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在外面忙忙碌碌给庄砚煎药的济雪,庄砚突然问:“济雪是你的人?” 阿塔儿一愣,随即说:“是阿部的一个远亲家的姑娘。” 庄砚摇摇头,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塔儿尴尬地一笑,挠挠头说:“你猜到了。” 庄砚说:“她很好,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她看向阿塔儿,继续说:“而且她很忠诚于你。” “她和她的几个亲戚是从别的地方流浪来的。有一年暴风雪误了回去的时辰,差点在外面冻死。是我无意中救了她,后来把他们插到了阿部的那个部落里。那时我安排她去照顾你,的确有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私心。再一方面,也是被之前那个丫头搞得心里发毛,想要在你身边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免得我时时提心吊胆,总觉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无霜?”庄砚听他提起觉得十分诧异,“她不是一直在王妃身边吗?” 阿塔儿说:“其实她被我送去别处了。” “这又是为什么?你怎么瞒了我这么久?” 阿塔儿的目光泛出疼爱的神采,说:“哪能事事都让你知道?你这么心软,无霜是你的陪嫁丫头,若是对你说了实话,我哪还能那么顺利地把她送走。” “可你为什么要把她送走?”庄砚大惑不解。 “她野心太大了。” “什么意思?” “她不想做奴婢,却想做主人了。” 想起从前无霜种种的行为,阿塔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那时候多亏是庄砚命大福气好,不然任何一次有一点差错,她都已经死了。 无霜何止是想做主人,她还想鸠占鹊巢呢。 “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什么意思。”庄砚不满意阿塔儿说到无霜的事情便说一句藏三句的样子。 阿塔儿笑着将庄砚揽过来,说:“告诉你可以。但是你要相信我这么处置是绝对有充分的理由。听完之后,不可以强行要求把无霜弄回来。” 庄砚神情严肃起来,说:“你说吧,我绝不无理取闹。若果真是无霜不好,我也不会偏帮护短的。” “她几次都想**我,明里暗里地试探我对她的态度。常常躲在我们的帐外偷听我们说话,都被阿部撞见几次了。她还……曾经试图挑拨我们的关系。我还问过伊娃,你被雪蜜黎打伤的那次,雪蜜黎本来是准备罢休了,她却在旁边故意挑拨,惹得雪蜜黎发脾气。最不可饶恕、让我下定决心将她从你身边弄走的,是祭祀血神的那件事情。她明知道你有生命危险,却教唆伊娃赶紧逃命,不来禀报我。分明就是想置你于死地,一点后路都不留。这种心肠歹毒时时想着如何算计你的人,我实在是不敢继续把她留在你身边伺候。那次之后便把她打发到边城去服役去了。” 虽然庄砚知道无霜的心里是有一些小心思的——孤身漂泊在外的女子谁不想找个依靠,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几次差点被无霜害死。现在想来,浑身还是冒出了一阵冷汗。 “也许她确实是心里对我有所怨恨吧。我明明知道她对眉生有情,却还……” “你还不知道吧?眉生在这里的时候,她偷偷来看了他好几次。眉生走的前一天,她还趁半夜进了他的帐篷。” 庄砚又惊诧了。 阿塔儿一笑:“不过你放心。你弟弟不是那么没有定力的人。她被眉生赶出去了。” “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我顾忌着你们姐弟难得见一次面,不想闹出什么事来让大家不开心,所以才没有声张。若要依着我平日里的性子,早让阿部拖她去僻静的角落一刀宰了。” 这事若不是阿塔儿亲口对她说,任凭任何人来说,庄砚都只会当对方是胡言乱语泼人脏水。可是告诉她的人是阿塔儿,不容置疑。 庄砚的确知道无霜对眉生有情,不过她没有想过要成全无霜。一则她明白眉生对无霜并没有男女之情,二则她知道父亲不会让眉生娶无霜这样出身的女子做妻室,而庄砚又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弟弟除了妻之外还有妾甚至侍妾,她希望眉生是个专一专情的男子,和妻子两情相悦举案齐眉。 她从来没想到无霜会半夜去**眉生,还有其他种种的事情,都和她印象中那个文静温柔的无霜相去甚远。 她低着头默默想了半晌,轻声说道:“你……别杀了她。留她一条命吧。”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说:“无霜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她是十二岁上被眉生二两银子买回来的。我听眉生说,她父亲在街上毒打她,差点把她卖给**的鸨儿。我虽然家中富裕,但是境遇也不比她好多少,从小被大娘打骂是常有的事。她一直喜欢眉生我是知道的,但是我私心里为眉生打算,把她带到了这里……” 阿塔儿说:“顺风顺水的人又有几个?若是因为自己不顺遂就去害人,这天下不是要乱了?再说了……”他耿耿于怀,“她不是喜欢眉生么,来**我做什么?小王我是能随便**的吗?胆子也太大了!” 庄砚被他逗笑了,说:“顺风顺水的人有几个?你不就是一个?她不过想攀上你过些好日子罢了。” 阿塔儿捏住她的下巴恨恨地说:“我遇到你之前确实顺风顺水,可就栽在你手上了。当初百般讨好你,你可看我一眼了?”见庄砚将头扭开不理他,笑着说:“你看,又不理我了。” 见她还是犹犹豫豫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他宽慰她说:“放心吧,我会让她活着。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免得你心软又生出事端。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别cao心了。”又说:“倒是济雪,是我自己的人,她在你身边,我很放心。”他将庄砚揽紧,说:“什么都不用你担心。这次回去之后,我安排你去济雪的亲戚那里住下。单于和南渊王那里我都要给个交代,红露那里……也要明白地跟她说清楚了,毕竟她身后还是格格罗部。等我这里都安排好了,我就去把你接回来。” 庄砚紧紧靠在阿塔儿怀里,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 阿塔儿和密迪回到王庭之后,王庭传开了一个消息。密迪之前准备纳的小妾在乌兰城之围中死于乱军之中。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心里猜测,一定是那个同朝女人死了。死了也好,免得生出许多事来。 就这样,庄砚被阿塔儿悄悄安排在了济雪的亲戚家,搭了一个小小的帐篷住了下来。 这一年的初雪之后,大家又在热火朝天地准备冬猎节了。 阿塔儿一早就来和庄砚商量过,今年不带着她去,免得惹人侧目,平白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末了,阿塔儿取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说:“这个我现在就想给你。” 不用打开看庄砚都知道那是什么。她接过来打开红布,里面还是那支金箭。她细细抚摸着箭,在箭尾的位置,找到了他的名字。 心里一阵唏嘘。这箭,兜兜转转,经过了这么久,这么多事,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上。 “我心目中能够拥有这支箭的女人只有你而已。你仔细收着,再不准还给我了。” “那我要看着你会不会再有别的适合持有这箭的女人呢。”庄砚忍不住打趣他。 阿塔儿哈哈大笑,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说:“没有了,绝对不会再有。” 他玩味地看着庄砚因为害羞而嫣红的脸,心满意足地说:“你这样的女人也会吃醋啊。” “谁吃醋了!”庄砚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立刻将她的脸轻轻掰回来,说:“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