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穿一袭灰白色道袍,手执一柄拂尘,方巾束发,留有三寸青须,伴着徐徐的清风,宽大的衣袖上下翻飞,煞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的脚下明明没有动,可是却如同虚空移步一般,缓缓进入了公堂之内。 一时间,众人皆被他身上那股自然流露出来的高深之气,而愣在当场久久没有反应。 他将拂尘随意一扬,向着县令老爷微微一拜,声音清亮明朗,令闻着不由肃耳倾听:“贫道方才救人心切,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多多见谅。” 我吞了口口水,心中亦对这位道士颇感敬重,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呐! 县令愣愣地站起身,声音亦是随之肃然:“阁下是?” 那道士直起身子,神色不卑不亢:“贫道乃羽霞道观的清丰道人,昨日贫道听闻和礼被人杀害,特意赶来此地接回他的尸首。” “羽霞观?”那可是齐国最有名的道观,传说在里面修习得道的仙人不在少数,每年都会相当多的王公贵族想要拜入门下,就连各国王上都要对其礼让三分。县令摸了摸小胡子,也不敢再做回高座,目色肃敬地看着清丰道人:“您是说前晚那名被杀死的道士?” “正是他,”道士点点头,“和礼乃羽霞观的弟子,恰巧是拜在贫道坐下修行,贫道与他,也算得上是有师徒之名。” “嘶——”县令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羽霞观内的道士多是贵族出身,若是处理不当,他这顶小小的乌纱帽怕是不保了,思及此处,硕大的脑袋上渐渐泛起薄薄的汗珠,“正是这名叼妇,杀了您的徒儿,您看看该怎么处置?” 我抽了抽眉角:“我都说了多少遍,人不是我杀的,你这县令怎么就是讲不听呢!” “你……” “她说的是真的,”清丰道人不急不忙地打断县令的话,神色自然地落在我的身上,淡淡道,“贫道事先打探到了和礼的死,他是被人用力掐断了喉骨,一击毙命,如此强大的力量,怎会是她一介女流可以做到的?” “就是就是!”我忙不迭地点头附和,“而且当晚我还是被人绑住了双手,试问一下,我要拿什么去掐人啊?” 县令我们两人的问题给问得一时语噎,急得满头大汗,却还是答不上来。 到了最后,他只能无奈地看向清丰道人:“依阁下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还没等到清丰道人开口,我急忙抢先喊道:“先放了我!既然我都没有嫌疑了,你们再绑着我又有何用!” 县令请示地看着了清丰道人一眼,见他点头应下,当即唤人将我的绳索结掉,并且当堂宣布我可以无罪释放。 就在我准备开开心心地回家时,清丰道人出声喊住了我:“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姑娘所为,当也是与姑娘脱不了干系,若要捉拿真凶,还需要借助姑娘的力量。” 真凶?真凶就是住在咱家门口那棵树里的吸血鬼! 可是这话决不能与他们说,若是那吸血鬼被抓了去,咱的小命不保不说,还要还得这些人性命堪忧,那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敢问真人,若您真的擒住那杀人真凶,意欲如何处理?” “自然是交至府衙查办,由国法来定夺。” “那若对方根本就不是人呢?府衙之内皆是凡人,怎能奈何他一介妖怪!” 清丰道人轻声一笑:“吾辈乃卫道人士,遇到害人鬼怪,定当替天行道,为百姓除去那妖怪!” “可是若那鬼怪有心向善,已无意伤及人命了呢?真人不但是卫道人士,更是修仙之人,要以慈悲怜悯之心面对世人,怎可随意乱开杀戒?” “大胆叼妇,怎可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迷惑真人!”县令见清丰道人为难之色,当即朝我一声怒吼,“妖怪就是妖怪,这世上的妖怪能够什么好东西” “有没有真人心里自然清楚,”我避开县令的乱吼乱叫,看着清丰道人灰黑的眼睛,认真说道,“恕我多言,您的徒儿本身心术不正,竟然借助恶鬼之力,以旁门左道之途径,行诈骗之举,这实在不应是修仙之人该有的行为。” “竟有这等事?”清丰道人皱起眉头,对此有些不敢置信,“他当日离开羽霞观,只为下山修行,参悟尘世之苦,他怎会堕落至此!” “有没有您可以亲自去查看,想必令徒儿的身上,还残留着恶鬼之气,以真人的法力,想要发现并不难。若是没有,您大可再来找我算账。”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即换做一缕轻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吓得县令与众官差全部伏在地上,高呼仙人显灵。 我趁机溜出府衙,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里不愧是县城,热闹程度比我们那里的集市还要高,但是这里的人穿着相对要整洁现言许多,摊贩也比较少,多得是街边整齐的店铺,时不时还可以看见有马匹走过,上面载着身着华贵的富家子弟,引来周围一些少女的注目。 我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欣赏着街边的建筑风景,若是见到好吃的,还会停下来买上一点尝尝,顺便还带了一点回去给凤华凰黑吸血鬼。 对了,这么久了,咱都还不知道那个吸血鬼的名字呢!今晚回去一定要问一问! 我嘴里叼着一个莲蓉包子,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一屁股坐在了街边的一个凉茶铺子,卖茶的老大爷连忙走上来招呼,向我询问要点些什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爷爷,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只可惜眉目间藏着几丝灰黑之气,不像是健康之人。 “一碗凉茶,一碟花生米。” 他应声记下来,连忙回去端了茶碗和小碟子,我看着我忙着张罗的双手,指甲乌黑,皮肤泛黑,手指还时不时地在打颤。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老大爷,您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人病了?“ 老大爷双手一顿,诧异地看着我:“这位姑娘会看相?“ “嘿嘿,略懂皮毛,”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说道,“可有看大夫?” “怎么没看!”他见我好说话,也就干脆坐了下来,皱着眉头哀叹道,“能请的大夫都请了,都说我家老婆子没病,可是她就是不肯醒过来,每天都像做梦一样,听不到别人说话,嘴里还时不时地自言自语。” “多久的事了?” “唉!自打女儿嫁人后,她就一直这样,女儿前段时间陪着女婿上京求功名去了,留下我每日守着她,实在是不知高怎么办啊!”说着说着,老大爷眉间的苦愁愈加明显了。 我笑着安慰了老大爷两句,随即从怀中掏出两个铜钱放到桌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去:“落日时分去东面的山上挖两块大石,在石头上刻上‘泰山石敢当’几个字样,放到你家正屋门口的两边,再将你家夫人身上的衣物拿去烧掉,病痛自去。” 说完,我便在老大爷呆滞的眼神中,慢慢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老狐仙说过,救人一命,自身的修行亦是可以得到提升。 闲来之时,我总会在人群寻找一些像方才那般的事情,帮助那些被鬼怪纠缠的凡人,以便累计功德,提升修为。 刚走到县城大门,就瞧见了某人正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笑得云淡风轻,即便站得位置非常偏僻,却还是引来了许多少女的秋波。 我黑着一张老脸都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是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回来,是我一直都在跟在你身后,”凤华凰收起折扇,接过我手里的一串冰糖葫芦,“我不是留了羽毛给你吗!你为什么不用呢?”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糖葫芦,优美的颈线顺势滑动了一下,缓慢优雅的动作竟然带着一丝丝挠人的诱惑。 为了防止周围的女人们更加疯狂,我急忙拉着他向城门走去:“哼,我就算不用你帮忙,照样可以解决问题!” 这家伙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就喜欢跟在我身后看我怎么倒霉,我就弄不明白了,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恶嗜好! 前脚刚准备迈出城门,他就扯着我一起变做一对蝴蝶,离开了县城。 正准备问他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好好地要变作蝴蝶的模样? 可是话还没出口,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 许多的难民正在像城内蔓延,看着他们衣裳褴褛,面黄肌瘦,一个个连走路都恍惚不定,干瘦得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还有许多老人妇孺因为支持不下去,而晕死在路边,却鲜有人问津,只管他们的身体慢慢变硬,然后腐蚀…… “怎么会这样?”我震惊不已地问凤华凰,“今天我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们啊!” “官差今天带你走的是官道,那里并没有难民,”他扇动银白色的翅膀,语气冷漠淡然,“南边的河水忽然发生洪涝,淹没了附近好几个村庄,估计那县令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变得这么严重,还呆在家里和他的美妾们谈笑呢!” “洪涝?夏季早已过去,已经进入深秋时节,怎会忽然发起洪水来?” “呵,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