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芙略微愣住,随即弯起眉梢,眼中nongnong的笑意凝成万千风情。虽是依旧担心着,转念想了一想,便伸手将江安扶起。江安愣住,身体稍稍颤抖,觉得自己此番被当作病人一般照顾,心里不由得一声苦笑。 叶水芙细心将他扶起,径自转身拿了小碗和汤匙,搅了几搅,徐徐探至江安的唇边。江安轻笑,心里觉得几分不妥,伸手去接她手中的小碗,念一声,“江安此时有了几分力气,还是自己来吧,公主这样照顾着,若是被世子看到,必定又是一番责怪。” 那紫衣女子闻言,稍稍一愣,苍白的眉眼略微皱了几皱,夹杂着几分不满,口里咿咿呀呀唤着,将那汤匙徐徐探至江安的唇畔,依旧坚持着。 “哎......”江安望了望眼前女子坚定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来不忍伤她的心,而来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横生枝节,只好张了嘴,将那小匙里的饭食一口抿尽。叶水芙好似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喉间发生轻快一声浅笑,随即噙了笑意,眉梢弯起。 她忽的将手中的青瓷小碗放下,挽起他的手,目光婉转,在江安的脸上停滞片刻,纤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绘出一个“谢”字。江安一愣,随即转过头去,轻轻安慰一声,“公主莫往心里去。”他靠在床榻一侧,徐徐闭上眼睛,虽是口里如此说着,心内却是感慨万千,多好的逃走机会呀!一旦错过,就不知何年何月再能遇到了,念及此,心里不免添了几分遗憾。 叶水芙抬头,丝毫不知他心里念着什么,重新捻起小匙,轻轻触碰着他的嘴唇。江安睁眼,将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子打量许久,无奈长叹一口气,心里虽是遗憾,却是不悔。 房屋一侧的木门,此时“吱呀”一声,徐徐而开。江安和叶水芙循声望去,只见叶缙推门迈了进来,看到屋内二人如此光景,明显地愣了片刻,随即便是眉头一皱,沉了脸,喉间一声冷哼。他回身掩了门,虽是面露不悦,却并没有说什么,径自走上前来,随手于房中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叶水芙转头瞥了自己的世兄一眼,生怕他再说些什么,眉宇之中几分怒意,喉间一声冷哼,仍是回身一匙一匙地细心喂着江安。几匙过后,未闻身后响动,紫衣女子清秀的眉眼之间露出几分诧异,她惊异地转过头去,望着房中坐着的叶缙,却感觉此时他也在定定盯着自己。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叶缙挥挥手,无奈道,“他为救你负伤,照顾他,是你应该做的。”叶水芙听罢,喉间一声欢喜,瞬间却有几分尴尬,佯作嗔怒地瞪了叶缙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细心一勺一勺喂着江安。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那青瓷小碗已经见了底,叶水芙转身还欲去拿时,被江安抬手阻止,他脸上挂着几分笑意,轻轻一声,“不必了,江安谢过公主好意。” 叶水芙闻言,徐徐愣住,随即掩面轻笑,纤手翻转,如同夏日蝶影翩跹乱舞,映地人目不暇接。江安凝视一番,思索了许久仍弄不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无奈苦笑着,脑中正盘算应用何种言辞将她敷衍过去,却听得沉默了许久的叶缙徐徐开口,“芙妹可否先行离开?世兄有几句话,想同东莱王子单独说说。” 突如其来的言语,着实吓了叶水芙一跳,她周身一个哆嗦,惊异地转过身去,诧异的神情,好似是直到此时才发现身后有人一般。紫衣女子眉目之中藏有些许怒意,目光流转,将叶缙打量了许久,方才顺从地点点头。 那身形绰约的紫衣女子依依不舍地凝视了江安多时,方才低了眉梢,拎起裙摆,浅笑着出门去了。叶缙回头凝视着眼前的那抹浅紫,张了张嘴,“进来局势危急,芙妹最好呆在屋内,切莫走远!” 那紫衣女子转过头来,调皮地冲他挤了挤眼睛,骄傲冷哼一声,方才一把关了房门,蹦蹦跳跳去了。 江安目送着叶水芙的身影消失,带着几分无奈,抬手摸摸额角,长叹一口气,“世子寻江安有何事?” “无事。”叶缙回过身来,抬眼望了望江安,随手捻起案上放着的酒杯,自顾自地斟了一杯,漫不经心一句,“无甚大事。” “哈。”江安闻言,一声轻笑,微微动了动身子,使自己更舒服地靠于床榻一侧,闭了眼去,不作言语。 叶缙见状,皱了皱眉头,目光流转,抬手斟了一杯清酒,缓步走到榻前,抬手将那酒杯递于江安,“不管怎样,若不是王子仗义相救,只怕芙妹此时,早已断了生路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艰涩,“此番多谢王子了。” 听得此话,江安心头漾起微微几丝涟漪,他徐徐睁开眼睛,将眼前的酒杯凝视一番后,方才抬手接过,一饮而尽,翻了杯底,狡黠笑一声,“这杯酒,江安还是受得起。” 叶缙望向他那极为连贯的动作,伸手接过空杯,若有深意地笑一声,“王子倒是爽快,不过由此看来,身上的十里香醉,药性应该是消失地差不多了。” “哼。”江安拂袖,喉间一声轻蔑冷哼,“十里香醉产于栖柠,药性如何,想来世子心中自有定论,江安的反应重要吗?” 叶缙听得此话,眉头略微皱了几皱,虽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将那东莱王子又多看了几眼,心里不由得一阵纳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眼前的这个人总能如此轻易将别人的心思,一眼看穿?叶缙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捻了空杯,回到屋中的椅子上坐下,转头徐徐问一句,“晌午出事之时,王子何不趁乱离开?” 江安闭眼,心里一阵遗憾,却是唇角微扬,“若没有晌午之乱,只怕江安是早已离开了。” “哈。”叶缙一声冷笑,十指却是将手中的金杯握地更紧,“王子倒是诚实。”他目光一冷,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讽刺,“不过,失去了的机会,以后再想取得,只怕是难矣,安分点,对王子,对叶缙,怕是都有好处的。” 江安闭眼,悠然一句,“你囚禁我,我想逃,天经地义。”言至此,他忽的转过头来,睁眼目光炯炯,“总不能就这样任由着世子的计谋得逞,到了月樱,自断生机吧!” 夜色空濛,竹影凄迷,月华清皎,徐徐流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了一地。夜风习习,推窗而入,缓缓拂过江安的脸颊,吹得面上痒痒。江安抬眼,望着庭院之中的一树雪白梨花,目光之中,倏忽闪过一丝凄凉,沙哑一声,“我......江安现在还不想死。” 他的手指,一分分握紧,心里不免苍凉苦笑一声,经年几过,沧海桑田,毕竟是时间长了,长的那样的血海深仇,也逐渐淡漠了,淡漠到快要苍白,快要消散无痕了。而那个来自异域的妖娆女子,那个覆灭了尘夜谷江氏一族的嗜血凶手......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任由他多年来调用一切关系,将整个月华翻了个遍,却始终杳无音讯。七年过去了,那曾经流下来的鲜血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最终不过是氤氲成一声苦笑,湮灭无痕。找不到如何,找到了又如何?那样绝世亘古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术法,难以捉摸的身份,若是真的与她对上,又有几分取胜的机会? “哈,”叶缙听他如此言语,抬眼目光流转,转头一声轻笑,“没有人现在想死吧!” 江安闻得,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一丝浅笑,仍是看着窗外一树繁花,目光没有离开半分,嘴角噙了笑意,摇头不作言语。 屋中一直坐着的叶缙,目光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江安,默默不语,却是将手中的金杯,一分分握紧,忽的嘴角一个抽搐,凛然站起,沙哑一声,“王子,东莱王威逼至此,你仍是不愿投了栖柠么?”他劈手,一把将那金杯拍于桌上,“叶缙真是不懂你心里是怎么看?” 江安望着窗外的那树梨花,嘴角噙了几分笑意,略微摇头,“钱财名利于我如浮云,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不过,背叛这种事情,江安是做不来的。” “哈。”叶缙一声轻笑,徐徐坐于椅上,仰头一口清酒,也不再多说什么,尴尬笑了几声,近乎苍凉,“此番王子救了芙妹,她是我栖柠唯一的公主,平日里大王也最为疼爱,何况她与王子交好,若是归了栖柠,未必是死地,但王子这般坚持,只怕是......只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江安才日日想着离开啊!”江安转头,嘴角挂着一丝邪邪的笑容,风轻云淡说着,“若是出了东莱,只怕情势要危险了。” “哈,”叶缙上前一步,逼于江安榻边,手中捻起一个精致的小瓶,倒了一丸药,凄声说道,“叶缙本不愿如此的,只是若王子逃脱,归了栖柠,叶缙可真是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