翻过身道:“无事,你忙去吧。” 玲珑见她似有朦胧之态,只当她在别处和别的宫女呕了气,便不再打搅,小心拿好自己的东西,仍旧到九王爷的侧殿去。 进了书房院门,却见小侯爷和小齐两人在廊下说话,玲珑怪道:“小侯爷怎么不进去?” 小侯爷道:“他们俩在里头,我才不进去。” 一面听见书房里传出苏青盈的笑声和九王爷的说话声,玲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又见小侯爷虽和小齐在说话,神思似乎并不在话上,随口几句话竟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细看了才发现,他的眼睛不时朝屋里飘,分明是一边和小齐说话一边注意着屋里的两人。 心下有几分明白,玲珑装作不知,故意道:“一处说话不是正好热闹么,小侯爷怎么独自出来,莫不是小的们怠慢伺候不周?” 小侯爷道:“不是不是,”又望了望书房的方向,小声对小齐和玲珑道:“你们还看不出来么,苏姑娘对你们王爷有意,小爷我这是在帮你们王爷,如此良辰美景怎好打扰。” 小齐一直与他说话,自然也看出些道道,见玲珑逗他,也道:“苏姑娘对我们王爷有意,小侯爷您怎么看得出来?” 小侯爷见他们两人不信,拍拍胸脯道:“笑话!小爷我纵横风月场,看这种事情最准了,你们也别不信我,指不定哪一天苏姑娘就成了你们的主子,你们可得好好伺候着。” 亏小侯爷还自夸纵横风月场,看得清别人未必看得清自己,说这话时眼神飘飘忽忽,玲珑忍不住笑起来,小齐道:“小侯爷,苏姑娘对咱们王爷有没有意咱不知道,可小的们瞧着您对苏姑娘倒是很伤心呐……” 话还没说完,小侯爷已经捂住小齐的嘴拍着他的头道:“快住嘴!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小心爷我叫人把你拖出去打烂你的嘴。” 看见玲珑咯咯笑,又对她道:“你也是!们两个好大胆子,竟然联合起来编排小爷,小心爷把你上次在花楼的事都告诉娘娘去。” 玲珑忙求饶道:“小侯爷开开恩吧,奴婢那天只是去传话的,哪里想到就遇到这样的事,看在奴婢也算救了苏姑娘的份上这事就别再提了。” 正说着话,里面两个人许是听见他们外面的笑声,只听王爷的声音道:“玲珑回来了么?” 她忙进去回话,苏姑娘乖乖坐在王爷榻前,脸上还挂着笑意,香腮带赤,王爷的精神也不错,问道:“听青盈说那日赏花娘曾说要给她个什么东西,后来因我的事没给成,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啊,是香寮新制的洗面如玉膏,娘娘说这个对姑娘的肌肤甚好。” “你去替我取来,当是为我那日害她没拿到赔罪吧。” 洗面如玉膏在香寮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况且那日惠妃本就打算给她,于是玲珑应声去取。 出门的时候,小侯爷还在廊下与小齐说话,他这趟进宫怕是专门带苏姑娘来看望九王爷。 他明明很关心苏姑娘却不承认,不知道是当局者迷还是不愿点破。玲珑勾了勾嘴角,不知怎地,自己的笑似乎有点发苦。春光真好,春风迎面也温暖,只是再美的春天,她也无法停下步子去欣赏。不知小侯爷又是为了什么辜负了这一春光景。 王爷年轻身子骨也不错,在宫里修养两日便可回王府去,当然太医还是要随去王府给王爷诊治疗。 临走前王爷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给玲珑,说是赏她这几日辛苦的的,拿着一看,和上回一样还是颗圆润洁白的珍珠。 皇帝下令削减西北军费,主张这一政见的三王爷同时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支持。惠妃对此像没什么反应,至少没为此频繁传李府的夫人们进宫。皇帝到底心疼自己儿子,虽朝堂上没赞成九王爷的主张,私下里却去王府看过他一次。权当探望抚慰。 玲珑渐渐能感觉到,自从上回惠妃派她去侧殿照看了九王爷几日白檀对她的态度就不似从前了。 她并没与对她恶语相向或是表现出什么厌恶的情绪,从玲珑来漪澜殿起,白檀对她挺亲切,不仅帮过她还教了她许多事。可最近她对玲珑都不大搭理,当差什么的也不爱同玲珑一起。连她们本同被安排同一晚上夜的班也换成了白檀和白兰,玲珑和另一个宫女。 玲珑去侍奉九王爷那几日值夜的排班是被打乱的了,九王爷回府后白檀也没说过要换回来,玲珑问她时她也不大想管。于是就变成了那样。 赏花那日两人还好好的,寻思着中间好像并没发生什么事,何以白檀对她态度忽然冷漠许多。 白檀冷眼对她,她却不能报以同样的态度,于是也只能这么处着。 不过时间久了,她也能慢慢看出些端倪。 每当惠妃要玲珑去办些比较重要的差事,或是让玲珑在跟前说话解闷时,白檀都会皱起眉头。 有一回在房舍里大家正开玩笑。 一个宫女说:“玲珑越发得娘娘重用,许多差事都渐渐能独当一面了。” 绿蝶就取笑玲珑说:“不定哪一天玲珑的名字就要改了,改成像几位jiejie一样带个‘白’字的。” 名字带“白”以香料和香草命名的宫女,在漪澜殿中都是惠妃的心腹。地位比一般的管事姑姑还高,出去别的宫人见了都要赔笑的。 在宫中为宫女,封顶也就这么大荣耀了,这些玩笑话在惠妃贴身宫女中间说说并不稀奇,今儿说你明儿说她,大家凑在一块不说这些反倒没意思。 宫女们都笑说若玲珑取了带“白”字的名字,不知该叫“白”什么。白檀在旁边听了脸色很不好,阴郁地看了玲珑一眼,被玲珑发现有转过脸去。 玲珑便知,她大概是怕她越得惠妃重用有一天越过她去,所以对自己的态度才会有如冷暖交替一般的变化。 当初白檀希望惠妃提拔玲珑,是因为她在惠妃身边不如白芷白术白蔹她们几个的地位,更不用说白兰了。她想玲珑到惠妃身边后能当她一个帮手,万事有个商量也不必被别人看轻。 如今玲珑才来没多久,若惠妃真的对她的信任超过她,白檀心里怎会舒畅。 明白症结所在,玲珑才觉关系好相处些。虽然她并没有特别在惠妃面前殷勤,但为打消白檀有顾虑,她在惠妃那再有什么差事,能推给别人就推给别人,或是有好差事在惠妃跟前露脸的,尽量推给白檀,并且待她的态度顺从如一。 隔了段日子,白檀也能看出玲珑的用心,她俩的关系虽不复从前,但也缓和许多。 入夏时,三王爷娶了上官家的女儿为继妃,那位新任三王妃据说是皇后的亲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