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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玫瑰无刺,却更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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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急于想确定这个消息,雪淞一大早就跑医院来了,结果和秦思思走出茶社的时候才上午十点钟。当然要先打个电话给申墨,他早晨和自己一起出门的,送申母去申丹那里。申母昨晚住在申墨家里,而申丹半年前也在未城买了房子,市中心的高级酒店式公寓。

“怎么?刚出门就想我了?你一大早不是说要去学校办事吗?”申墨的声音很明快。

“事办好了,我有个惊喜,晚上告诉你”,雪淞的声音更明快。

“晚上,我也有个惊喜要给你!现在我马上跟我妈还有丹丹,去见简一凡的家人”。

雪淞心里一顿,“还在春节期间,简一凡家人还在未城?”

“我妈还没见过简一凡,这次申丹和我们一起回来,不过很快还要和我妈一起回美国向奶奶复命。申丹偏要简一凡来见见我妈,简一凡简直就是被他妈和申丹一起绑架来的”,申墨语气也有点漫不经心,他一直是唱衰那一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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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淞心情大好地四处闲逛,既然申墨不在家,她想了想,买了礼物去辛少青家拜年。

其实,她是按捺不住将这个消息和最亲近的人分享,刚刚已经电话向丹丹汇报过了,想到的第二个人便是辛少青。

说起来,雪淞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倒是非常有长辈缘,一般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见了她都喜欢。刚到剧院时,因为喜欢看昆剧,常往隶属于剧院集团的昆剧院跑。看的第一折戏是辛少青的《惊梦》,当即惊为天人,于是常屁颠屁颠跟着偶像忙前忙后,一口一声“辛老师”地叫。

辛少青戏唱得好,外表更是高雅古典气质卓然,但为人冷淡,跟谁打交道都是三言两语、能简则简。为了唱戏,她更是连孩子都不生。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辛少青就跟雪淞这丫头对上脾气了,每次跟她聊天都能眉开眼笑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不忘了喊她去吃,出国演出也每次必带礼物给她。辛少青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早知道,我年轻时就生个儿子了,把你娶回家。现在也来不及了,你就当我女儿吧”。

雪淞也真的喜欢像依赖母亲一样黏着辛少青,没事就去找她聊天,听她说戏、说年轻时候练功、听她说“坐在沙发上是搞不出作品和成就的”“年轻人最忌讳:养尊处优”“吃吃苦瓜对身体有好处”等训诫的话……也许是她有亲情缺乏症,而辛老师自己也没有儿女,她特别喜欢“霸占”着她的疼爱,就像小时候跟mama撒娇一样。

辛少青听到雪淞怀孕的消息倒是开了句玩笑,“还想等你毕业了留给我侄子呢,看来我少了个侄媳妇,马上要多个外孙了……不过未婚生子我可不答应,赶快把婚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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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她突然想到自己那桩心愿,于是甜蜜地给申墨打电话:“晚上我想去吃‘绿野仙踪’,就剧院旁边那家吧”。

申墨笑道:“那里除了饮料、奶茶就是简餐,有什么好吃的”。

“反正我就是想吃”。

“好,那你下午就老老实实待在剧院,我六点钟左右过去接你”。

雪淞等不及,五点半就到了“绿野仙踪”,特别选了个窗边视野最好的位子。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抱着杯玉米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街上行人并不多,从窗口望出去三三两两行色匆匆。春节是最热闹的节日,每逢此时这个城市却变得更加寂寞,大家都赶回家过年去了,是的,回家,这个词以前总让雪淞感到迷茫,此刻却格外温暖。一个珍爱自己的男人、一个在期待中萌生的宝宝,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雪淞的脸上挂着难言的温柔,心随意动,窗外的寒冷和寂寥也成了绝美的风景,直到那风景变得有些灰蒙蒙、更加灰蒙蒙……天黑了,雪淞意识到的时候,已经8点了,申墨没有来,电话也没有。

她有点不安了,打电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神不宁地一个人回家,打开家门,一片漆黑,心里的失望愈加深沉。

随手开灯,瞬间的明亮却让她大吃一惊:整个客厅里摆满了玫瑰,清一色的红玫瑰。几乎能摆东西的地方都被鲜红欲燃的玫瑰占据了。近看,红色的天鹅绒一样的花瓣娇艳绽开,热情奔放,花茎很直,茎上光滑无刺,闻起来香气浓郁,这是今年刚刚研制出来的无刺玫瑰!在冬天还能开放的低温无刺玫瑰只能从国外进口,而且贵的要命,这家伙一次就买了这么多!红色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深爱着你”,雪淞刚刚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嘴角慢慢上扬起来。

不过她发现这满屋子的玫瑰美则美矣,可却害得自己无处可坐,又不舍得把花收走。只能转战卧室,才发现卧室里同样无处容身:一个本来就袖珍的小房间被粉红色的无刺玫瑰占领得满满当当,与红色玫瑰不同,粉红的颜色略微含蓄,香气较为淡雅,粉红玫瑰的花语是“爱的宣言、铭记于心、初恋”,雪淞眼睛里水汽开始泛滥,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惊喜”。

玫瑰是爱情中最庸俗、也最没实用意义的东西,但却没有女人可以抗拒。这无刺玫瑰很稀罕、很贵重,当然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他的这份用心。

听到门铃响,雪淞忙出去开门。在申墨张开双臂去拥抱她之前,她已经扑到他怀里,“干嘛去了,手机怎么关了?”

申墨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没能去接你吃饭”。

雪淞摇摇头,回身指着满屋子的玫瑰笑道:“这是你准备的惊喜?又要换花样求婚?”

看她开心的模样,申墨心里的阴霾也散去大半,从身后揽住她,“是啊,喜欢吗?”

雪淞回头看着他,“那,把求婚台词再说一遍吧!”

两个人的脸距离如此地近,雪淞身上冷冽甜润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白皙透明的皮肤中透着兴奋的淡粉色,盛着流星般璀璨的双眼水光潋滟,申墨忍不住吻上去,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宝宝,嫁给我吧”。

雪淞眼里的星光顿时放大,整张小脸上的笑容熠熠生辉,她清脆地在他脸上回了一记香吻,然后竟爽快地说:“好!什么时候结婚?”

求婚数次未果的申墨一愣,完全没想到,“你答应了?”

雪淞笑道:“是啊!前提是在两个星期内结婚”。

她想好了,在下次去医院之前,一定要给肚子里的小蚕豆一个名分。而自己这个要求一定会让申墨欣喜若狂,接下来他应该把自己抱起来一直转到晕,直到自己大喊“还要不要听我的惊喜?”“什么惊喜?”“喜上加喜!”“什么?”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忙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下来,“真的吗?”“真的”,然后他应该不知所措地将耳朵贴在自己肚子上……

对,应该是这样,虽然这情景着实有点恶俗,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呃?为什么申墨的脸色这么黯然?一点欣喜若狂的痕迹没有,倒是有些有苦难言的苦涩。

“怎么了?反悔啦?”雪淞逗他。

“不是,雪淞,我太高兴了……但,结婚的事,暂时要等等,两个星期内恐怕不行”。

“等……多久呢?”雪淞刚刚还沸腾着的心有点凉下来了。

“过一阵再说,等你毕业吧,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毕业……到毕业的时候,孩子都6个月了,这期间怎么办?每个人都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他说“等等”,前几天不是还说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毕业吗?

“发生什么事了?”雪淞尽量面不改色,甚至脸色还挂着来不及收起来的微笑。

“没事、没事,只是……”申墨紧紧地抱住她,心想:一定是自己最近求婚求太多次了,她跟自己开个玩笑,还没毕业她怎么会愿意结婚呢。对,一定是开玩笑。

多亏他把自己抱在怀里,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雪淞不知道是自己意志太过倔强,还是心里的难过已经远大过悲伤,总之明明心酸的要命,却没有眼泪,嗯,这样很好。

她想起秦思思说的,“结婚这事,听他们这种人承诺是没用的。我们俩说结婚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戒指他就送了三个!又怎么样呢”,是啊,变着花样求婚这么多次又怎么样呢,说到真的就退缩了,也许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求婚就是因为料定了自己现在不想结婚。

就像一个大人对孩子说:“叫声叔叔,叔叔给你糖吃”。其实他手里根本没有糖,也没想到孩子也会失望。

她又想到秦思思说的,“你知道吗?我拿怀孕证明给他,他给了我那笔钱的一半,然后用手术证明去换另一半……”

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寒意,天啊,申墨也会这样吗?虽然心里不相信他会这样,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原来,无刺的玫瑰,却更伤人。

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这样,如何选择,主动权还是自己手里。

雪淞一下子很慌乱,她不知道怎样处理,只是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能让他看出来。

申墨感觉到雪淞身体在渐渐僵硬,“怎么了?冷吗?”

雪淞挣开他的怀抱,勉强地笑笑,“嗯,屋子里一天没人气了,还真冷”。

申墨小心翼翼将沙发上的玫瑰花移到茶几上,拉着她坐下,“把手给我,怎么又这么冰!”

雪淞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今晚要逃开,跟他在一起自己就会发疯!她抽出手,抬起脸望着他,“给我倒杯热水吧!”

申墨看她似乎并无异常,放心地去倒开水。

怎么办?丹丹也回家去了,自己要去哪里?想来想去,雪淞给辛少青发了个短信。

“小心烫”,申墨拿着杯子回来时,雪淞的手机响了。

“辛老师有点急事,今晚让我过去陪她,我这就要出门”,雪淞说谎的时候眼眼睛不敢去看他,只能装作起身去收拾衣物和洗漱用品。

申墨自己也有心事,没留意她的变化,还在一旁帮忙收睡衣,“我送你,刚好一起走”。

“你去哪?”雪淞下意识地问。

“我马上要去申丹那儿,还有点事。回来就为了看看你”。

雪淞凉了一半的心这下完全凉了,原来自己根本不用躲的,人家本来今晚也没打算留下来。

看着他的背影一阵茫然,她突然感觉似是天涯遥远,有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无尽悲凉,在没意识到自己想干嘛之前,她已经脱口叫住他:“申墨!”

申墨转身,眼神温柔眷恋地望着她,“怎么了?”语气柔情千转。

雪淞脑中一片空白,喃喃地说:“抱抱……”

申墨笑着将她揽在怀里,当她是撒娇,和自己分开一晚也舍不得,心里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宝宝,我爱你”。

雪淞默默将眼泪擦在他的身上,然后抬手将灯关掉,“走吧!”

路上,申墨才想起来,“你不是说有惊喜要告诉我吗?”

哪里还有什么惊喜,雪淞茫然,“哦……徐总要离开剧院了,他推荐我当副总经理,很惊喜吧?”

申墨感觉她的口气没有半分惊喜,而且副总经理也不是她该惊喜的理由啊,“就为这个?”

雪淞知道这个理由骗不了他,想想说道:“可能很快会安排我出国培训一段时间”,这是她随口胡诌的,但脑子里却闪过另一个念头。

申墨松口气,“我知道你虽然说志不在此,但你喜欢剧院里的工作,系统学习一下也好。不过怎么也要等毕业以后吧?”

雪淞胡乱点点头,“差不多吧”。

下车的时候,雪淞认真地看着他,这张脸是多么好看啊,自己怎么就会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会永远属于自己呢。可是他的眼神明明那么深情,难道那浓的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会是假的吗?

不行,不能看了!她甩甩头,申墨笑着轻抚她的长发,“别恋恋不舍了,明天我就来接你”。

她连忙跑走,头也不回。

幸福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到那个地方,坐在秋千上约会,与那个人,只有一个,最喜欢的那个。听起来有点浪漫的约定曾瞬间就要实现了……五点半到六点,原以为那就是幸福的距离。只可惜遗憾如斯,错过一步,转身也许已是沧海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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