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咏秋习惯性的拎着裙摆走进堂内时,进入眼的是坐在上首好似匪头,模样非常粗犷的汉子,汉子的身后立着张有点突兀的八扇面的屏风。 那汉子显然没料到来者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看到她的时候,坐着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倾着,本就大得有点凸出的双眼,此刻好像要掉出来般,瞳仁里露着贪婪之色,好像努力要把眼前女子的衣衫给看透一般。 白咏秋轻蹙了下眉,还没别的动作只见眼前一花,孙青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身前。她轻抿了抿嘴,愉悦滑过眼底的同时,还有一丝浅浅的遗憾。 若说沈承砚的感情好像夏天里的烈日,炙热得能将冰山都融化了,那孙青则如春雨一般,虽滋润了大地却是润物细无声。不同的形式,对她则有相同的感情,纵是迟钝仍让她一次次的生出愧疚,带着遗憾。 她要如何补偿?或许无法补偿。白咏秋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眼前的美景被突然出现的男子给的阻隔,那匪头带有胡渣的半张脸狠狠的抽动了下,张了张嘴想要发作,却看这面目清秀的男子目光凛冽如刀的瞄来,强烈的压迫感落下,让他最后只能一脸不爽的靠坐了回去。 “咳……你……”匪头绕过孙青,偏头去瞧被挡在后面半侧着身而站的白咏秋,拿腔作调地说道:“你就是白家茶庄派来的人?” 收起杂念,白咏秋也不再站出来,就站在孙青的背后淡淡地答道:“是的。”她是不在意匪头猥琐的视线,只是不愿驳了孙青的好意。 白咏秋的举动,让孙青多少有些喜悦。在他看来。他为她所做的都是心甘的,只要她不嫌他麻烦就好。 美人躲起来不现身,这匪头就有点郁闷了。他不悦地哼了几哼,说道:“不是说来和老子谈生意的么?这么躲着要怎么谈?”他越说越恼火,两句话问完便一瞪眼,再用力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同时嚷嚷道:“不谈了不谈了,老子管你是白家黑家,老子看着不爽就不……” “咳咳!”不大不小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出,不仅咳停了匪头的后话。还咳得孙青和白咏秋对视了一眼。 啧,这屏风之后果然有玄机! 照白咏秋的猜测,控制瑶乡镇的匪头,多多少少应该是个聪明人,所以她才以谈生意为借口,要求和匪头见一面。可这一见这下就有几分失望。真正的聪明人倒不是说能在一眼内瞧出端倪,但绝对也不会是匪头这样的表现的。从她进堂内起,这匪头就没做过一件看来聪明的事。 就在白咏秋诧异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时。屏风后传来的咳嗽声倒是提醒了她。 合着匪头不过是一傀儡。一直以来,有件模糊不清的事在困扰着她,但在这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完了……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她就恨自己太聪明! 白咏秋狠捶了脑袋一下,正要打第二下时,手却被孙青给拉住。 “咏秋?” “没事。” 看她说没事,脸上却不见轻松。此刻时机不对,孙青就算有疑惑也没追问。他冲她点点头,意思是她没事就好。 白咏秋冲孙青扯了下唇,扯出个无力的微笑。 “那……什么……呃……白家茶庄要和老……我谈什么生意?”匪头很不习惯的改了语气。说得有些别扭。 看他暂时收起了匪气,白咏秋沉吟了片刻。从孙青身后走出两步,侧对匪头。瞳仁斜睨着他那边,说道:“白家的二少爷被你们关了起来,白家不想掺和到某些政事之中,只希望拿钱将二少给赎出来。”她这些话好像是对着匪头说的,双眼实则是瞅着那道屏风的。虽说屏风之后的人一直没露脸,但那个人绝对能左右眼前的局面。 匪头凸出的眼睛猛地亮了,再一次露出贪婪地问道:“钱?你能拿多少钱?” 屏风后的人没反应,任由匪头来发问,可见这事拿钱就能摆平。白咏秋暗想着,嘴上没敢停顿地说道:“白银五千两。”这次她带了七千两的银票出来,这个数字并不是小数目,但在拿钱救人上,也不算多。 估计那匪头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数目,听得双眼放光,似乎立马就要点头同意。 有些事,不闹个一波三折,就绝对的得不到最好的结果。白咏秋可以笃定这匪头对她开的数目是满意的,无奈躲屏风后的人却不赞同。 “咳。”还是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咳嗽,让快点头的匪头硬生生的硬住脖根,并扯出一副不满地表情,说道:“这……点银子……拿来打发叫化子呢?” 哼,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就能把事给办了的。 白咏秋压着脾气,咬急了牙根,笑得有几分冷地缓缓转身,终于再拿正面对着了匪头。自她身上透出种愠意蔓延,不怒自威的气场使得匪头又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啧,今儿邪门了,男的杀气腾腾倒也罢了,这姑娘居然也给他那么大的压力。匪头正想着,便听白咏秋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觉得多少才合适,或者,应该请后面那位先生出来细细聊聊。” 匪头踌躇了下,想起之前他对他的交待,他表情不太自然地哼了几哼,说道:“这里就我说了算,你不用再和谁细聊了。那五千白银换个人并不算多,而且这个人还是你们白家茶庄的二少爷,我看这样,五千两,外加接手茶庄的一部分生意,比如制茶。” 毛! 白咏秋在心里骂了句。 眼前这匪头,白咏秋只能送他两个字,傻子。如果非要在这两个字上加个可定义的词,那就是绝对的傻子。这种傻子能开出如此优势也是如此妄想的条件,她觉得多半是屏风后的那个在事前支的招。 吖吖的,这算盘还真是打得噼噼啪啪的响啊!哼,向来都是她白咏秋占人便宜的,还没有被占便宜的时候,她能开出五千两,都已经算是割rou了好不好!她娘的,看来她不出狠招是不行了。 以上念头,白咏秋只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随后她斜了孙青一眼,后者略点了个头,表示明白了她的意思。 白咏秋和孙青用眼神交流之后,她还是冷冷的冲着匪头笑着,语调平谈得几近冷漠地说道:“白家来谈生意,向来基于诚意之上,不过要想用这种方式介入白家的产业……哼,你们绝对不是第一个,但也绝对不会是成功的第一个。”说到这里她略顿了下,再道:“既然买卖谈不成,我们也不多留了,告辞。”反正都进了镇,能关人的地方不就是那么几处,她有孙青这种高手,还怕救不出白咏禾? 要是她一早察觉……或许一开始就应该硬来。还好她在镇外的树下和孙青商量了这个退路,也算是做了两手准备。 白咏秋说走就走,倒不是在佯装试探,二人快走到门口时,屏风后又一次传来声音。这次不是咳嗽声,而是一句急迫的喊声:“白小姐请留步。” 陌生的声音喊住白咏秋,而且一下子就将白咏秋的身份道破,这倒是让孙、白二人小诧了一下。他俩对视一眼再一同转身,不同的是,白咏秋是在看屏风后,孙青却是在留意四周。 她也不去问那个说了话,还是不现身的人怎么猜到她身份的,只是从容不迫地说道:“留步干嘛,既然你们开的条件我无法满足,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不见吃亏。”她算是掌握了整场的节奏,说出话来就带着从容与优越感。 屏风后的男子轻轻笑了,末了说道:“白小姐言重了,那什么介入白家产业的事,对我们这些粗人来说,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其实今天要不是白小姐提到白二少,我们都还不知道二少被错关了。既然白小姐亲自来要人,我们当然不能说不给。”这些假得很真诚的话说过之后,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般,说着他喊了匪头,客气的请匪头亲自去一趟,放了白二少。 不过白咏秋听此人语气是客气,但那些话却是带着命令的口吻的,俨然他才是这此事件的主持者。想来也是,就凭这个外形粗,大脑也粗的汉子,不可能做出如此严谨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客气的话,白咏秋当然还是得说满说足,既然大家都做表面工夫,她也不便撕破谁的脸皮。 只是……她真没想到当时那冲动一念的来了远在南方的小镇,会让她察觉到一桩惊人的秘密。她能瞒住么?还是说,她知道了这些,真能置身事外么?还有……她的哥哥们,有没有同她一样发现什么呢? 坐着等匪头放白咏禾的时间,白咏秋的大脑高速的运转着,然而匪头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好像是一早就将人给准备在了近处一般。 当门口出现带着胡渣,异常有男人味的白咏禾时,她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