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闻言,身形稍滞,却用更快的速度往枫林院赶,云殇应该接到通知在那里等了吧!不过急急前行的人,还是不忘致谢。 果然,到达的时候,云殇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另外四位雪姑娘也全部到齐了。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云殇凝重的神色有所舒缓:“还好发现得早,只是伤寒,有些发烧。待会儿我开两服药,雪宸找方子抓药就好了。” “只,只是伤寒?”南宫傲雪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你没有看到他都吐血了吗?还有脸也是肿的。” 云殇慢慢地解释道:“南宫二小姐何等聪明,只是关心则乱。凌儿的脸时被人掌掴所致,至于血迹,怕是忍冷的时候咬伤了嘴唇。” “……”似乎真的小题大做了! 刷刷几笔,云殇写好了方子,交给雪宸,顺道叮嘱:“记住,一定要及早给他服下。依他的体质,慢了,怕并发其他的病症,到时就棘手了。” 雪宸应声,连忙赶了出去配药。 整个过程中,夜朗没有说一句话,经过最初的心悸,回来的路上,他早已发现南宫凌风的身体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狼狈。或许真的是如云殇所说,关心则乱吧。一边拿温湿的帕子揩去南宫凌风额头的冷汗,一边想着南宫傲雪的话——他娘来了。 这个时候,那个不曾谋面的女人来干什么? 夜朗没有见过嫁儿子,但想是跟嫁女儿差不多,而且他才嫁过来第四天,怎么“娘家”就来人了,来的还是他的娘?这风俗未免也太诡异了。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让他的娘等不及他回娘家就赶来了?当然也不排除他娘想他了,自己憋不住,偷跑来了。 无论他娘的目的是哪一种,夜朗都深感吃不消,一边牵挂着南宫凌风,一边还得分心想办法对付突然出现的老太太,紧缩的眉头,越拧越紧。 “在担心薛红尘?!”等其他的人自觉退出房间之后,独自留下来的南宫傲雪在夜朗的对面坐下,笑着问道。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玩味的神态。 “不认识!”不过这个名字倒是蛮有特点的。 南宫傲雪笑嘻嘻地回答:“你娘啊!” “……>﹏<……”会有良家妇女取这个名字。 “意外吧,嘻嘻!”南宫傲雪突然发现,虽然没有见到妖怪,但是遇到一个魂魄附身之人也是一大兴事。妖怪的惊喜只是暂时的,但夜朗的事却足够让她消遣一段时间。就像现在,给夜朗讲讲他现在寄身的这具身体主人的母亲,看看他脸上又是吃惊又是诧异的表情,也不错呢。 “看你对四弟还算用心的份上,我就先告诉你一些关于薛红尘的事迹吧,省得你……”说了半天的前提,南宫傲雪正要切入正题,却被一声长长悲悲切切的呼唤打断,那一声足以分辨来人身份的呼唤,让南宫傲雪一愣,闭上了嘴巴,丢给了夜朗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 “朗儿啊!”凄迷的长唤带进了一个身形丰腴的妇人,烛火摇曳中,看不真切面容,只觉得风韵犹存,与夜朗心中的“老太太”差距甚远。 夜朗不着痕迹地皱眉,到底以前的夜朗与自己的母亲是怎样的一种相处模式呢?可恨南宫傲雪废话一大堆,关键却一个字都为吐露。眼看着那妇人热情地扑过来,眼光倒映烛火,隐隐泪光闪动,没有时间给他思考。遂把心一横,赌一把! “娘。”夜朗干巴巴地叫了一声,脸上丝毫不显该有的温情。 这就是他的赌博,他知道以前的夜朗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出身于家大业大的夜家,偏偏又是妾室所出,这样的人、这样的背景,有的怕是对外嚣张、对内惧意的性格,至于对自己的亲身母亲,谩骂不满是基本的态度,这点夜朗倒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薛红尘满腔热情被夜朗冷淡的态度一头浇了个透心凉,稳住前行的身子,诧异转瞬即逝,讪讪干笑,自己给自己解围:“想不到朗儿成亲后性子一点没变,还是如此的……直接。” 果然没有赌错,夜朗悬着的心,踏上了实地。脸上却神色不动,依旧冷着个脸,声音中透着不耐烦:“没事的话,就去休息吧。” “啊……不……有事,有事。”一叠声地表明自己并不是兴之所至,薛红尘急得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 南宫傲雪适时地乖巧起来:“薛mama,坐下慢慢说。阿雪,看茶。” 南宫傲雪的声音不大,但是她知道薛红尘能如此轻易地进来,肯定是外面的人放行的,没有通报就放行,在这个枫林院虽然是常见的事,不过有她在场,还如此嚣张的,也只有那四个丫头了。而对薛红尘同样好奇的她们,是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而不趴在墙角窗外偷听? 雪霁、雪宸、雪梦三双怒气的眼睛同时瞪向雪鸽,让她不要唧唧歪歪说话,偏不听,看吧,被发现了。 “是。”雪鸽自知逃不过,带着赎罪的心态,扬声应答,这才减轻了三双冒火眼睛的火力。 乖乖地端茶进屋,雪鸽尽力摆出甜甜的笑容,证明自己是多么的心甘情愿,将茶礼貌地递给薛红尘:“夜夫人,请。” “谢谢。”薛红尘也表现了良好的家教之风。 夜朗看雪鸽自觉地站在南宫傲雪的身后,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反而眼睛熠熠生辉,好似瞄准猎物的豹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薛红尘,头霎时就痛了。 又是一个好奇的人! 也罢,就把这个难题丢给薛红尘,是她要留下来的,话题真的不欲为外人道哉,她应该自己想办法将“外人”弄出去。 “说吧。”看都不看薛红尘一眼,夜朗要有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薛红尘眼睛瞟过南宫傲雪与雪鸽,欲言又止。 “阿雪,出去!”南宫傲雪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却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客”之一。 雪鸽甜甜的笑容立马就冻结了,瘪着一张嘴,往外走。 “等一下。” 以为希望还在,雪鸽眼睛发光地转过身,等着南宫傲雪说出下半句。 “让外面窗户下(雪霁、雪梦等)、墙角下(云殇、阿梅等)、门口(阿强、阿奇等)、房顶上(忠伯)的人全部消失。”随着南宫傲雪的话,枫林院的人一个不落下地全军覆没。 “唉!”天上地上霎时传来了一片的惋惜声,尤其是藏在房顶上的忠伯,自以为比那些小辈有眼光,挑了一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结果……听到“房顶上”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一突,脚一软,差点没从房顶上摔下来。侥幸如此,也在房顶上弄出了“噼啪”的巨大声响。 薛红尘张大了嘴,这都什么地方啊,什么人啊! 侧耳细听一阵,南宫傲雪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安静了。薛mama,你可以放心说了。” 薛红尘哭笑不得,什么放心啊,外面的倒是都打发了,但是屋里还光明正大地坐着一个呢!不过,看那样子,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外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倒不愧是南宫家的二小姐,闻名天下的太子妃。 垂下视线,薛红尘忖思道:“凭着南宫傲雪对鬼算子的信任,有她在,朗儿至少会愿意听我把话讲完。这样也值得冒险。” 想完,薛红尘蓦地抬首,眼光坚定,一改进来时唯唯诺诺的卑微,神清气爽,像是换了一个人:“那还请南宫小姐帮着保守秘密……”不给南宫傲雪点头答应的时候,薛红尘自动默认她愿意,语气一点都未停顿地对夜朗说下去:“……朗儿你从小就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请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我无法忽视鬼算子的占卜,所以在发现你将它扔在家里未带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将这个东西带过来了。”说着,薛红尘将进屋后就一直紧拽的右手摊开,一个小巧的三角形红色附身符出现在夜朗、南宫傲雪的面前。 “鬼算子的占卜?是什么?”南宫傲雪既问出自己的疑惑,也问出了夜朗的疑问。 薛红尘微不着声地叹口气:“本来我是不愿意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想将它当着一个不见天日的秘密,带进棺材里。可,朗儿实在是……他曾经被算命的骗过,最看不惯的就是算命的。所以连带我的话也不相信。时至今日,我也不得不说出来。” 夜朗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薛红尘绕了半晌的圈子,还没有将关键点说出来,先前脸上还是故意装出来的不耐烦,现在已经是真的不耐烦了。干脆插话打断的薛红尘的喋喋不休,反正他原本的形象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损失的:“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 效果立竿见影,薛红尘立马话题一转,张口急急道:“啊……鬼算子说你活不过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