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和业务员都不需要对生产流程了如指掌,只需稍微了解一个大概就可以,但因为年轻人好奇探究的心性,所以整个巡视过程花费了不少时间,而在组装车间,霍冬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在车间最后面的角落里也正在进行新人培训的哈丽特阿贝。 霍冬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看新人们的培训情况,在熟练工人的指导下,大家练习得很起劲,连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哈丽特阿贝都做得有模有样。 哈丽特阿贝看到自己桌前一大片阴影下意识的抬着一看,见是霍冬背一挺就要站起来问好。霍冬微微眼睛一瞪,习惯服从的哈丽特阿贝这才又默默的弯下腰去继续练习。 亚蒙和艾特也看到了哈丽特阿贝,没有多嘴,而是略微有点大声的招呼新同事们去下一个车间参观,收到提醒的霍冬转脸面带微笑的离开培训区混进新同事的中间。 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转完了所有的车间,连最为机密的两个化学车间都带着新同事们去看过了,复杂的工艺流程看得新同事们的眼睛差点变成蚊香眼,对第五先生的博学深感佩服。 重新回到办公室,霍冬拿来一摞文件资料给玛丽看,要她尽快熟悉工厂的业务,而她则回到自己的位子从包里摸出面包,一边啃一边才想起早上老板给了圣旨要增加福利。 唐僧听了霍冬的报告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就准了,批了每日午茶费用的上限让她去会计室领钱,点心和茶水什么的也都由她一手包办。 有吃万事足,霍冬屁颠屁颠的拿着厂长大人的字纸去了会计室,中午带玛丽出去吃午饭时顺便跑去点心房订下了这一周的点心茶水,店主保证每天准时送货。 回到工厂霍冬还不忘跟门卫交待一声,送来的茶点由他们送到各办公室。 下午新人继续熟悉文件,但霍冬也没因为多了个助手她就有多空闲,唐僧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天,她们俩刚回办公室,一连串的工作就砸了下来,霍冬忙得晕头转向,反而唐僧真正的闲了下来,因为他把自己手上能转手的工作全交给了霍冬。 以前是只有两个人,又没有方便有效的现代科技,没办法他这个厂长才分担了一些事务,现在多了一人,身为厂长当然要挣脱枷锁,只做自己份内的事就好。 于是唐僧轻松了,霍冬累毙了,下午送来的下午茶也没能完全充满她所消耗的能量。 下午下班,三人互道再见,唐僧和玛丽因为都住在附近的住宅区,他们俩人刚好顺路一起步行回去,霍冬下楼坐上来接的马车回城。 上了车,在车辆一摇一摆的节奏中霍冬闭上眼打起瞌睡,这已经是她每日的习惯。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人中尖锐的疼痛惊醒,睁眼一看,发辫上的两个毛球球悬浮在她的面前,似乎就是它们唤醒了她,它们柔软的尾巴指向车窗。 霍冬抚着人中疑惑的撩开窗帘望向车窗外,发现外面的景色不是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熟悉街景而是陌生的环境。 脑海中电光一闪,上星期的黑枪事件浮现了出来,霍冬觉得不妙,如果是要改道,那么在她上车前车夫就该给她打声招呼。 霍冬敲敲车壁,本意是想问问车夫,却没曾想马车突然提速狂奔,霍冬不是傻子,她再没经验也知道她有麻烦了。 既然车夫不回应,那就只有主动找他了。 霍冬尝试着去开车门,顺利打开,车夫没有把车门从外面锁上,估计是猜她一个姑娘不敢在行驶的马车上做什么危险的动作。 人在危急情况下总是会勇气倍增,何况是经历过枪声惊魂的霍冬,别人只会以为她吓软了腿,却绝对想不到这激发了她的斗志。 她的父亲可不是一般人,尽管从小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身为父亲的女儿,基因优秀,从小就不是个胆小怕事见危险就躲的孩子,何况这危险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越躲只会越坏事。 “去,让马车停下来。”霍冬把着开了一条缝的车门对两个黑球球下令道。 黑色富贵球“咻”的从车缝里飞了出去,两秒钟后,霍冬感觉到行驶中的马车突然静止,一股强大的惯性把她从座位上狠狠的摔到了车厢地板上,磕到了膝盖,摔疼了屁股。 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提上自己的包,霍冬很豪气的一脚踹开虚掩着的车门,忍着痛镇静的走下车,来到车驾前冷冷的看着跌坐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一样的车夫,马鞭掉在座位旁边,牵马的缰绳从中间断成两截垂在地上,拉车的马乖乖的站着一动不动。 “我欠你车费了?”霍冬自己都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她的声音还能这么平静。 “没有。”车夫声音发颤。缰绳突然断裂,马车突然停下,自己从车上翻滚下来。诡异的事件加上心虚,车夫给吓坏了。 “我精神虐待你了?” “没有。” “我害你被同事嫉妒报复?” “没有。” “我害你被老板讨厌?” “没有没有。” “道路维修所以才改道?” “没有没有。”虽然觉得很没用,但车夫真的都快哭了。 “哦,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把我拉到这荒郊野外的干什么?” “卟!”车夫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条摔伤的腿半跪在霍冬面前语无伦次。 “我是逼不得已,没有办法,他们用我家人逼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的。” “你打算把我带去哪里?” “前面!”车夫手指空无一物的道路前方,“前面有家废弃的屠宰场,我只要把你带过去我的家人就能平安了。” “然后呢?” “然后?后面的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带你过去,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他们逼我。” “好吧,我相信你,把缰绳接起来,现在带我回程。” “回去?!不行啊,小姐,不能回去啊,我的家人还在他们手上呀。” “你要搞清楚,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的老板不会善罢甘休,你就算保得了你家人的性命,你也别想再在这个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生存下去。你应该知道我和我的老板是走过很多地方的商人,什么坏事没见过?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霍冬故作不屑的一啐。 “小姐,我要不照做我的家人会立刻死呀小姐。”车夫涕泪纵横难看之至。 “你其实有机会改变现状,可惜你没做,你受威胁的时候没有报警,来接我的时候没有坦白,你放弃了最少三次的自救机会,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说完,霍冬转身就走,对身后惊慌失措的喊声充耳不闻,她宁可走回去也不要再跟这个恶心的车夫呆在一起哪怕一秒。 空着的手心里蓦地一暖,手指微曲感受了一下,立刻明白是那两只绒球回来了,随手揣进了裙子的口袋。 不知道马车到底把自己带偏了多远,霍冬就是凭着胸中一口气愣着头的沿着这唯一的大道向前走,天色渐渐黑下来,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一处民宅或者路灯什么指引方向和照明的东西,霍冬只知道从工厂区回城的路上一路都是民宅,只要看到灯光就表示她回到正道上。 可要命的是,极目望去,远处一点光芒都没有。 霍冬停下脚步稍事休息一下,皮鞋真的不是适合长途步行的鞋子,这么一通快步走她觉得自己的脚有点疼了。 在这一片寂静中,任何轻微的声音都会成倍的放大,所以霍冬清楚的听到了来自身后急驰的马车声音,扭头望去,一豆灯光正从远方靠近。 难道是事情败露过来抓人了? 霍冬伸手进口袋,暖暖的绒毛给了她安心,小绒球顺着霍冬的手爬出来浮在空中摆出了攻击姿态。 霍冬发现这是个机会,于是下令:“不要杀人,我们只抢马车。” 杀了人不好处理尸体,反而还有可能害他们自己陷入被动,让躲在暗处的敌人抓到把柄大做文章,他们现在根基不深,不能经受太大的冲击。 通过先前让马车停下来的试验,她肯定这些高智商的小绒球能听懂她的命令,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马车越驶越近,在即将来到面前时,透过马灯的照耀,霍冬清楚的看到车夫高高的扬起了手上的鞭子,眼里是凶狠的快意。 “上!”命令发出的同时,霍冬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躲过这一击。 尚未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吱!”、“咚!”、“啊!”连贯的三声响,马车在她前方十来米处生生的停了下来,车夫因为突来的惯性被甩了出去摔在路面上爬不起来了。 紧接着车门打开,里面滚出来两三个健壮的男人,捂头捂脚的下来察看情况,嘴里还叫着“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哪去了?快找!一定要抓住她!”一类的话。 霍冬默默的站起来,悠哉的拍着身上的尘土,缓步走向马车。 黑色富贵球忠实的履行着霍冬刚才下的命令,只伤不杀,三个活蹦乱跳的大男人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和他们那个摔得半死的兄弟一起躺在冰冷的地上数星星。 天黑,看不见他们到底伤了哪里,霍冬也没有半点好奇心,她懒得关心他们。走到车驾前,先把公文包扔上座位,自己再爬上去把公文包坐在屁股底下,抓起缰绳和马鞭,脑海中回忆着车夫驾车的动作,尝试着第一次的驾驶。 幸好这是惯于拉车的马匹,霍冬只是轻轻抖了一下缰绳马儿就接受了指令小跑了起来,极大的满足了霍冬的成就感。 夜风更冷,吹在脸上比刀刮还疼,手上虽有手套却仍旧挡不住寒意,冻得她觉得这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尽管身体在叫嚣着不舒服,此刻也管不了那许多,霍冬只希望能快点回到正道,因为她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还有追兵。 马灯的照明范围有限,只能看清马车前方几米远的路况,车下的路是直是弯根本看不出来,在这一片漆黑中能做的就只有跟着感觉走。 天无绝人之路,在霍冬觉得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时,她意外的看到了正前方的几点灯光,而越往前走,灯光越多,这表示正道就在前面。 霍冬高兴得张开嘴想尖叫却忘了自己在驾车,结果被倒灌满嘴冷风,呛得直咳嗽,车速也就不受控制的慢了下来。 从霍冬上车后就一直安静的呆在她裙子口袋里的两只黑绒球再次浮现于霍冬眼前,霍冬心里警铃长鸣,面上却如潭水般无波无纹,也不知道是不是面部肌rou冻麻的结果。 绒球们严阵以待,霍冬屏息静听,果不其然,在自己这辆马车的响声之外,还有马车奔驰的声音,而且又是在身后。 看来那帮家伙是不抓到自己誓不甘心。 老板到底是拔了什么人的虎须呀?! 霍冬真要抬头问问苍天,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连脖子也跟着冻麻了,只能机械的cao纵着马车,她又不敢肆意的挥动缰绳加速,前面就是主干道,万一在拐弯的时候发生车祸就算不死也得被粗糙的路面剐掉一层皮呀。 没辙,霍冬咬咬牙,硬拼吧。反正已经有过一次了,不在乎再多来几次。 霍冬狠狠心,用力的甩动缰绳,马车加速了。 后面追赶的马车察觉到了前面马车要逃跑的意图,跟着加速,两辆马车在漆黑的夜色里一前一后的冲向了灯火通明的城郊主干道。 菜鸟驾驶员霍冬驾驶的马车在拐弯时因为强大的离心力而发生了极其危险的车轮侧滑的意外,一旦没有控制好马车就会侧翻。好在霍冬运气不错,马是匹有经验的好马,凭着生物的本能硬是把马车的角度给纠正了回来,车尾险险的掠过一户房子的外墙,擦下少许泥灰。 但总算是没有翻倒或是撞进人家屋子。 不顾受到惊吓的房主一连串的迭声咒骂,马车继续疾驰,后面追兵依旧,根本不在意这贫民区里的目击者,死死咬住,紧追不舍。 处在熟悉的街道和环境中,霍冬的胆子也大了不少,明知自己驾车技术为零,霍冬还是大胆的再次抖动缰绳,单匹马拉的马车行驶速度已到极限。 不管身后追兵的目的,霍冬的目的就是向着城里的方向,但后面越追越近,霍冬心里不免焦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进城。因为城门口是有卫兵值班的,就凭第五名现在的名气,那些卫兵会向着谁用脚想也知道。 后面的追兵看前面马车那种不要命的跑法也明白对方是想寻求守城卫兵的帮助,追得更紧。 本来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并没有要求他们今天一定要抓到那个小妞,可是没想到小瞧了那个死女人,居然这么厉害放倒了他们四个兄弟,这口气要是咽下去就不是男人,就算有守城卫兵也一定要抓到她然后卸下几个零件给她那位狂妄嚣张的主人做个纪念。 霍冬当然不知道后面发狠追她的原因是什么,她只顾着咒骂这该死的落后星球,要是像在太阳系,她打个电话警察就来了,多方便啊,哪用得着现在这样玩生死时速,她还要留着自己一条小命去完成自己的人生目标呀呀呀。 一门心思只顾驾车逃命的霍冬心无旁骛,眼睛只盯着马头前面的路,压根没注意过更远一点的路况,因此当她看到前方正有一辆马车以正常的速度相向而来的时候,想拉缰绳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