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病,可以说是疲倦、风寒外加起伏过大的情绪造成的。迷迷糊糊的过了五天,白咏秋的身体状况这才开始恢复了正常。她记得在她生病期间,睁眼看到最多的就是拾喜,而且每次看到这丫头的时候,她都是要哭不哭的模样。第二多的就是她的四个哥哥外加爹娘,他们六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担忧,担忧里还有着别的什么情绪,状态不好的白咏秋只觉有异,却品味不出其中意思。 除了家里的这些人以外,另外还有一个常来看她的人便是孙青。不过孙青通常只是在夜里来,有时会多坐一会儿,看她醒了会摸着她的额头说会儿话。最初的她迷糊着,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渐渐的她清醒了些才知道,他说的都是些关心她的话。 这让白咏秋觉得很窝心,却又不得不怀疑,只在夜里出现的孙青是不是翻墙进的白府。 “你是翻墙来的么?”她想过许多遍的问题,终于问了出口,带着好奇的语调听得孙青苦笑了下,但不隐瞒地答道:“咏秋猜得还真准。” 问得随意,问过就埋头喝起了燕窝粥的女子,在听到肯定的答案后不由愣了下。她抬眼瞅着他,由于大病之后消瘦的脸颊使她的杏目显得更大了几分,此时她的大眼睛里带着迷惑,迷惑中透出几分可爱的冲着孙青眨巴了几下,末了问道:“为什么?” 看着这个受了打击后,还能保持良好心态的女子,孙青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他浅浅地笑了笑,答道:“因为我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天天都来瞧你。”这是实话。对于白咏秋来说,孙青和她的关系是比朋友还要亲一些的关系。但对于白家来说,孙青只是众多伙计中的一员。一个伙计而已,就算再关心小姐的身体,也没可能天天都来探病。 白咏秋听得愣了,咬着调羹看着孙青,一时之间不知要说点什么才好。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居然也好问原因,她是脑子烧坏了,还是休息了几天没用脑,大脑秀逗了?这不是逼着自己尴尬么? “咏秋?咏秋?”孙青注意到白咏秋呆呆的在瞧他,虽说那可爱的模样很讨人喜欢。但她突然的这么发起呆还是让他有些担心。他喊过两声,看她没有回应便起身坐到了床边,毫无顾及的伸手在她的额上摸了摸,确定她的体温正常,这才又问道:“咏秋想到了什么事么?”她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重,而且又不太喜欢说出来,有什么都憋在心里面。真是让他担心不已。 孙青明白沈承砚的托付是何意,像这样一个凡事太过独立的女子,确实很让人放心不下。 回过神来,孙青清秀的脸庞就在眼前,二人之间离着这么近的距离,白咏秋不太好意思的红了下脸。说道:“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想到了什么?”孙青从前很少追问什么,但现在不同之前。他希望她更依靠他一些。 察觉到孙青的异样,白咏秋讶了下。唇瓣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发音,就听门外传来拾喜的声音:“小姐。粥喝完了么?四少送了些点心过来,小姐要尝尝么?” 孙青看了下门口,再深瞧了白咏秋一眼,压着声音说道:“我先走了,明夜再过来。”他边说边站起,朝窗边走出两步又转回来,在她耳边说道:“咏秋要多吃点儿,这几日都瘦了许多。”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边,压低的嗓音有些磁性,听得白咏秋的呼吸滞了一拍。她有点羞涩的咬了咬下唇,脸上的薄红让孙青看得怔了下。 “咳,我先走了。”压下体内的冲动,孙青有点囧的去了窗边,在门被拾喜推开的同时,他也跃出了窗。 他不是有意要撩拨谁的,只是这无意的一句却将自己的情绪给撩乱。 “咦?小姐的脸好红?”在白咏秋生病的这些日子,拾喜为了方便照顾她,就将内外室之间的隔断取走了,所以一开门就可以看到床上的情况。 拾喜说完并没给白咏秋回答的时间,手里拎着食盒到了床边,继续说道:“小姐,这些点心可是四少亲自选的。”说着她朝白咏秋手里看去,那端着的燕窝粥并没动多少,她便问道:“小姐是觉得这粥不合胃口么?” 从拾喜进屋开始,她就一直没停过嘴,白咏秋收起不该有的杂念,将粥碗给了拾喜,在她接碗的时候,说道:“都说夜里加餐吃不了这么多的,拾喜什么时候见我半夜爬起来吃点心的?” 就算是白老四选的,她吃不下仍然吃不下,好不好! “可是……这是四少选的……”拾喜有些为难,弱弱地说着,听得白咏秋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说道:“难道我四哥非得……” “四哥我还不是担心秋妹的身体。”白咏铭显然一直就在外面,看白咏秋死活都不打算看一眼食盒,只能现了身。 此时已接近亥时,白家人向来都睡得早,当看到白咏铭一副精神满满的模样走进屋来时,白咏秋直觉这家伙是冲着她和沈承砚的事来的。 “拾喜,把吃的放下先出去吧。”白咏秋知道有些事,要来,迟早都要来,虽然这些日子,没谁在她面前提起沈承砚,但不代表四季酒楼里发生的事没人知道。 拾喜乖乖的应了,放下食盒就匆匆的离开房间,走的时候还特意的将门关了起来。 白咏铭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坐了下来,深看了白咏秋一眼,这才幽幽地说道:“秋妹知道四哥为何选这个时候来么?” 若说白咏铭开口是问他来的原因,白咏秋倒是可以直接的回答,但他却是不走寻常路的问了他这么晚来找她是为什么,白咏秋听了只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说着,丫的一来就故作神秘,愿说不说,不说拉倒!嘴上却不得不答道:“秋儿不知道四哥为何这个时候来。” “因为文这个时候才睡下。”白咏铭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就没了下文,斜来的瞳仁里带着闪烁,分明是在暗示,其中的真意让她自己去猜。 吖吖的腹黑兄控白老四,趁着白老三睡着的时候跑来逗她这个大病初愈的人玩,真的那么好玩么! 白咏秋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随着这抱怨落下,她突然反应过来白咏铭找她的真意。 “难道……三哥不希望四哥来问秋儿关于沈承砚的事么?”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白咏秋自己并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半垂着的眼睑好像带着睡意,被眼睫挡住的瞳仁却是滑过意料之外的惊讶。他虽是希望她猜到,然而当她真的猜到了,他却又觉得诧异了。原来小妹是真的在扮猪吃老虎啊…… 白咏铭花了眨眼的时间转了那些念头,嘴里也不停地继续说道:“既然秋妹已经知道四哥的来意,那能和四哥说说砚的事么?”问完他抬眼睨向床上靠坐的女子,消瘦的脸蛋上滑过一丝无奈。 “四哥知道多少?”白咏秋没看白咏铭,目光落在被上有些涣散的问了一句。 关于最近沈承砚的变化也好,打算也罢,其实一直在忙着白家制茶场那边的事的白咏铭知道得并不多,他虽说也怀疑过是沈承砚在刻意的疏远他,但他却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这方面,他觉得她清楚得要多一些。 “不多,最近也没那精力去和他瞎混。”白咏铭少有的不绕弯的说了句直接的,直接到有点抵毁沈承砚人品的地步。 白咏秋总算是抬了眼看向白咏铭,瞳仁里却有几分犹豫。 在病得晕乎乎的那几天,白咏秋并没时间去考虑什么,等她的脑子好不容易有些清楚了,纵是没去想的事,多少也有点明白。比如沈承砚刻意让她难堪,无非是想她解了婚约。其中的原因她能猜到一些,只是没办法向沈承砚求证而已。 现在她是知道了些别人不知的事,但说与不说她却拿不定主意。 “怎么?有难言之隐?”白咏铭问得很随意,随意到好像他这话只是随便说说,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一样。 要是随便说说就好了,白咏秋心说,她很了解白老四,要他真的没兴趣知道,他会什么都不说或是直接扯开话题,而不是说一句分明有挑衅之意却掩饰得无所谓的话。 白咏秋轻叹了一声,说道:“四哥,并非秋儿要瞒什么,只是……有些事是秋儿的猜测,还未证实……可能也没法子证实了……”前面的话是对白咏铭说的,后面那一句却是喃喃的自语,说着她并未停顿,将她的推测与打算一并的说了出来。 白咏铭只是慵懒的撑着头,好像并不在意白咏秋的讲述,视线也没有落在白咏秋的身上,但随着白咏秋逐渐加深的内容,他的瞳仁里却时而划过惊愕,时而闪过焦虑,眉头也不知在何时紧锁了起来。 话落,室内安静下来。白咏秋斜向桌边,嘴角不由抽了抽。丫的睡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