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很顺利的通过了西月关,彻底的离开了北国的地界,没等白咏秋吁上口气时,周仲延便策了马过来敲响了车箱。 从北宵城到西月关,这路上并没什么耽搁也行了五天。五天里,周仲延对白咏秋照顾得还算周到,而且这位周将军前年就送过出使的车队,对这路情况知道得很多。于是他在每到了一个新地方时,都会将那里的风土人情对白咏秋介绍一番。 听到敲车箱的声音,白咏秋知道他多半是来介绍这里的情况的,所以也没多问的就掀开了窗帘。 探头出来,瞅到周仲延满面愁容,白咏秋愣了一下的同时问道:“周将军有事么?” 周仲延左右瞄了一眼,拧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白大人,虽说有些不合礼数,但白大人还是叫您那家仆与您同车为好。”他说的家仆是指雷平贵。 在次偶然的机会下,周仲延看出雷平贵是习武之人,之后的几日里他们无事便私下的切磋了一下。当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切磋,并没有太明显的输赢。现在他建议雷平贵坐她这车里来,白咏秋觉得周仲延应该是在担心什么。 莫不是有危险?白咏秋的视线穿过周仲延落到刀削般的山面上,再抬眼看去,除了感觉眼前的山高山险,别的倒是什么都瞧不出来。这条道是山间的道路,难不成容易发生塌方?这才让雷平贵留她车里,方便回头跳车什么的? 管它是什么,反正姓周的不会整她就是。再说了,什么合不合礼数的。雷平贵和她就好比姐妹好不好!完全不用顾及太多的说! 眨眼之间,白咏秋便收回视线并冲周仲延浅笑着说道:“周将军全权安排就是。”这路过来,她明着暗着对周仲延多番试探,最后肯定了此人并非蓝令宇派来刁难她的,于是不管他怎么安排她。她都很少有异议。 听了如此放心的回答,周仲延落白咏秋身上的视线不由略微放柔了几分。这位北国的第一女官,不论胆识还是别的什么。都与寻常女子与众不同,难怪皇上会放心让她出使极夜国。 当然,这位只负责护送的周仲延完全不知道。蓝令宇让白咏秋去极夜国。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她是个女子,正好投了极夜国有女官的喜好,还有一部分则是在等着她不能胜任而搞砸这重要的事,正好让他可以扣她个合理的罪名。 周仲延办事向来利索,他知会了白咏秋他的安排,就转了马头去了后面的马车。 雷平贵是会功夫的,所以让他换车,行得不算快的车队连停都没停下。他三步两步的跨上车来。看到靠坐的白咏秋就先喊了大姐,跟着解释道:“这里既不是北国的地界,也不是极夜国的地界。听周将军说此地有流匪,乱得很。”言下之意是让他来近距离的保护她。 原来不是畏天灾。而是恐**。白咏秋恍然大悟地点了个头,心说,这位周将军倒是想得周全。 车队安静的在山间缓缓通过,除了马蹄与车轮声,整个山间只有鸟兽的声音。外面如此安静,坐在车内的人,多少也受了气氛的感染,不敢大声的说话。 雷平贵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半晌,放下之后就压着声音说道:“前面是条山间小道,只能容马车单排而过,要真是有流匪,多半会出现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白咏秋的声音本来就不大,在此时也就没刻意的再压低。她好奇的问过之后,雷平贵也不瞒什么便得意的解释起来。他大致的意思是说他前以前就是干打家劫舍的勾当的,当然也要看个天时地利人和什么,像前面那种一夫当关之地,自然就是打劫的最佳地方。 “……不知道周将军,有没有准备好买路财。”这条路是两国的必经之路,照雷平贵的分析,流匪只是求财并非要命,拿些银子应该就可以打发。 他说完好像累了般,捏了捏肩头再伸了个懒腰,动作大得没什么形象可言。他还伸着手,视线略过白咏秋,发现她正认真的在看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雷平贵立马收了嚣张的动作,问道:“大姐有话要说?” 他现在对着白咏秋会这么规矩,一来是肯定是因为孙青的缘故,二来则是全因他终于明白他根本就不是白咏秋的对手。雷平贵也算单纯,知道自己敌不过白咏秋后,他倒也没再把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当成敌人对待,再者白咏禾待他也不错,多方原因之下,他对白咏秋倒也算是贴心贴肠、服头服脚的。 看雷平贵规矩到拘束的模样,白咏秋笑了笑,但没说让他随意的话而是说道:“要是周将军没准备买路财怎么办?” 雷平贵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周将军真打算强行通过,弄不好会发生争斗。”车队里有配兵士,就是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这些道理白咏秋自然是明白的,她会特意的问出,倒不是想考雷平贵,而是突然心里有点不踏实,想在他那里证实而已。 只是雷平贵的回答,让她不踏实的感觉更重了些。 要不是变态宇没拨这笔银子给周仲延,要不就是周仲延想自己吞了那笔银子,反正看这架势,周大将军似乎不准备留下钱来便宜流匪。 卧槽,要是她出了事,那岂不正好让变态宇如愿了? “你得保护好我,关键时刻杀个人什么的都没关系!”白咏秋沉着声音说了句让雷平贵冒冷汗的话。他将她上下打量几遍,忍了几拍才问道:“大姐这话是何意?”怎么她比起他来,更加的匪气呢?莫非是和老大学的?不对呀,老大也没这么匪气的时候。雷平贵突然发现,他其实并不了解白咏秋。 何意?字面上的意思呗!不弄死几个怎么能显出他们的实力,没有实力又怎么能平安的通过?白咏秋边想边转了瞳仁斜向雷平贵,看他正在抹额角的冷汗,她在回答之前先诧异地问道:“你擦汗干嘛?” 雷平贵再抹了把汗,有些惭愧地说道:“这个……大姐,其实……我没杀过人。”最后的五个字,不仅如蚊音,还在他嘴里打转,让白咏秋花了好些时间才分析出他说的是什么。 “你没……杀过人?”前两字是惊讶得拔高了声音,白咏秋看雷平贵想挥手来捂她嘴,便先一步的压低了声音问了后面的三个关键字。于是雷平贵的手伸在半道上就缩了回去。 他苦笑了下,心说,没杀过人又不新鲜,除了老大之外,他们谁不是没杀过人的?雷平贵拧了下眉,在心里又补了句,老大杀人也是为了救他们。 不知道雷平贵在想什么,白咏秋只是看他点了头就沉默不语,心里顿时惆怅不已。她回忆他俩第一次照面,他拿把小刀飞她的时候,那气势哪里像没杀过人的?就连后来他跑她卧房,分明也是打算将她杀了当除害的,可是丝毫都看不出来他并没有欠过命债的喂!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白咏秋纠结半晌后,只说了一个字,马车一个急停,让她的后话被怂回了嘴里。 雷平贵很机灵,看这停车停得异常,第一时间就将白咏秋给护住,并压着声音说道:“大姐切勿慌张,一切都有我在。” 说话间,车外隐隐传来要银子的吆喝声。流匪的目的果然是钱,而非真要谁的命,当然那威胁的话还是要说上几句的,听那嘈杂的声音,白咏秋猜测外面至少有二十来人。 “瞧瞧有多少人!”白咏秋冲窗口指了指,意思是让雷平贵探头出去。当然只有雷平贵伸脑袋去看,要换白咏秋自己去看,估计对方不仅要钱,更会要留下她来当压寨夫人。 雷平贵点了个头,掀开窗帘伸头出去,只看到周仲延的背影和马屁股。他愣了下,随即明白他们还在山间的羊肠小道里,而前方应该就是片开阔之地。 他缩回头来,把想到的情况说了,白咏秋想了想,让他再去向周仲延证实。再探头出去时,周仲延的马已经焦躁得开始发出突突声,四只蹄也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跺着。 从背影上看不出周仲延的情绪,但看他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刀,想必也是到了一触即发之势。雷平贵停了一拍,问道:“周将军,咱家小姐问您此时情况如何?” 周仲延没回头,沉着声音说道:“前面有近二十个流匪,要咱们留下银子方能继续前行。如若不然……”这里有流匪他是早就知道。前年他们在通过这里的时候,便交了一笔早就准备好的银子,而今年……皇上一点都没提起这笔银子的事,他又没机会向皇上禀明,于是此时只能硬碰硬。 “周将军,”白咏秋拉开雷平贵,探头出来问道:“他们要多少银子?”娘的,看来今天只得由她来破财免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