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很快收到客户经理们交上来的书面文件，里面详细地列明了不可接受沈霞的种种行为，还收集了沈霞以往种种蛮横不讲理的数据和例子。

看完这份文件，陈默只觉得好笑，难得客户经理们如此齐心，可见改变现状的决心有多么的大。

陈默又把客户经理们约在一起，就文件里某些他认为不合理的地方展开讨论。

客户经理们也明白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道理，大家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么些个，只要改变一半，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陈默认为，动不动拍桌子，硬性规定业务人员无休止地加班，搞独裁不和下属沟通这些做法，是必须改的。至于说沈霞天天像坐堂衙门大老爷一样板着脸这些，也不能要求人家就一定得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嘛，也可以允许人家有个性存在。

客户经理们都没有异议，陈默这么说，已经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接着陈默又说：“这是站在大家的角度看问题，可是如果换个角度，同样的事情，沈总又会怎么看呢？”

之前陈默定的基调就是“妥协”，也即双方可以提出意见，再有限度的改进。客户经理们可是同意了的。

程佳明说：“我们也想听听沈总怎么说，如果能够改进的，我们会改进。”

宋清华说：“对，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搞一言堂的。”

陈默点了点头。

沈霞却一直没有发E－MAIL给陈默。

陈默再次上沈霞办公室和沈霞沟通的时候，沈霞说：“我只不过是要他们多加点班，多出点业绩而已，别的也没什么。要形成文字，确实也不知写什么，左右不过两句话。”

陈默笑了，原来如此。哪个总监不盼着能多出业绩，只不过无限度的要求下属加班，谁都不是铁打的，哪个受得了啊。

沈霞看着陈默的笑容，说：“他们对加班有意见是吧？所以找你谈？”

陈默说：“谁也不想加班，这也正常，我们都是从普通员工过来的，那时候我们不是最烦上司让我们加班？只不过有时候工作摆在那儿，确实不得不加班，所以上司没交代，也自动自发地加班，把活干完。”

沈霞想了想，点头说：“也是。”

陈默又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下属们自愿地加班，心甘情愿地加班，你不让他加班，他都要跟你急。”

沈霞瞪大眼睛看着陈默，心说，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陈默微微一笑，迎着沈霞的眼光，说：“所以需地技巧，不能胡来。”心里却想，这么一个蛮货，是怎么升到总监的呢，以后有机会一定得问问。

沈霞半信半疑，说：“你做到了吗？”

陈默笑笑说：“虽然说不能完全做到，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沈霞心说，哪个傻瓜非得要加班不可啊，脸上便全是不相信的神情。

陈默看着沈霞说：“其实说起来也挺简单的，只要你能做到，把责任分担给他们，让他们觉得这是自己的事，非得干好了才能走，他们不就自愿加班了吗？”

沈霞心里一动，认真地看着陈默，不吭声。

陈默又说：“首先，我们得相信他们，既相信他们的能力，也相信他们是有责任心的，能把活儿干好，当然，如果干不好，我们也有处罚规则摆在那里。再次，我们得和他们打好关系，把他们当成朋友，让他们在DR感觉到温暖，而不是摆在对立面。动不动对着他们拍桌子，他们哪能心情愉快地干活？”

沈霞沉默不语。自从对陈默拍了桌子后，她也反省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不妥之处。自从到DR，她拼死拼活地谈业务，能升到现在的职位，完全靠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全年无休拼下来的。不过她的人际关系一向紧张，当业务员时和上司冲突，任客户经理时和上司下属闹矛盾，在昆山当总监，和下属的关系也是一触即发。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陈默把客户经理们提的要求都婉转地表达了。他看出沈霞的变化，现在不是一言不合便即发作拍案而起，而是沉思。这不挺好的嘛，有改变的迹象了。

从沈霞办公室出来，陈默又去找客户经理们，这次说的简单，只通过网络开个会议。

客户经理们让陈默转告沈霞，可以去看打卡记录，一个星期最少加三四次班还不够？难道要天天加班才成？

大家都天天在同一个办公室，是不是加班多多少少都有看到啦，也不用客户经理们说什么，陈默理解。

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几次，大致还是通过陈默达成了和解。陈默松了口气，这以后可就一心朝着业绩奔去了。

没想到，不到两个星期，程佳明便和陈默说：“昨天开会，沈总又拍了桌子。”

陈默心下一惊，问：“为什么事？”

程佳明皱了皱眉头，说：“也有可能是拍桌子拍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陈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你这么能理解他？”

程佳明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昨晚上一部加班的人少了，本来嘛，工作进度自己把控，要是换了谁，也不会说什么。可是沈总却小题大做，不仅把我叫去，还拍了桌子。哎，我一看她说话那个脸色，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出。都看熟了。”

陈默哈哈大笑，说：“要不要我去找他？”

程佳明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看看情况再说吧，我们也得有个时间让她改不是。”

陈默笑着说：“难得你这么为她着想，看着你们互相理解，我很高兴。”

程佳明微微苦笑，说：“互相理解说不上，还不是为了把工作做好嘛。”他其实是顾念陈默的苦心，才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又问：“你和菲菲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默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说：“还没定呢。”想起刚刚顾新打电话来，说想调他到总部，问他的意见。如果不是因为菲菲，他肯定会接受这个调动。可是菲菲，愿意去北京吗？

陈默一瞬间的恍惚走神全被程佳明看在眼里，他便问：“菲菲不是答应你求婚了吗？怎么，还有变故？”

陈默摇了摇头，说：“没有。”

两人正说着呢，沈霞来敲门了，程佳明便离开陈默办公室了。

陈默估计沈霞是来投诉的，也有可能是为了加班的事，程佳明不是说过嘛。说起来也好笑，他是行政总监，怎么商务总监管着商务客户部，却总是要他cao心呢？

果然，沈霞又说起业务员们贪懒不肯加班。

不知怎地，陈默有点烦，强压心里的厌烦，说：“在工作间隙，也有一两天不需要加班的可能，各种情况都有，我们也不能全用一种方式对待嘛。”

沈霞看出陈默有点不高兴，拿不准是因为自己来找他，还是别的其他事，刚刚又看到程佳明在这里，难道程佳明和陈默说了什么？

陈默一向心思细腻，虽然不耐烦，还是看出沈霞在沉思，便解释说：“我刚才找程经理过来是有点私事麻烦他。”

沈霞听后，心里一宽，既然是私事，那便没有谈到她了。

陈默又劝沈霞说：“凡事都有个渐进的过程，人与人之间也需要磨合，都需要时间。把心放宽些，性子不要急，静等结果就好。”

沈霞也是聪明人，这些天又反思了不少，听陈默这么说，便也就转移话题，说：“这个月的业绩又增加了不少。”

陈默点点头：“是，那是你领导有方。”

沈霞听陈默夸奖，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难得听到奖扬，还是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