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您别吓红袖啊……主子您怎么了?!” 隐约间,感到有人不停地在推我的身体,喉咙里是一阵阵血腥味,手绢上那抹鲜艳刺目的红,还依稀可见。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轮廓,渐渐地周围变得昏暗无光,紧接着便是黑暗,只觉两眼一翻,就再也没了知觉。 一个无比妖艳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娇丽的面容,唇红齿白,可不就是那女阎王!她怎么跑来了,难不成是来看我笑话的? “喂~~你干的好事儿,我都快要委屈死了。你让我重生以后,我就从没过过好日子,快些带我去地府吧……” “真是个没长进的女人!白白历这么一遭了。” “你说什么?”我见女阎王一脸鄙视地看着我,心中的酸涩感更是强增了几分。我已经够委屈够可怜的了,她不安慰我两句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儿冷嘲热讽?我会这么惨,不全都是拜她所赐么! “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女阎王问道。 上次?就是重生到燕国之前?什么话啊……我拼命在记忆中搜寻着,投胎之时她好像是说过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这一次,你的灵魂将会转世到一位悲情女子体中,你前世所享有的一切太平公主的荣华富贵此后再也不复存在,等待着你的将是无尽的凌辱与虐待,我要让你再世为人,体会一个女人真正的痛苦。”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那时还没从太平公主的身份中完全抽离出来,只觉得自己死的冤,心有不甘,想要再活一世,却不知这辈子的劫数都是有因果循环的。 我还想再细问她,可她却化作一缕妖娆的青烟,消散在夜幕之中。我已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如同置身于一个诡异的飘渺世界,一些不安的分子正在攒动。渐渐的,觉得有针扎在自己皮肤之上,先是一阵刺痛,转而变成一股凝聚的力量,窜入血液,原本冰凉彻骨的身躯也开始有了知觉。 我努力尝试着睁开双眼,房间里是明亮的烛光,也不知红袖从哪儿找来这么多蜡烛,桌上、床架边、窗台上,到处摆满了蜡烛,烛火烧得噼啪作响。我的一截雪白的胳膊正裸露在被子外面,刺痛依旧是一阵阵源源不断的传来,原来是一个老头子正在替我施针。他胡子花白,面色凝重,应该是个老郎中吧,还别说,我虚弱的身躯经他这么几针扎下来,已经感觉好多了。 再看向老郎中身后,两双焦急的眼睛盯着我不放,是红袖和崔湜。一种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这身子就是太弱了,老得要别人cao心。每次看到他们在我身边忙碌个不停,我就会觉得酸楚万分。 “小月,你醒啦!”熟悉的声音,亲切的声音。这是……苏婉儿!? 我猛地眨了下眼睛,顺着这声音看过去,果然见苏婉儿正侧坐在床沿上看着我。她的目光那样担忧,眼底分明是急出了泪痕。我究竟昏迷多久了?居然连苏婉儿也出现在这里。 “婉儿,你怎么……”说出这几个字时,我又开始难受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虚弱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婉儿站起身,扶我坐起,又把枕头横放到我背后,让我可以靠的舒服一点儿。等到那老郎中施完针,跟着红袖一起出去了,苏婉儿这才拉着我的手,激动的说:“小月,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 我费力的张开口,终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喉咙万般沙哑疼痛,先前那股血腥味儿又泛了出来。苏婉儿连忙伸手捂住我的嘴,劝我不要说话,先好好休息。她见我这么吃痛难受,也不忍多问,只是替我掖好被角,然后皱着眉头出去了。我很想知道老郎中跟她们二人交代了什么,我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按理说病人应该是对自己身子了解的最清楚的人,可我这个病人实在是太奇怪了,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病在哪里。 暂且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病症归结为躯体与灵魂的排斥反应吧,说不定是因为这具无生命的躯体开始觉醒了,所以进入的灵魂才会无处容身。近来好像经常会做奇怪的梦,梦到的都不是这个人类世界该有的东西。灵魂这一说实在太诡异,很多现象就连二十一世纪的科学都无法解释,何况是在这个未知的古代呢。 越想越觉得混乱,脑中早已乱成一团絮,只想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哎!我怎么会变得这么贪睡?! ***** 过了几日,精神算是勉强恢复了,汤汤水水一直没有间断过,而苏婉儿也一直在客栈里照顾我。我吩咐红袖去向李夫人打了声招呼,嘱托她不得泄露半点我的病情,只说是有事要回一趟西梁国,过几日再去拜访。谁知当天下午,李夫人就跑来客栈里看望我了。 一定是红袖那丫头乱说话!心里这样想着,不觉又心酸了起来。想来红袖其实也是为我好,担心我,才会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实在太多,我已活得精疲力尽了,有时候真想一刀了却自己的生命,看着身边还有这么多关心我的人,我怎能不感动。 我尽量表现出身体只是微恙,没什么大碍,因为不希望大家替我cao心。李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我好好吃药养身子,病好了就去找她聊天谈心。这种时候,多说也是无益,所以我一个劲儿地点头,只希望她别太担心。 苏婉儿替我送走了李夫人,神秘兮兮的吩咐红袖和崔湜退出去,然后满脸疑问地看着我的倦容,她那种明明有事却憋着不说的感觉让我非常难受。 “婉儿,有什么话就问吧!” “你和燕国驸马,到底……” 我就知道她在为这件事而疑惑。自从西梁国与她重逢以来,我们都是形影不离的相处着,我从未提起过柴绍,她也不知有其人。后来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我和苏婉儿间间断断地分开过一段时间,但是她一直以为我是去叔父那儿了,并不知道我和柴绍有什么关联。记得红袖说,苏婉儿刚听到那首传的很难听的打油诗的时候,愤怒的要发疯,她是太信任我了,信任到承受不住欺骗。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我不希望苏婉儿掺和到我和柴绍的纷争中来,因此强装出一副可恨的嘴脸,不屑一顾地告诉她道:“没错,大家传的都是真的,我就是贪慕驸马爷家的钱财,这才跟了他。” “你胡说!我才不信!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已经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我……” 未等我说完那些伤人的话,她立马打断道:“李令月,你太不知自爱了!我苏婉儿真后悔交了你这样的朋友!”她是害怕我说出她不愿听到的话吧。她现在对我,一定是失望透了。 我强忍住泪水,仍旧表现出一副“我没有错”的表情,我是如此倔强,如此决绝,以至于苏婉儿头也不回地哭着离开了房间。然而我却不能任着性子冲出去找她。我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忍住。如果就因为这么点心酸,而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把叔父受威胁的情况告诉了她,以她冲动的个性,以及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她一定会去找柴绍算账的。我心中清楚,她不过是个有些家底的千金小姐,柴绍的权势地位对付起她来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我不希望再有人为我而受到威胁了! 只是,苏婉儿这么一走,我们的姐妹情分也随着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