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绣一说出“立刻动身出城”这句话,凤楼的一行人立马反对,议论纷纷,理由皆是楚江南让她速速赶回帝都,怕凤楼出大事。 由于这几日,形势的突变,赵锦绣预感自己接下来的道路将会麻烦不断。于是作为对楚江南的报答,赵锦绣思量再三,便有了新的决断:高调离开凤楼。 这意味着与这帮人的相处也不可能长久,便懒得跟这些人耍嘴皮子,上演平日里那种虚伪的揣度与委婉提醒的戏码。 再说,有些事是需要直截了当,万分强硬,才能有效率的。 所以,当赵锦绣听着这一行人在耳边轮番地拿楚江南来压她,一直在漫不经心挑着饭菜的她,猛然站起身,将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掷,立马将桌子掀了,盘子杯子尽数跌碎,哗啦啦狼籍一地。 正在喋喋不休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闭了嘴,面面相觑之下,一脸讶异地看着向来温文尔雅的赵三公子。 赵锦绣却不是理会众人,眸光一横,慢慢扫视过众人,尔后,咄咄逼人地叫他们拿出证据证明小红的话不是假传楚江南的旨意。 小红和证据自然都在赵锦绣手上,众人拿不出,便只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赵锦绣冷笑一声,指着众人,怒喝道:“当家的放权让我跑桑国的生意,便是信任我。你们身为凤楼的一份子,就该尊重当家的决定,如今却是怀疑起当家的眼光了?这几年,你们一再为难我,我都当你们是凤楼的元老功臣,忍着没有发作。今日倒是蹬鼻子上脸,拿当家的来压我,想利用区区婢女,将我踢出凤楼,你们还不够格。” 赵锦绣此语甚是毒辣,一丝余地都不留,将这些人这几年的心思都一语道破。 这些人更是不好意思,头埋得更低,一言不发。 想她赵锦绣是何许人也?也是在职场上混得头破血流,尔后风起云涌的人物。岂能不知他们的心思? 这些年,自己在凤楼升迁太快,才跟着楚江南去一趟桑国回来,楚江南就将桑国和锦河沿岸的生意全交给她负责。 这些元老人物有些还是楚江南父辈级人物,对赵锦绣自然不肯服气,一直就想着将她这个外来人员踢走。 所以,在以往的多次行商中,他们有意无意给赵锦绣制造难题。赵锦绣只轻轻一眼就看穿了这些雕虫小技。 当年,她在职场上自然也享受过这些待遇。而今,到这个时空后,她发现,不管是哪个时空,职场定律都是一样的:如果一个新晋人员升迁太快,那么那些所谓的元老人物,必然会给你使绊子为难你。 而且,这些所谓的元老人物是绝对不能小觑的。他们虽没有太强的能力,但人脉关系稳固,会联手结成牢不可破的防护,团结起来对付异端分子,直至将异端分子踢出去。 赵锦绣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少吃亏。所以,当执掌凤楼在桑国、锦河这条线上的生意遭遇到此等待遇后,她只是微微一笑,处变不惊,委婉地提点众人,用自己惊世骇俗的处理方式压得他们不便发作。 而今,是要离开凤楼这棵栖身的大树,以前藏着掖着忍着的,都不必再那般累了。反而,可以将这些矛盾做大,成为离开的最好借口。 赵锦绣想到此,微微侧目,看着窗外刺目的天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奋斗四年,到如今才算是有些成就,可还是要离开。 不过,自己当初留在凤楼时,就很清楚:这里只是临时的地方。作为一个女人,凤楼不可能是自己最后的归宿。自己再强悍,想要的也不过是好好活着,能有幸得一人,相夫教子白头到老最好。 当初就知晓:一旦情况有变,自己随时都会离开凤楼。所以,走南闯北的日子,赵锦绣没少给自己暗中拉人脉,编织关系网络。 如今,终究是要离开的时候了。一直强悍地活着的她,心里涌出几丝酸涩:以后,跟凤楼再无瓜葛,或许还会招来楚江南的恨吧。 想到楚江南,赵锦绣又轻轻摇一下头。楚江南向来清冷,脸上从来没有喜怒哀乐,更是懒得理人,应该不会记恨自己的。 赵锦绣看着窗外刺目的天光,不禁想起初见楚江南的情形。 那时,她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一睁眼,只看见锦罗蚊帐雕花木床,胸口的伤口疼痛得龇牙咧嘴,却是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 还犹在梦中的她,一抬眉就看到床边一袭红衣的男子,风华绝代的眉目,看到她睁眼,紧蹙的眉头略略展颜,他说:“我叫楚江南,凤楼的主人。” 那语调与神情都很清冷,却让赵锦绣感觉宁静。 赵锦绣在养伤的日子里,渐渐接受失去许华晨的事实,也渐渐了解了楚江南。他是商人,家中世代经商,到他这代已历两百年。皮货、丝绸、香料、青楼、药材、成衣铺,皆是所经营的范围,凤楼是他的商号。楚江南很有一番手段,在这乱世中,南边、北地,抑或东北、西南,再或车姜,他都有办法畅通无阻。 后来,自己留在凤楼,运用自己职场的那些经验,考察调查市场,提出有效方案,可谓是倾尽才华,为凤楼赚了不少钱。 楚江南也不夸赞,只是薪金发得够丰厚,升迁得很快,配得上她的努力。 赵锦绣常常暗暗感叹:这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若是放在现代,怕是财富会一路猛进,全球的百强也是要笑傲到最后的吧。 只是楚江南鲜少言语,不苟言笑。一袭红衣,偏生穿得风华绝代,却是常常在帝都凤楼的后院竹林里,躺在一张竹榻上,神色幽深,若有所思。 赵锦绣有几次去请教事情,远远地看到楚江南侧躺着,手支着头。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那真是一幅绝色的画卷。 她活到如今,除了许华晨之外,再没有见过美得如此入骨的男子。 对,这种美是入骨的、鲜活的。这人就算安静坐在那里,都有一种侵略的气质,瞬间全面占据你的视线。 许华晨的阳刚之美和楚江南的阴柔之美,同样具有这种霸道的侵略性。 这样的楚江南对人对事都过于冷漠,所以断然不会记恨自己。只是自己离开凤楼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他呢? 赵锦绣不由得微微蹙眉,心里充满莫名的焦躁。虽然知晓缘聚缘散终有时,但真正要跟楚江南断了联系,从此萧郎是路人,心里还是莫名难过。 “三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是真怕凤楼有大事。”陈伯见气氛这般僵硬,不由得开口打破沉默。 赵锦绣慢腾腾地将目光收回来,看看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的几人,也确信他们是怕凤楼出大事,毕竟就连她自己是恨不得飞回楚江南身边,看个究竟。然而,如今遇见萧元辉,又顺着萧元辉的试探,摸出另外一些可能的阴谋,她便清楚:自己不能再和凤楼有牵连了。 赵锦绣扫视了众人,这才略微一笑,道:“你们怕凤楼出事,我相信。可是,我更相信:你们是想我不在,然后你们自己好好做这单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了,便可以拿证据要挟一下楚公子,将我踢走。” “三公子,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有人立马小声反驳。 赵锦绣这会儿自然不会留一丝的余地,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厉声喝道:“今日,各位是要临时政变,赵某也乐得清闲。从此后,赵某与凤楼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不由得抬头看他。 赵锦绣横眉冷对,站起身,折扇一开,抬脚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朗声道:“你们且好好去做你们的生意,从今日起,赵某就是赵某,再不是凤楼的赵三公子。” “三公子。”陈伯见情势不对,忙不迭喊道,上前来拦住她。 赵锦绣折扇一拨,叹息一声道:“其余的话,不必说了。我这几年也累了,你们不必拦我,楚公子那边,我自会修书一封。大家走南闯北这几年,也曾共患难,你们放心,我赵晨也不是说三道四的人。” “三公子,其实我们——”陈伯皱着眉头,还要说话。 赵锦绣却是一闪身,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笑这吟诗:“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一派放荡不羁,吟着诗往楼下走,留一干凤楼的人在身后不知所措。 (嘿嘿,谢谢大家的支持,例行喊一下:粉红票,推荐票,收藏,书评,都扔过来吧。我会很认真滴更新滴。话说令狐的更新速度应该不慢吧?)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