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龚春琳送走龚文彰之后,收拾院子,做好打井之前的准备工作。她正忙着,听到门口有人唤她,抬头一看,是袁蔼。 龚春琳怔了一下,若知道他动了那种心思,自己当初不该请他帮忙。龚春琳知道自己势利,但她真不想和蓝龙那样的人做亲戚。袁蔼老实,不能象对待秦晏那样直接把话挑明。龚春琳放下扫帚,走过去,笑着应了声‘袁大哥’,请他在桌边坐下。 袁蔼将手里拎的小包袱打开,“模子我已经全部雕好了,你看看。”里面是六个象棋子形状的木头圆模,五个模子用阴刻的手法雕着字,分别是‘福’‘寿’‘财’‘喜’‘禄’,另一个模子是阳刻外凸的花形,寥寥几片厚厚的花瓣组成一朵花。 龚春琳托着看了半天,笑道:“袁大哥,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 袁蔼期待的目光立刻暗淡,伸手过来拿,道:“你若觉得不好,我再回去重刻。” 龚春琳的手往回收,道:“我觉得你这次雕得好极了,上次只是形似,猛得看上去和真花差不多,却经不起细看。这一会,明明和真花不同,‘精’‘气’‘神’的味道足得很,越看越象。” 袁蔼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前天被秦晏指出缺点后,他回到家,托着手帕足足看了一天一夜。心里反反复复地构思,削磨,直到花形完完全全出现在他的心里,才敢下刀。 “多少钱?”龚春琳问。 “这是什么话。”袁蔼收了脸上笑容。 龚春琳道:“袁大哥,你要养活一家子人,怎么能不收钱呢?你若觉得不好意思收钱,那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敢要。其它东西,你也不必做了。” 见她如此说,袁蔼只好随口报了个数字。 龚春琳从荷包里取出钱递过去。 “要不了这么多。”袁蔼连忙推辞。 “别以为我不懂行,你给我做的东西值这个数。”龚春琳把钱放在桌上,将模子包起来,拿了尺子去厨房量灶台的尺寸。 袁蔼只好收起来,跟在她的后面问:“阿晏什么时候来? “他家里有事,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了。”龚春琳说。 袁蔼听了又喜又疑惑,问:“他还托我给他的娘做钗子。” 龚春琳顾着手里的事,头也不回地说:“他和兰兰的娘关系不错,你可以托兰兰的娘帮着问问。” 她这种说法,竟是和秦晏决绝的意思。 袁蔼大喜过望,恨不能立马向龚春琳表明心迹,实在是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龚春琳量好了尺寸,一回头看到袁蔼涨得通红的脸,心里一咯噔,板着脸道:“袁大哥,沙漏做好了么?” “形状已经做出来了,还需要再上几道漆。”袁蔼说。 “那就回去做吧,再过两天灶台干透,便要用了。”龚春琳说。 袁蔼没有秦晏敏感,没觉出龚春琳话里的冷漠,答应着:“好,我这就回去。” 两个人一起走出门,袁蔼看龚春琳锁门,问道:“你去哪?” “把模子给铁匠,让他把模具打出来。”龚春琳说。 袁蔼带着酸意问:“是阿晏介绍的?” “不是,是我自己找的,有钱还怕找不做事的人?”龚春琳的话依旧很冷。 听到不是秦晏介绍的,袁蔼就觉得舒坦了,两人做别。 龚春琳往市场走,迎面看到拎菜篮的顺儿。 顺儿扁嘴,一脸的不屑。 龚春琳当然不会对朱槿的使女有好脸色。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咯~’的一声,一篷白毛从顺儿的菜篮里立了起来。 龚春琳猝不及防,吓得一声尖叫。 白毛‘砰’地掉在地上,扇动翅膀,‘咯~咯~’地想逃跑。两只脚被栓住,哪跑得动。 顺儿蹲下··身子,将乌鸡捉回来,道:“有些人真讨厌,连鸡看了都怕。” “怎么不说是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龚春琳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顺儿放下菜篮,叉腰站起来。 “想打架?”龚春琳昂起下巴,打不打得赢是回事,首先不能从气氛上输给她,“连朱槿都不是我的对手,你算老几?” 想到龚春琳连胜两场的战绩,顺儿真有些怯场。只是这事是自己挑得头,若被她一句话吓得不敢动,又有些拉不下面子。 龚春琳也并不想真动手,见顺儿不接自己的话,道:“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她那么刁蛮,耽误了午饭,仔细她剥你的皮。” 顺儿找到了台阶,哼了一声,道:“改天我再和你算帐。”拎起菜篮走了。 龚春琳来到铁匠铺,她订的锅已经打好了。龚春琳把模子拿给铁匠,要他打模具。 “这么精细的东西,起码得一个月。”听完龚春琳的要求,铁匠说。 “不说那些虚的,你只说最快多长时间能打好,我可以多付些钱。”龚春琳说。 两个人讨价还价了半天,终于说定了取货的时间和工钱,龚春琳拎着新锅回家。 龚文彰和打井的师傅正在院子里忙碌。 龚春琳连忙走过去问:“哥,咱们这院子底下有水源么?” “有。”龚文彰说,看到龚春琳手里怪模怪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做点心用的锅子。”龚春琳说,岔开话题问:“要我帮忙吗?” 龚文彰笑,道:“连我都只能在一边看,要你帮什么忙?今天阿晏来不来?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事,我要和他商量个章程。他得尽快把功课赶起来。不然越差越远,越难得补。” 龚春琳尴尬地道:“哥,你也知道他嘴甜,他不在家帮忙卖rou,生意差好多,所以他回去帮忙去了,这段时间暂时不会来了。” “这样?”龚文彰露出怅惘的表情,“他真是颗好苗子,若因为这些事被耽误了,就太可惜了。” “有他在,一天能卖两头猪呢。”龚春琳说。 龚文彰摇头,道:“你不懂,他若好好栽培,将来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若在菜场里卖rou,真就埋没了。” 龚春琳叹气道:“哥,他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继父要他回去帮忙,能够拒绝吗?” 龚文彰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