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落霞山一步一景,群山,云海,怪岩,瀑布,枯松,据说是五大绝景。 可连夜赶路,这些景致,自然是错过了。不过,一行几人,似乎都没有登山赏景的那番雅致。 一路上,斩云没少向琵琶仙子打问尧家村惨案一事,不过她却遮遮掩掩,决口不提,最后被斩云问得急了,她却告诉斩云,不但是尧家村,落霞山周围的十来个村子,在一夜之间,几乎都死绝了,甚至连那些没有来得及离开落下山的游客也没有幸免,而更值得一提的是,山中潜伏着袁家布置的几百个杀人不眨眼的佣兵。 得到这个消息,着实让斩云大吃一惊,本来还有些不愿掺和的心思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果就这样在山中乱串,其中的危险,便不言而喻了。 到达腾龙寺,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张寿却没有了与腾龙寺方丈释空禅师讨要那壶欠下多年的竹叶青的时间和机会,据寺里的小和尚说,方丈出门采药,已经多时未归了。 等在腾龙寺的,还有魔音七子中的陆林深,楚建秋,箫音,湘敏四人。 琵琶仙子王月如一一介绍过来,宽阔的客房内,借着屋子边上的一点青灯,看着满屋古朴陈旧的家具摆设,斩云有一种严重的时空的错位感。 陆林深坐在一张小木凳上,一头苍苍白发,身材有些佝偻干瘦,脊背微驼,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一身灰黑色长衫和手中一把通体暗红色二胡融为一体。 斩云见礼,双手抱拳,微微躬了躬身:“叫了一声前辈!”也不见他作何反应。他微微看了一眼斩云怀里的翠翠,如一段枯木般的左手扣在弦上,右手轻轻拉弦,二胡的声音便在这个古朴的小屋中响起,却不知拉的是何曲,只听得那声音,却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站在一个土丘上,想起故往的人和事,迎着风,呜咽地哭泣。 楚见秋是三十来岁的男子,面色白净,手持一柄雪亮五尺细剑,无鞘,身着一袭棉质白布衫,只是冲二人微微笑了笑,便环抱着双手站在灯下不再言语了。 箫音着一袭极地翠绿色的长裙,用一管通体翠绿的玉箫,管身九个节,并排刻有各种图案或文字雕饰。面如凝脂,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清冷,带着一股冷艳的气质,如深谷中的一颗孤独的竹,孤芳自赏却又似饱含了万种风情,她用玉箫轻轻婆娑着那光洁美丽的脸颊,双眼微闭,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对于王月如的介绍毫不所查,更别说站在一旁尴尬着的斩云了。 只有那名叫湘敏的女子,站在一米开外,挥着那淡蓝色纱质长裙长长的袖袍,轻轻地拂过斩云的面颊,格格娇笑道:“居然是一个长的颇为壮实的小屁孩!” 斩云皱了皱眉头,一阵无语,可片刻之后,却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那姑娘身上,只见她高挑的身材上,曲线玲珑有致,青丝几缕搭在胸前,清秀的面目,淡淡的眉稍无喜无忧,却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回味着那纱袖划过脸庞的惬意,忍不住遐思万千,却连躬身行礼都忘了。 湘敏如一个修炼千年的蓝色妖姬,咯咯的笑声中似一双柔软的大手,只轻轻一抓,便将人的魂儿勾了去。 琵琶仙子王月如问道:“雷横和韵钟呢?” “哦,雷横正在观月台准备绳索,叫我们这边准备妥当之后就过去。韵钟那疯和尚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舍身崖了。” 王月如不禁皱了皱眉:“他怎么老这样?” 湘敏娇笑连连,扭动着腰肢走到斩云跟前:“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说不定正担心王予姑娘的安慰呢!”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去抚摸斩云的下巴,销魂地说:“小兄弟,今年年芳几何?可有婚配呀?” 斩云满头黑线,只好转过脸去,道:“jiejie,你别乱来,可别吓坏了我这小妹女儿。” 张寿却一个暴栗敲在斩云头上,怒道:“你这个混帐,才一会儿没敲你,就不记得自己辈分了?” “哎呀……”湘敏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手托斩云的下巴,“这小兄弟人可真坏!” 斩云恨不得多生出只手来,一把将这个浪荡的小美人揽在怀里,看她还敢不敢这样肆无忌惮。 正在这时候,翠翠闻声醒来,一双小眼睛在屋子陌生的屋子里环视一周,便向斩云问道:“哥哥,我们这是在哪儿啦?” 斩云用眼神征求了一下张寿的意见,见他没反应,便道:“哦,我们在腾龙寺呢,你在这儿暂时先住几天,我们还有事要办,等办完了,就回来接你下山。” 翠翠的眼中却朦胧了,泫然而泣地带着哭腔问道:“那你们不管我了吗?” 这话问直接将斩云问得呆滞了,正欲编个理由蒙混过去,翠翠又带着哭腔看这张寿:“爷爷……” 张寿急忙一把将翠翠接过来:“翠翠乖,爷爷真的有事要去办,你先呆在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不嘛,爷爷,我一个人怕黑……”翠翠却哭得更凶了,“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张寿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头扭过一旁,不做回答。 王月如的手指无意间在琵琶的琴弦上拨了拨,却没忍心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翠翠却挣扎起来,合着二胡哽咽的声音,满屋的哭泣:“我不要,不要一个人呆在着这里……”说着,挣扎着从张寿的怀里走下来,拉着王月如的手,道:“jiejie,你们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好吗?” 王月如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翠翠乖,我们要去的地方有黑又冷,还有鬼,你去了会被吓坏的。” “不嘛……呜呜呜……”翠翠哭泣着,无力地晃动着王月如的手臂说,“我不怕,只要有爷爷和哥哥在,我哪儿都敢去。” 王月如却将脸扭到一旁,细长的手指抚摸着琵琶,若有若无地拨弄着琴弦,却仍旧没有一丝声响。 翠翠摇晃了半天,见她没有反应,有看了一旁沉默的楚见秋,又看了看在一旁拉着二胡的陆林深,最后看了看斩云,而后走了过去:“哥哥,带上我好吗?我一个人好怕……” 斩云用手抚摸着别在腰间的龙阳剑,却不敢回答。 翠翠却那里肯放过他,小手拉着斩云的大手,使劲摇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央求道:“哥哥……哥哥……” 终于,斩云敌不过小姑娘的感情攻势,一败涂地地将翠翠抱在怀里,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沉默着的王月如。 王月如无奈地看了斩云一眼,幽幽叹了口气,道“那带她去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斩云将床单割破,撕成几根长长的布条,将翠翠绑在腰间,整个过程中,张寿一直抚摸着手里的那块玉佩,一言不发。 众人来到腾龙寺观日台,雷横正那这一捆捆粗大的麻绳绑在那一根根雕刻着龙头的石柱上,一根根往下扔,他的腰间别着个磨盘大小的黑釉帖花纹大鼓,人近中年,竟是光着膀子,身高两米有余,全身肌rou鼓鼓,虽然躬身忙碌,却如一座大山,任谁都不可能忽略其巨大的存在感。看见几人走来,瞟了眼斩云背上的翠翠,却并没有多问,只是憨憨地笑着拍了拍斩云的肩膀,道:“准备好了吗?马上下舍身崖了。” 斩云微微点了点头,伸出头越过栏杆想陡峭的悬崖下望了望,虽然黑暗,光线不好,却仍能感受到那恐怖的高度。夜间几丝清冷的山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们就从这儿下去?” 雷横憨憨地笑了笑,丝毫不惧怕那晚风带来的寒意:“当然了,没有比这儿跟好的路了。”