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苏园园并不是很明白苏明贤话里的意思,直到两个月后的科举,她才逐渐反映了过来。 因着贪污案的牵连,被贬值丢官甚至抄家的官员多打二十几个,顺势就引发了一连串新的人事调整,空出来的职缺由皇帝亲自指派人补上,再不够就从科考中抓一把上来。 经过长达数月的换血,朝廷里的面貌大都是些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少有的几位老臣也都纷纷松手放权。 紧接而来的,就是给诸位皇子封王,皇帝显得很慷慨,赐给诸位兄弟的封地都相当肥沃,位置也很不错。 只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条件——无论皇子们将无往何处,他们的母妃都必须留在宫中,美其名曰是为了陪伴太后,实则就是留做人质。 皇子们为此联名上书,希望皇帝改变主意,让他们得以带着母妃前往封地颐养天年。但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一句“诸位兄弟的与朕连同一脉,汝等母妃亦是朕之母妃,朕必定会善待之”就给全部打了回去。 没有如愿的皇子们,不甘地在景州停留了个把月,最后在三道圣旨的催促之下,不得不悻悻离开。 但听苏明贤说,在他们离开之前,曾经偷偷联络过景州城里的一些元老大臣,希望通过他们来改变皇帝的主意,结果很明显,这些老臣们都是些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只比一只狡猾,前面那二十几个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才不会冒着得罪天子的危险,去管这群马上就要滚蛋的皇子们的闲事。 拖了整整三年的封王之事。终于被彻底摆平,原本藏在朝廷里的内忧得以松解大半,但凡曾经拥护过那些皇子们,或者与那些皇子们私下往来密切的官员,都被皇帝以各种名目贬职或远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升职的忙着升职。降职的忙着求人。那些看热闹的人继续忙着隔岸观火。 于是乎。一转眼就又到了年底,据说边关最近很紧张,五叔苏维泉没有回来,连带着苏辰也没有回来。 少了那个总是扯她辫子的混小子。苏园园觉得这个年过得有些冷清。 三位舅公和苏维泉都有从边关寄来书信,五婶肖氏还特别有心地托人送了些礼物过来,送给苏家的诸位亲人,算是送给他们的过年贺礼。 苏园园得到了一条毛色非常纯正的紫色貂毛斗篷,以及三本有关北宁风情记载的杂记书籍,这些东西深得她心。在得知龙氏会回信之后。她立刻就亲自写了封回信。 心里的内容无非就是说了些最近的趣闻。以及对五叔等人的问好,当想起苏辰那家伙的时候。她的笔下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忍不住扬嘴一笑,落笔写下一句“绿毛尚好,勿念”。 依照往年的惯例,苏家今年又要进宫去参加御宴,因为大姑娘和四姑娘都已经出嫁,这次被带去的四位姑娘稍微改动了一下,苏园园的名字依旧还在。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在御宴上见到了阿谷的身影,作为今年新晋的官员,能得到资格参加这次御宴,可见陛下对他真是相当青睐。 有些人主动过去套近乎,阿谷笑着与他们交谈寒暄。此时的他,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浮躁与冲动,他就像个天生的贵族,举止得体,应付自如,在一群形形色色的官员里游刃有余。 自从他进入户部为官之后,他就很少去傅家,除了几次因为公务偶然碰见,苏园园几乎没怎么见过他。 望着他端着酒杯,带着得体的笑容,与同僚们谈笑风生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这个人越来越远了。 “我早说过,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傅庭谨提着酒壶坐到苏园园旁边,醉眼微醺地靠在桌边,用手肘轻轻捅了她一下,“不过我猜啊,你现在要是能去跟他搭话,他肯定会开心。” 她收回视线,无奈地看着傅庭谨:“你最近越来越八卦了。” “诶,也就是你才能让为师动了这八卦之心,要换了别人,为师才懒得去管这档子闲事!”傅庭谨作势挥了一下手,然后仰头对着酒壶喝下一大口酒,又是一声感慨,“你好歹也是我的关门第一弟子,将来要是嫁人,肯定要先过了为师这一关,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臭丫头!” 苏园园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拿这个酒鬼该怎么办。 他虽然无心为官,但在造园方面的天赋的确相当惊人,短短一年时间,就从从五品的工部郎中升到了正四品的工部侍郎,专司营兴造之众务,目前也算朝中新晋官员中最走俏的那一批。 只不过他这人性子古怪,旁人与他说话不过两三句,就会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好在工部的人大多出身傅家,老早就知道了这位傅五爷的性子,便也没有惹来什么排挤或者众怒。 大家都忙着去巴结或被巴结,此时,苏园园与傅庭谨成了这里最清闲的两个人。 他们坐在角落里对着满桌子菜肴,一个自顾自地喝酒,一个默默将桌上所有的菜式都唱了一遍,两人有一桩没一桩地聊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宴席散尽之时,傅庭谨已经喝得晕晕乎乎,走起路来还能在地上打个滚。 苏园园将他手里的酒壶拿走,让他老老实实地呆着,然后转身去找傅家的人,由于人太多,夜色也有些朦胧,她到处慌忙找人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了好几步,一头撞到了前面那个人的背上。 她急忙站稳身子,捂着隐隐作痛的鼻子使劲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没事吧?” 声音很熟悉,虽然变得沉稳了许多,但听在苏园园的耳里,还是在第一时间里就认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阿谷。此时的他又长高了许多,原本稚嫩的脸庞开始生出棱角,眉眼已然全部张开,狭长如一碗月牙儿,里面盛满了星光无数。 生来就比较高挑的苏园园,此时在他面前也得微微扬起头,视线穿过他的下颚,落在他若隐若现的睫毛上。 真的变了很多。 看见她一直捂着鼻子,阿谷想要去拉开她的手看看,忽然想起彼此的身份,那只手随之停在半空中,最后绕了个圈,停在她的身边,为她挡住了旁边的人群,免得她再被撞到。 苏园园揉了揉鼻子,确定不怎么痛了之后,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啊,刚才不小心撞到你,没把你撞疼吧?” “嗯,我没事。你呢?” 真是很没营养的对话,比同僚们之间的寒暄还要寡淡。 苏园园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余光正好瞥见不远处大师叔傅庭泽的身影,立刻冲阿谷说道:“抱歉,我还有事儿,得先走一步了。” 见到阿谷点点头,她马上绕过他,朝着傅庭泽跑过去。 望着她在灯火中渐行渐远的背影,阿谷将两只手都藏回袖子里,随意地放到身后,他的嘴角一直挂着微微的笑,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眸中,满是看不清的情绪。 今年刚刚入春,阴雨一直连绵不绝,看这幅架势,今年的夏季又是个危险的季节。 工部派人前往楚河下游仔细检测堤坝,发现多处有裂缝,还有几处地势很有山体滑坡的危险,只怕扛不住凶猛的洪水猛兽。为了以防万一,皇帝决定实施阿谷之前给出的方案,趁着洪水还未涨上来之前,将下游附近的老百姓全部迁走,然后命令工部加班加点,赶紧加固堤坝。 一方面要加固堤坝,一方面还要帮助百姓们筹建家园,傅鸿寒将工部里面能用的人全部调出来,分成两组,分别前往两处,务必要如期完成任务。 很荣幸的,苏园园这个小小芝麻官也被拎了出来,塞进了傅庭谨的旗下,帮助百姓们重建家园。 由于这次是要去南方的灵州,那地方又穷又破,远比舒州艰苦得多。 老太君与龙氏这次不仅为她准备了充足的钱财,还给她挑了许多实用的日常用品,尤其是衣物鞋子,她们准备了足有两大箱,就怕她到时候冷了冻了。另外还有些可以长久储备的干粮零嘴,让她全都带着,免得到时候嘴馋了没东西吃。 由于这次的情况比较困难,苏园园挑了会功夫的红袖带在身边,临行前特意到远香堂拜别了老太君和龙氏,然后在钟嬷嬷与连翘的依依不舍中,钻进了马车里面,一路来到了码头上,与傅庭谨等人回合,一同登上了前往灵州的官船。 上了船看见阿谷也在人群中,苏园园后来才晓得,他是代表户部过来参与此次家园重建的任务,大概任务就是负责监督银两的到位情况,杜绝发生贪污受贿的事情。 面对曾经的同门、现在的上司、未来的合作者,苏园园面对他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 偶回来啦!!!超级无敌大么么送上!! 偶在凤凰特意多花了几十块钱,租了个有网络有电脑的客栈,结果那坑爹的网络连度娘都打不开,偶拼死作战了两个多小时,愣是没能把更新发上去!老泪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